罗伯特·洛威尔诗选读：你的灵魂在某处，过着至高的生活

浦睿文化

2022-05-02 20:00发布于上海

“你的灵魂在某处，/过着至高的生活。”

——罗伯特·洛威尔

罗伯特·洛威尔（Robert Lowell, 1917-1977），美国诗人、散文家、翻译家。被誉为“我们时代的诗人历史学家”“美国最后一位声名卓著的公众诗人”。素以高超复杂的抒情诗、丰富的语言运用及社会批评而著称。

洛威尔曾在哈佛大学求学，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因拒服兵役遭监禁。60年代后在哈佛大学任教，晚年常住英国。诗集《威尔利老爷的城堡》获普利策文学奖。从诗集《生活研究》开始，写作“自白诗”，主要探索过去与现在、个人与社会的关系，也接触到60年代的重大社会政治事件。

洛威尔是自白派诗歌的创始人和代表，他以高超复杂的抒情诗、丰富的语言运用及社会批评而著称，诗集《威尔利老爷的城堡》获普利策文学奖，被誉为“他那一代最好的美国诗人”。其作品影响了包括希尼、米沃什、布罗茨基、沃尔科特等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以及毕肖普、普拉斯、默温等在内的多位同代及后辈诗人。

选自洛威尔诗集《生活研究》，胡桑译

不同于正统美国诗人所接受的新批评诗歌的训练，多为语言晦涩、格律严整的诗歌风格，洛威尔的诗歌为自由体诗歌。

通过书写个人经验和家族记忆为内容，洛威尔在诗中坦白自己的生活与一切，包括他的瞬间感悟和精神痛苦，这样一种强烈的诗歌风格改变了美国二战后的文学风气。

伊丽莎白·毕肖普和罗伯特·洛威尔

阅读自己

像万千人一样，我只是骄傲，且不仅如此，

擦亮使我血液沸腾的火柴；

我记住了使河流着火的把戏——

不知何故，从来没有写过回顾性的文字。

我是否可以设想，我已放弃了多花千金藤，

在帕纳索斯山的小坡上获得了属于我的草地……

蜂巢的筑成离不开一只蜜蜂，

圆叠加着圆，小室叠加着小室，

一个陵墓的蜂蜡和蜂蜜——

这个圆顶证明它的建造者尚在人间；

昆虫的尸体在蜂蜜中得以防腐，

祈祷它易于腐烂的作品存留长久

足够偏爱甜食的熊亵渎——

这本打开的书……我打开的棺材。

日子

太神奇了

这日子依然在这里

就像旷野上的闪电，

陆地与候鸟

换着姿势游泳

新鲜一如人类初生

像遍布大地的番红花。

在火车上，我们看见奶牛

散布在一座小山的

不同高度，一个性别，一个畜群，

层次分明的复制品——

阳光让它们变得

正午般明亮。

它们是孩子在一本书里的涂鸦，

我在识字之前读过。

它们飞驰而过，如火车窗户：

伟大日子里

那些昙花一现的瞬间，

那一日，

那时我们短暂生活

在一起，永远

爱着我们的本性——

仿佛终结之时，

在与虚无的婚姻中，

我们可以永远逃离，

获得绝对的安全。

渔网

任一惊奇得令我们目眩的清晰事物

你漫游的寂静和明亮的意外收获，

海豚被释放，去捕捉闪光的鱼……

说得太少，随后又太多。

诗人们年纪轻轻就死去，其节拍令他们不朽，

原本的声音唱着，走了调；

那老演员不能读懂他的朋友们，

然而，他大声读着自己，

天才嗡嗡聒噪让观众席沉寂。

那诗行必有终止。

而我的心升起，我知晓我已一生欣喜

于打结、解开一面沥青绳的渔网；

鱼被吃掉，网就会挂在墙上，

就像难以辨认的青铜被钉在没有未来的未来之上。

长夏

黎明时，朋友们简短干脆的告别；夜晚，

敌人重新集结，脚步杂沓，殊难移动，

像马戏团贵宾犬在圆球上跳舞——

某种非人之物总在我们身上升起，

以拥抱击打你，伸出

一只犹豫不决的手，挺直如扫帚；

把明亮的原木堆得更亮，直到我们大汗淋漓

闪闪发光，像涂了热油；

纯酒精、明亮的液滴、十分钱硬币大小、银色……

每天，更沉痛的决定留下，

每天，更残酷，神秘莫测且根深蒂固，

脱水，在火中微笑，

解去他那柔嫩的、结着血痂的脚上的绷带，

踢开最后一只废弃的瓶子时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