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步长江白鲟后尘,一定要好好保护“长江鱼王”中华鲟

欧洲时间7月21日下午14:00(北京时间20:00),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发布全球濒危物种红色目录更新报告。其中,宣布白鲟灭绝,长江鲟野外灭绝。
据IUCN官网最新报告,全球现存的26种鲟鱼均面临灭绝威胁。名录显示,长江特有物种白鲟(Psephurus gladius)已经灭绝,长江鲟(Acipenser dabryanus)野外灭绝,裸腹鲟灭绝。红色名录同时提升了其他7种鲟鱼的保护等级。
IUCN全球鲟鱼再评估结果显示,约2/3的鲟鱼种群处于极度濒危状态。河流和淡水生物多样性对于人类和自然至关重要,但全球淡水生物多样性却在持续丧失,河流生态不断退化。IUCN鲟鱼专家组主席艾纳·路维(Arne Ludwig)表示,“结果是令人震惊和悲伤的,但却在意料之中。
当一个物种被认定灭绝,除了哀悼和纪念,更需要的,是反思。保护好其他濒危动物,就应该成为各界努力完成的事情。
中华鲟是我国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已经被列为《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极危”等级,是《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鱼类》92种濒危鱼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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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博物馆里的白鲟标本。
“长江鱼王”中华鲟
中华鲟是硬骨鱼(辐鳍鱼)纲鲟科鱼类。常见个体体长0.4~1.3米,体重50~300千克;最大个体体长5米,体重可达600千克,是淡水鱼类中个体最大、寿命最长的鱼。由于主要分布在长江干流金沙江及以下至入海河口,是长江中最大的鱼,故有“长江鱼王”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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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鲟是典型的溯河洄游性鱼类,它出生在长江的波浪中,却在广阔的大海中成长。夏秋两季,生活在长江口外浅海域的中华鲟洄游到长江,历经3000多公里的溯流博击,才回到金沙江一带产卵繁殖。产后待幼鱼长大到15厘米左右,又携带它们旅居外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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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鲟是底栖鱼类,食性非常狭窄,属肉食性鱼类,主要以一些小型的或行动迟缓的底栖动物为食,在海洋中主要以鱼类为食,其次是甲壳类,较少捕食软体动物。中华鲟幼鱼主食底栖鱼类蛇鲲属、蛹属以及鳞虾和蚬类等,产卵期一般停食。
“长江鱼王”的生存危机
1981年葛洲坝截流,中华鲟洄游至长江上游金沙江传统产卵场的通道被阻断,虽然在葛洲坝下形成了新的产卵场,但繁殖规模缩小,出现了性腺退化现象。上世纪90年来以来,中华鲟面临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种群数量急剧下降,2013年以来产卵行为从连续到偶发,野生中华鲟种群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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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米巨型中华鲟误入渔网。
2014年5月-10月,东海水产研究所鱼类资源监测船持续监测近万平方公里水域,黯然而归——未发现一尾中华鲟幼鱼。
2013年-2019年,7年中有5年未发现中华鲟自然产卵行为,也未监测到在这些年份间所孵化的中华鲟幼鱼。
限于中华鲟特殊的生活习性和繁殖方式,生存环境的各种变化均有可能威胁到它的生命,如非法捕捞、污染、航运、全球气候变化、长江水坝等。据研究,以上5种影响因素中,长江水坝是中华鲟种群衰退的主因。
“长江鱼王”的价值与保护
