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报体育 | 记者 王笑笑
结束了北京站的培训，梁壮和刘伟匆匆赶往下一个城市。两人一位是中国飞盘队的主教练，一位曾在亚锦赛中担任国家队队长。在飞盘运动大火于民间的当下，两人欣慰之余也更有干劲儿。“中国飞盘未来要冲上亚洲之巅，在世界最高舞台上，跟欧美强队掰一掰手腕。”梁壮说，“我有信心！”
中国飞盘队在2019年亚锦赛上
承载国家荣誉的“民间队”
飞盘“中国队”早已有之，只不过，当年是一支无人认证的“民间队”。
21世纪前十几年，飞盘在国内还鲜有人知。发烧友们组成了并无官方认证的运动协会，与单项国际组织——世界飞盘联合会（WFDF）对接。“当时圈子非常小，全国也就1000多人。负责人收到WFDF的报名通知，就用QQ群或邮件联系大家，什么时间、在哪里有什么比赛，有条件参加的人可以报名，再从为数不多的自荐者中选一支队伍出来。”梁壮回忆道。
所谓“有条件”，是因为出国参赛没有官方组织，更没有经费和赞助商。队员需要向单位、学校请假，还得自掏腰包。亚洲的比赛“挑费”低些，机票、签证、住宿、杂费……省着花也得七八千，去趟美国则需要约两万元。但这并不会挫伤队员们心中的荣誉感，“秩序册上印着‘中国队’，你就是代表中国。”
梁壮2017年参加国际比赛
2017年第一次代表“中国队”参加国际比赛的时候，毕业于天津体育学院，在校时便光荣入党的梁壮身披国旗站在赛场上，内心无比激动和骄傲。“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个机会，穿上这身衣服，就意味着承载了一份责任。”他说。
然而，自豪感无法弥补实力的差距。中国飞盘开展时间短、人口基数小，早年在国际比赛中被“虐”是常事，甚至有被“剃光头”的惨痛经历。到梁壮参赛时，虽然实力有所提升，但跟世界劲旅差距还是挺大。“老外”们虽然友好，但在竞技层面上会小瞧中国的队伍，觉得中国队没威胁，甚至尽遣替补。“所以我一上场就玩儿命拼，抢盘必须sky（全力起跳空中摘盘），就算赢不了，也一定要打出中国人的精气神。要让对手知道，虽然我的水平暂时不高，但我和你一样在认真对待这项运动，拼搏精神不能输。”
梁壮的国际比赛中sky接盘
被誉为“中国飞盘一姐”的刘伟，还曾带头组建了“全华班”的飞盘队。根据WFDF的规定，在华生活满一定年限的外籍人士，也可代表中国的队伍参加国际比赛。因此早期出现在世界高水平赛事中的“中国队”中，总是有很多“洋面孔”。刘伟大学毕业后赴上海，加入了当时中国最强的飞盘俱乐部，但每每出国参赛，队中却没几个中国人。“我心里很别扭，为什么要由他们代表中国？”于是，由清一色中国盘友组成的飞盘队于2014年诞生了，“我想证明，中国人实力也不差的。”
“首秀”无缘奖牌无碍信心
在中国飞盘发展史上，2019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那一年，尚不广为人知的飞盘有了首支官方国家队。
2019年7月，WFDF主办的国际A类赛事——四年一度的亚洲大洋洲飞盘锦标赛（简称亚锦赛）在上海举行，来自11个国家和地区的队伍参加了比赛。这是飞盘国际赛事首次落地中国，为备战参赛，国家体育总局社会体育指导中心管理牵头组建了男子、女子、混合组三支“国字号”队伍。
那一年，梁壮作为教练组中惟一一名本土教练，全程组织参与了国手的选拔。选拔从2018年12月开始，在国内三个城市分批进行，同时通过推荐、视频报名等方式面向海外留学生开放。经过五个多月遴选，60名盘友从200余名报名者中脱颖而出，在杭州进行了集训。
在刘伟的飞盘生涯中，那届比赛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之一。“开幕式上，注视着五星红旗入场，心里又是自豪，又是紧张，生怕打不好，给东道主丢人，站在场上浑身发抖。”那届亚锦赛，刘伟作为混合组队长，率队一路杀进4强，但在半决赛中不敌日本队，又在铜牌赛中一分惜败于印度队。亚洲第四名，这是中国飞盘迄今为止在世界比赛中的最好成绩。
梁壮作为主教练率队参加2019年亚锦赛
“其实也就输给日本队两三分，全场都咬得很紧，上半场还是领先的。”回想那次历史性“首秀”，梁壮说。当时，中国队员都有学业或本职工作，平日缺乏系统训练，身体素质和意志力、专注度都难与专业选手相比。而高强度比赛对体能消耗会更大，对手的强大也给大家的思想造成了影响。“但大家都拼尽全力了。”
虽留有遗憾，但惜败也在两人心中埋下了希望的种子。据梁壮介绍，作为亚洲劲旅，日本队在世界上同样站得住脚，其成功之道值得借鉴，“亚洲人的身材和绝对速度、弹跳能力不如欧美选手，但小巧、灵活和节奏变化是我们的优势。只要将战术研究透彻，把细节做好，减少失误，中国也可以成为强队。”
民间热度筑高“金字塔尖”
信心不是说出来的，如今，梁壮和刘伟都把更多精力放在了当教练、做培训上，决心为中国飞盘培养更多优秀教练和后备人才。今年飞盘在民间“爆火”，更令他们倍受鼓舞。“现在全国玩飞盘的人估测超过100万了，这要是再选一支国家队出来……”梁壮兴奋地拍了拍胸脯，“用《亮剑》中李云龙的话说——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据了解，中国今年还将组建U20和U24飞盘国家集训队，选拔计划在多个城市进行，优中选优。“现在咱有这个条件了，玩儿的人多了，赞助商也多了，水平一定会比之前高。”虽然目前飞盘仍多以健身项目和时尚运动出现，但梁壮表示，群众基础日益雄厚，对竞技发展一定会形成正向推动，“任何项目都是如此，塔基扩大了，塔尖才能更高。竞技成绩上去了，反过来再对群众尤其是青少年起到引导、促进作用，扩大社会认知度。”
刘伟在比赛中
刘伟直言，中国飞盘需要得到更多层面的支持。在8月的首届中国飞盘联赛西安站闭幕式上，她望着现场LED屏幕上的赛事名称，不禁泪流满面。“走了十几年，终于可以让父母看到，这件事有意义。”她笑称自己当上“一姐”只是因为坚持得更久，“当年很多人条件比我好、能力比我强，但毕业后需要谋生，就把飞盘放下了。现在参与的人多了，自然能找到好的种子。如果飞盘能像足、篮球那样被认可，得到更好的土壤，让热爱这项运动的人可以全情投入，中国飞盘一定可以成为世界强队。现在第一步已经走出来了，未来一定会更好。”
在梁壮看来，眼下国内的很多年轻盘友身体素质出众，甚至优于自己当年。“现在需要的是系统化，比如教练员培训，国手的选拔和推荐，青训体系和青少年、大学生比赛的建立等等，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期待着飞盘可以“飞”进2032年奥运会，继而在国内得到更多认可与扶持，“现在很多项目都在向市场化转变，中国体育也越来越开放包容、多元化发展。我们赶上了这个时代，相信中国体育和中国飞盘都会越来越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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