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曾想过，在自己辞世的那一天，你会希望自己能够躺在家中那熟悉又温暖的床铺上，被关心你的人围绕着，安详地离开。
你不是一个人。在美国，80%的人都希望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会呆在家中。然而，现实总是要更骨感一些。据斯坦福大学统计，60%的死亡都发生在医院，20%在养老院，另外20%在家中。仅有一小部分人能在生命晚期接受到临终关怀的服务[1]。
什么是临终关怀？临终关怀是一种针对末期疾病患者、绝症患者、以及其它治疗无效的人（例如临终老人等）所使用的疗护方式。它有时也被叫做缓和医疗、安宁疗护、或者姑息疗法。对于这些人群，医学治疗只能起到暂时延长患者生命作用，且往往让患者备受煎熬。临终关怀则专注于为患者提供身心照料和人文关怀，提倡提升患者的生活品质，让患者能有尊严地、安详地离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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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临终关怀的商业模式
每年，全世界有五千六百万人死亡，每起死亡事件还会影响另外五个关心死者的亲戚或朋友。如果就此数据进行一个粗略估计，那么全世界每年受临终关怀影响的总人数约为3亿人，约占世界人口的5% 。因此，有学者倡议，我们应当将临终关怀视作一个重要的全球公共卫生问题[2]。
由于近年来，保健与医疗等行业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临终关怀逐渐成为了一个商机。2020年，全球临终关怀市场规模为112亿美元，预计到2030年将达到253.09亿美元，2021年至2030年的复合年增长率为8.4%[3]。据BioSpace报道，由于预期寿命及生活方式相关风险因素的增加，心血管疾病、癌症、神经退行性疾病（如老年痴呆）等难治发病率不断增加。因此，人们对临终关怀、姑息治疗等的需求也在不断增长。医疗费用的降低，药物可及性的普及等，都被认为是推动市场增长的一些关键因素[4]。
曾经，临终关怀服务主要由非盈利机构提供，而现在，三分之二的临终关怀机构在作为营利性实体运营，由私募股权公司提供投资。根据2021年的分析，私募股权公司拥有的临终关怀机构的数量从2011年的106家飙升至2019年的409家，其中，72%的被收购机构是非营利组织[5]。
相对来说，临终关怀是一项很容易开展的业务，只需要雇佣成本较低的卫生工作者去客户家中进行服务。许多小型公司为了短期获利而进入这个市场。在投资者的支持下，这些私募股权公司可以抢购几家较小的临终关怀机构，拼凑出几家连锁店。它们可以从行政成本和供应成本背后的规模经济中获利，然后再出售给规模更大的股权公司。有人担心，临终关怀机构背负的债务可能最终会影响到使用这项服务的患者以及他们的家人。也有人认为，将缺乏成长能力、成熟度的小型企业拼凑起来，实现标准化并获得知名度，更能帮助大众更好地了解并使用临终关怀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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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临终关怀
尽管在国外，临终关怀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商业模式，但在中国，临终关怀的普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在一项大型研究中，中国的死亡质量指数在81个国家中排在53位。尽管对比2015年的第71位有了很大进步，但我们仍落后于智利、印度尼西亚、越南等其它诸多发展中国家[6]。
临终关怀在中国的缺口仍然巨大，根据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清华大学公共健康研究中心主任景军所分享的数据，2018年，全国共有2.83万人接受临终关怀服务。同年，我国有256万癌症患者去世，死亡总人口超过800万，测算下来，我国接受临终关怀的人数比例仅有0.3%。大部分的病人在弥留之际无法和亲人在一起，而是在医院病床上，被忙碌的医生和冰冷的医疗设备包围，在孤独和恐惧中离开人世[7]。
幸运的是，我国的临终关怀已经引起了官方的重视。2017年，临终关怀相关的规范政策相继出台，并在北京、长春、上海、洛阳、德阳等城市开展了首批试点工作。2019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决定推进第二批临终关怀试点，范围扩大到71个市区。目前，临终关怀的服务有四种模式，分别是综合医院临终病房模式、疗养院模式、社区医院模式和家庭病床模式。其中，综合医院附设关怀病房的形式最为常见[8]。根据华经产业研究院于2020年发布的报告，我国的临终关怀行业市场规模可在今年达到9.1亿元[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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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大学心理与社会学院的副教授唐咏于2017年发布了一篇题为《临终关怀与社会治理创新》的文章。该文章提出，“美国的临终关怀服务一般是由专业社工机构牵头，医疗机构为辅，慈善组织、宗教团体参与的非营利性临终关怀中心或者临终关怀医院提供，由医生、护理人员、心理治疗师、康复治疗师、专业社工、宗教人员组成工作人员，而经费则参照非营利性养老机构政府补贴办法”[10]。再加上前文提到的来自投资公司的支持，以及其它非营利性基金会的帮助，这使得美国的临终关怀有相对多元的资金来源，使美国能够成立独立的临终关怀机构。