中华鲟是长江旗舰物种,是地球上最古老的脊椎动物,是鱼类的共同祖先——古棘鱼的后裔,距今已经有1.4亿年的历史,也是活化石,有“水中大熊猫”之称。由于中华鲟自身所具有的一系列原始特征,表现出它们既是介于软骨鱼类(鲨鱼等)与硬骨鱼类之间的类群,又是硬骨鱼类中较原始的类群,在研究生物进化、地质、地貌、海侵、海退等地球变迁等方面均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和难以估量的生态、社会、经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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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鲟是我国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已经被列为《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极危”等级,是《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鱼类》92种濒危鱼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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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挽救中华鲟,长江地区启动生态联合整治,为中华鲟开辟更多“栖息之地”。我国已建立了包括江苏省东台市中华鲟自然保护区、上海市长江口中华鲟自然保护区,以及湖北省宜昌中华鲟自然保护区在内的3个省、市、国家级大型中华鲟保护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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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放流的中华鲟幼鱼。
2015年9月,农业部发布《中华鲟拯救行动计划(2015-2030年)》;2020年5月14日,国内第一部保护和管理中华鲟的地方法规《上海市中华鲟保护与管理条例》表决通过;2021年3月1日起实施修订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将“非法猎捕、杀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和非法收购、运输、出售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制品罪”修订为“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以最严格的法律条文禁止和严厉打击一切非法捕杀、交易、食用野生动物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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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放流的中华鲟幼鱼。
30年累计放流700万尾,已5年未发现自然繁殖
保护和拯救中华鲟这一珍稀濒危的“活化石”,对发展和合理开发利用野生动物资源、维护生态平衡,都有深远意义。保护中华鲟不仅是为了保护地球生物多样性,更是为了保存中国古老的历史和深远的文明。
据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监测,2017年以来,在中华鲟唯一天然产卵场——葛洲坝下游中华鲟核心保护区,已连续5年未发现中华鲟自然繁殖迹象。
“在幼鱼入海的必经通道上海长江入海口,监测也一无所获。”长江水产研究所研究人员告诉极目新闻记者。
据中国网报道,葛洲坝截流前,中华鲟产卵场分布在金沙江下游和场景上游约600公里的江段,已报道产卵场有16处以上;1981年截流后,原产卵场全部丧失;1982年发现葛洲坝下形成一个新产卵场,至今仍是唯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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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90年代,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首席科学家危起伟在宜昌江边拍到的受伤白鲟。
2013年,中华鲟在此产卵场的自然繁殖出现第一次中断,2015年出现第二次中断,此后的2017年至2021年,连续五年没有自然繁殖,该物种的野生种群的自我更新能力已经完全丧失。近30年来,已累计人工放流700万尾以上,但其野生种群自然繁殖仍无法恢复。
2022年5月21日,在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首席科学家危起伟等专家的发起下,武汉长江中华鲟保护中心揭牌。这是长江生态修复的武汉速度,也是保护中华鲟的湖北作为。
“要拯救长江中华鲟,当务之急是在洞庭湖与长江连接的支流,重建适合中华鲟的自然生境。”危起伟说。
从白鲟的灭绝中我们还得到了哪些教训?
据科技日报2020年报道,白鲟灭绝的最主要原因是无法繁殖,水利工程切断了其洄游通道。过度捕捞、高密度航运、栖息地消失和碎片化……这些因素共同将白鲟推向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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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白鲟。
