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猫捉老鼠游戏玩了数以万年计,老鼠和猫都没有消失” |凤凰聚焦

澳门太阳城集团董事周焯华,人称“洗米华”,因涉嫌不法经营赌博、诈骗及清洗黑钱等共289项控罪的案件,于2022年9月在澳门初级法院开审。
因涉案21名被告中11人缺席聆讯,周焯华案于2022年9月19日再度开审。周焯华出庭否认从事外围不法赌博、网上赌博及洗黑钱等指控,只承认曾在菲律宾从事在当地合法的电话投注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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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城集团作为综合娱乐企业,曾是澳门博彩中介行业龙头。Lucas曾在太阳城集团会籍部工作多年,见证了其起落兴衰。
澳门太阳城集团前员工 Lucas(化名):
“周先生他经常出入各大场馆,我们俗称巡场,虽然他看上去是平易近人,没有什么架子。但我自己来说,他是一个自私的生意人。网上赌博、网上投注、赌底面、境内外进行兑换的工作,其实这些都是非法的。现在导致他一个人出事,连累了整个澳门70多万人为他这个行为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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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焯华的博彩江湖和资本布局为何引发多方关注,还要从澳门的博彩历史说起。
澳门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商业经济学副教授 萧志成:
“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末,经历了4个主要的时期,澳葡政府首先发出了博彩的专营权,当时是有豪兴(1930—1936年),泰兴(1937—1961年),然后是澳门娱乐有限公司。2002年,澳门政府根据成立以后的发展去向,结束了博彩业的垄断经营时期,发出了3个博彩牌照。2002年以后,博彩业的发展是向着比较现代化发展,是一个非常辉煌的发展时期。由于历史的发展过程,产业的发展过程最终变成了有6个独立博彩经营商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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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博企,六雄争霸。1999年回归后,澳门博彩毛收入迅速超越拉斯维加斯,成为全球第一大赌城。截至2018年底,澳门共有幸运博彩娱乐场41间、赌桌6588台、角子机16059个。也因澳门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博彩中西合璧、赌法多样,衍生出诸多赌桌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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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世界其他地方,在澳门赌场和赌客之间还有一个共生阶层:赌场中介人。中介人可以是公司也可以是个人,其中为赌场贵宾厅厅主招揽生意的博彩中介人,又名“叠码仔”。
澳门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商业经济学副教授 萧志成:
“博彩中介人为什么叫‘叠码仔’?因为很多时候他们是在赌场里面承包了一些筹码,然后在港澳码头或者是其他地方卖一些筹码给客人。卖筹码的过程中会有一些优惠给客人,或者是免费的酒店房间。赌厅里面只要他找到了客人,他就可以有自己的收入。赌厅厅主或者是博彩中介收到的比例对于赌场赢到的钱来说不多的,但是只要那个绝对值膨胀,他们的收入就很可观。”
澳门博彩业根据消费档次分为角子机业务、中场业务和贵宾厅业务。在2006至2013年间,贵宾厅业务贡献约在65-70%之间,占比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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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将贵宾厅承包给博彩中介人进行经营,再由“叠码仔”联系贵宾进入赌厅,令利益链条相互拓展。周焯华便是趁着贵宾厅业务发展最盛的这股东风从“叠码仔”小弟逆袭, 2007年,周焯华拿到澳门政府授权,创立推广贵宾博彩业务的太阳城博彩中介—太阳城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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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中介业务参与者及投资人 林继光:
“过去博彩业非常繁荣的时候,3000亿的赌收里面有2000多亿是来自赌厅中介人的贡献,周焯华先生非常努力,有时候凌晨1点、2点都回复我们,听他的声音明显已经很疲倦了,但是他还会回复。很多人以为赌厅经营者个个左青龙、右白虎,腰间别着工具,其实不是的。所有赌厅经营者,包括周先生,全部都是很合规合法,全部都是很斯文的。我们如果不客气一点、斯文一点对待客人,客人不会帮衬我们,我们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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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法合规是澳门博彩产业稳步健康发展的前提。在周焯华经营下,生意扩展至娱乐、旅游、餐饮、传媒领域,赌业版图也迅速覆盖至菲律宾、越南、柬埔寨。
但2019年,周焯华控制的菲律宾和柬埔寨太阳城网络赌博平台被指涉嫌跨境赌博,令中国内地赌客借助视频远程下注,足不出户实现境外参赌。据内地警方调查,单2019年,太阳城网络赌博平台会员约有数十万人,平均每月自中国内地投注金额高达1000亿元以上,引起中国内地监管部门高度重视。