唐咏认为，中国不必完全建立全新的体系，可以通过打通现有的医疗卫生系统与照护系统，一步一步实现目标。例如，我们需要将临终关怀与保险制度挂钩，规范化临终关怀的指标体系，照顾到个体的多样性及需求差异。我们还需要让医生和大众正确认识死亡的影响和意义，让临终关怀走进公众视野。打通渠道、培养人才、整合现存资源等都是十分重要的推进方式[8]。
临终关怀的出现仅有二三十年的时间，是近代医学领域中新兴的学科交叉行业[11]。“好死不如赖活着”，或许已经是过时的观念了。我们应当注重主观上有效寿命的丰度，而非客观上单纯的寿命长度。临终关怀的出现，反映了社会的需求以及对人性、人权的重视，也可以被视作是文明发展的转折点。患者同样也是人，我们应当同关注患者的生命表征一样，尊重他们的精神需求。希望在未来几年，临终关怀的发展能够进入快车道，造福越来越多有需要的人们。
参考文献
[1] Tibbles, C. (2013, April 21). Where do Americans die? Multi-Cultural Palliative Care Portal. Retrieved August 13, 2022, from https://palliative.stanford.edu/home-hospice-home-care-of-the-dying-patient/where-do-americans-die/
[2] Singer, P. A., & Bowman, K. W. (2002). Quality end-of-life care: A global perspective. BMC Palliative Care, 1(1). https://doi.org/10.1186/1472-684x-1-4
[3] Terdale, S., & Sumant, O. (2021, August). Palliative Care Market Size and Share | Industry Growth, 2030. Allied Market Research. Retrieved August 15, 2022, from https://www.alliedmarketresearch.com/palliative-care-market#:%7E:text=Palliative%20Care%20Market%20Overview%3A,8.4%25%20from%202021%20to%202030.
[4] Palliative Care Market Size to Reach USD 6.43 Billion in 2028, Noted Reports and Data. (2021, December 2). BioSpace. Retrieved August 15, 2022, from https://www.biospace.com/article/palliative-care-market-size-to-reach-usd-6-43-billion-in-2028-noted-reports-and-data/
[5] Hawryluk, M. (2022, July 30). Hospices Have Become Big Business for Private Equity Firms, Raising Concerns About End-of-Life Care. Medscape. Retrieved August 15, 2022, from https://www.medscape.com/viewarticle/978279
[6] Finkelstein, E. A., Bhadelia, A., Goh, C., Baid, D., Singh, R., Bhatnagar, S., & Connor, S. R. (2022). Cross Country Comparison of Expert Assessments of the Quality of Death and Dying 2021. Journal of Pain and Symptom Management, 63(4), e419–e429. https://doi.org/10.1016/j.jpainsymman.2021.12.015
[7] 新龄观. (2021, October 28). 安宁疗护全国普及度偏低，缺口谁补？_财经_中国网. 中国财经. Retrieved August 16, 2022, from http://finance.china.com.cn/money/insurance/20211028/5682467.shtml
[8] 唐咏. 我国城市老年人临终关怀服务体系发展现状及对策 [J] . 中华医学杂志,2017,97 (3): 173-175. DOI: 10.3760/cma.j.issn.0376-2491.2017.03.003
[9] 华经产业研究院. (2020, January 4). 2020-2025年中国安宁疗护行业市场运营现状及投资规划研究建议报告. 华经情报网. Retrieved August 16, 2022, from https://m.huaon.com/detail/500574.html
[10] 唐咏. (2018). 临终关怀与社会治理创新. 社会工作与管理, 18(4), 46–53. http://www.xml-data.org/shgzygl/html/1531445923616-1942978714.htm
[11] 智研瞻产业研究院. (2022, June 5). 2022-2028年中国临终关怀行业市场深度研究及发展前景投资可行性分析报告. 搜狐. Retrieved August 15, 2022, from https://www.sohu.com/a/554216587_120815556
作者：童宁聪 |封面：freepik
编辑：光影 | 排版：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