对白鲟所有的实质性保护工作都是在2006年之后启动的,但根据危起伟团队的研究,可能早在2005年,长江白鲟就已经灭绝。
错过了关键的时间节点,就是永远错过。
其实,白鲟的人工繁育技术一直在储备中。此前,长江白鲟没有被人工养殖成功的案例,而近些年技术条件具备后,研究团队却再也没有捕获到活体长江白鲟。
目前主流的人工繁育方法有两种,一为雌核发育,一为“借腹生子”,即鱼类生殖细胞移植。雌核发育是指用核失活鱼精子刺激鱼卵子,并诱导该卵核发育成个体的鱼类育种方法。白鲟的近亲是匙吻鲟,而匙吻鲟已经实现了人工繁育。如果有一条成年雌性白鲟,就可以用灭活的匙吻鲟精子刺激其卵子,进行人工催产。第二种方法,是把一种鱼的生殖细胞移植到另一种鱼体内,让另一种鱼的雄鱼和雌鱼产生前者的精子和卵子,让它生出带有白鲟所有遗传信息的“后代”。
但是,没有活体白鲟,一切技术储备成空。教训是深刻的。
2019年年底,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首席科学家危起伟团队在国际学术期刊《整体环境科学》上在线发表了一篇英文论文——《世界上最大淡水鱼之一灭绝:长江生物保护的教训和启示》。论文指出,白鲟在2005年到2010年时已经灭绝。
该论文还指出,应当对长江流域进行常规性周期性全面调查。在2017年到2018年的调查中,有140种鱼类没被采集到。但由于缺乏数据,研究团队无法判断这些鱼类的命运。从白鲟的悲剧也可看出,鱼群数量的变化对人类威胁的反应是滞后的,必须尽早采取保护行动。实际上,长江中许多鱼类已经身处灭绝边缘,评估它们的灭绝风险至关重要,而且应该尽快进行。对一些物种来说,保护它的时间窗口可能已经关闭。毕竟,当物种野外种群的繁衍不能维持其生存的最小种群数量时,灭绝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必须对那些多年没有被发现、多年没有自然繁殖或者种群数量大幅度急剧下降的鱼类种群优先开展保护,比如鯮、中华鲟等。
根据不同种群的生物和生态特点,采取相应保护措施,这是一场和物种灭绝速度展开的赛跑。
2020年起,长江重点水域将分类分阶段进入10年禁渔期。
白鲟的挽歌已经响起,但长江内其他同样稀少的野生水生生物的命运,还握在人类手上。
延伸阅读:为避免悲剧,东海大黄鱼正在接受野化训练
许多人不知道的是,野生大黄鱼这种许多人家庭偏爱的鱼类,也同样面临生态资源修复的问题。
据科技日报报道称,大黄鱼曾经是东海最重要的渔业资源,但是由于过度捕捞,盲目捕捞以及种群结构退化等问题,东海野生大黄鱼生态资源遭到严重破坏。到上世纪80年代,这个曾经在我国最受欢迎的鱼类在数量上已经岌岌可危。
东海野生大黄鱼还能不能吃到?成为了许多民众追问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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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9月16日,渔船驶出浙江象山石浦渔港,前往东海捕鱼。 (资料图 新华社)
“大黄鱼位列中国四大海产之首,是中国最著名的海洋经济鱼类,产量曾长期处在万吨以上,是以前百姓餐桌上常见的美味佳肴,我们这代人有责任和义务将它修复起来。”浙江海洋大学党委书记、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严小军说。
大黄鱼是一种多年生鱼类,鱼龄较长,生态资源的修复难度较大。浙江省农业农村厅朱华潭督查专员表示,浙江省2013年启动了东海渔场修复振兴计划,经过多年努力,收到了一些效果。但大黄鱼的生态资源恢复效果不明显,正因为如此,东海野生大黄鱼生态资源恢复项目意义特别重大。由于项目难度非常大、指标特别高,三年能否如期完成,他表示担忧。
渔业资源生态修复是一个世界性难题。中国科学院大学海洋学院院长、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孙松教授认为,目前对大黄鱼的全生活史、洄游机理、生物习性等研究还不深入,原有的自然栖息地是否还适应大黄鱼的生存,这些问题都有待科学家们去研究,需要的前期工作量非常大。
传统东海大黄鱼资源量非常少,偶尔被捕到成体野生大黄鱼都会成为网络新闻。唯一的好消息是人工繁育技术已经成熟,每年的增值放流也一直在进行。但是,大黄鱼的游泳能力并不强,投放鱼苗后,在自然海域能否捕到食物,自己又能否逃脱其它鱼类的捕食?上海海洋大学吕为群教授表示,自己并不乐观。
大黄鱼自然资源衰退几十年了,新的生态平衡已经建立。突然投放这么多大黄鱼进入自然海域,生态环境是否能支撑?按照目前增殖放流技术,放流存活率在1%左右,按1000吨产量计算,需要投放2千万—2亿尾大黄鱼幼鱼。
跳出野生大黄鱼,科学家们把眼光放在了东海渔业资源的生态重建上——以野生大黄鱼为典型种类创建东海渔业资源的示范性重建。通过智能装备与关键技术的集成应用,突破群体野化训练与季节性定居化两项技术,重建野生群体种质资源与栖息地,创新野化训练与集聚化的智能技术系统,重新确立洄游路线与机制,重新估算食物链结构与生态承载力,重新建立新型生产方式:形成养—钓—捕新型生产方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开放式全海域海洋牧场。
综合自 国家长江保护修复联合研究中心公众号 中国网 科技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