202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出台,跨境赌博犯罪首次入刑。同年8月底,似乎预感风波来袭的周焯华将所持太阳国际股票全部抛售,套现7000多万港元。11月26日,温州公安发布公告,正式宣布对周焯华涉嫌组织跨境赌博犯罪一案立案侦查。
2021年12月,太阳城博彩中介一人有限公司发布内部员工通告,宣布公司无法运作、全线停业,周焯华时代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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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城集团事发不久,多家博企宣布关闭所有中介营运的贵宾厅,同为博彩中介龙头的“德晋集团”也承认部分博企暂停合作,并遣散员工。
资深中介业务参与者及投资人 林继光:
“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我想都玩了数以万年计,老鼠没有消失,猫也没有消失。”
澳门立法会议员 林宇滔:
“我觉得政府有责任,我们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就是没有做好规管,尤其是令一些不法行为绕过正常的金融管制,而且一直以来都没有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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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改善博彩环境,自2021年9月15日起,澳门特区政府对2001年第16/2001号法律《娱乐场幸运博彩经营法律制度》展开公开咨询、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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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立法会议员 林宇滔:
“疫情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但是核心因素是前面种下来的果,那就是对整个博彩业的规管做得不够好。的确是迟了,但是迟到总好过没到。”
参与《新博彩法》小组讨论的立法会议员林宇滔曾在审议及表决新《博彩法》的过程中投下唯一反对票,指虽支持博彩法的修订,但新法案中有关澳门民生就业及周边行业发展问题不可一刀切。
澳门博彩力量协会会长刘家荣也十分关心澳门博彩民生问题,自2014年12月成立澳门博彩力量协会至今已近8年。
澳门博彩力量协会会长 刘家荣:
“从业员其实很简单的,四个字‘安居乐业’。因为澳门的博彩业长久以来都是这样的,我们希望用沟通手法保障从业员应有的福利,这是我们协会最大的宗旨。”
在新博彩法的修正过程中,澳门政府在最终文本中作出让步,不再强制要求博企必须获得“卫星赌场”的资产,而没有经营权的“卫星赌场”也获得合法过渡期。
2022年6月23日,澳门特别行政区第7/2022号法律《娱乐场幸运博彩经营法律制度》正式生效,这是澳门博彩法21年来的第一次修订。此外,新法首次涉及“国家安全”条款,更加强了澳门博彩监管,禁止博彩中介与成批公司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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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旧博彩法,博企赌牌批给20年期限,原于2022年6月26日博彩经营批给到期的澳娱、美高梅、永利、新濠、银河、金沙的博企赌牌将延长半年至2022年底,以便在就业市场稳定情况下开展新一轮的赌牌重新竞投程序。而《新博彩法》又再次规定博彩营业牌照批给上限为六个,禁止“转批给”,且批给期限由过去的20年缩短为10年。
2022年9月14日,新一届竞标投票截止,共有七家公司递交标书。除现经营中的六大博企递交标书参与竞投外,一家名为GMM股份有限公司的“新玩家”代表马来西亚云顶集团递交赌牌竞投标书,成为唯一一家加入赌牌竞投的新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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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立法会议员 林宇滔:
“我觉得也算是意料之中,为什么?2001年投牌的时候,澳门有21家公司参与澳门的赌牌竞投,其中也包括马来西亚云顶,可以说它不是第一次来澳门投赌牌。可能唯一奇怪是,大家以为没有新的经营者会参与澳门这六个赌牌的开投。相反,其实我确实有点失望,只有一家来竞投。”
2022年9月16日,娱乐场幸运博彩经营批给公开竞投委员会公布开标结果,参与竞投的七家博企获全数接纳,其中GMM股份有限公司获“有条件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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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博彩法案的完善和新一轮赌牌的公开竞投将重塑澳门博彩业格局。而早在2021年9月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总体方案》也提出促进澳门经济适度多元的新产业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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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立法会议员 林宇滔:
“我们不要只是靠赌收,我们靠赌收都不要只靠贵宾厅的赌收。靠贵宾厅的赌收之余,不要只靠他们灰色地带带来的经济效益,我们要健康发展。就真的是像打锄大弟玩21点一样,用好我们每一张牌,这才是我们未来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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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片人:柯仲平
编导:易园园 刘春雅 石雨欣
编辑:丁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