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张文静
编辑 / 田晏林
经过十多年的发展，今天的农业生产已经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乡村振兴战略的推动下，我国农业农村取得了历史性成就，不仅乡村产业新模式不断涌现，更有大批“新农人”从城市返回农村，用青春和汗水滋养着每一寸土地，用超脱传统农业的眼光和智慧“播种”新理想。他们依靠最前沿的技术为乡村振兴提速，如今也迎来了自己的“丰收季”。
27岁的韩梅在生完孩子后，最近难得闲下来，她正琢磨着把抖音、快手平台账号做起来。韩梅是山东省临沂市平邑县源丰家庭农场总经理，但在网上她还有另一个更响亮的名字——“桃帮主”。很多网友认识她，都是通过她的直播镜头，找她从农场里买桃子。
2016年，韩梅大学毕业，原本这个农村姑娘也想在城市找一份白领的工作，但看到镇上盛产的水果罐头时，她想起老师说过：“电商正逐渐向农村发展，如果家乡有比较好的产品可以尝试将家乡的产品推广出去。”
彼时，乡村对电商还没有太多认识。韩梅决定离开城市，返回老家，利用自己的电商知识给家乡的水果罐头做推广。半年后，她在父亲的建议下，把目光聚焦到自家果园的桃子上。2017年4月，韩梅在桃子尚未成熟时开启网上预售，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卖5000多单。她的农产品电商创业之路逐渐步入正轨。
现在的韩梅，已经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新农人”，每年通过线上销售农产品，营业额能达到两三百万元。她也成为当地农民的电商小“老师”，村里时常有人找她请教，她还通过电商培训班，手把手教果农照相摄影、短视频运营、营销等知识。2021年，韩梅被全国妇联授予“全国巾帼建功标兵”称号。
在韩梅一头扎在桃园里的时候，湖北省秭归县的郑云波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位资深的“新农人”了。这位毕业于武汉音乐学院的音乐人，在大城市打拼数年后，2012年决定回乡种柑橘、蜜柚。他承包了百亩种植基地，联合村里200多名村民成立了蜜柚种植专业合作社，并把家乡的水果销向全国。
如今，郑云波游走在湖北、福建、新疆等各地的田间地头，把果农种植的水果销向全国各大城市卖场，每年营业额高达2000万元。
自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大历史任务后，我国“三农”工作扎实推进。此时，随着电商及数字农业的快速发展，返乡创业成为潮流，一支充满朝气的“新农人”队伍也在乡村集结起来。他们凭借敏锐的互联网思维和市场化眼光，探索农业新业态，为传统农业转型注入了新活力，成为引领农民、发展农村、托起农业的一支生力军。
韩梅用手机直播卖桃。图源/受访者供图
手机成为“新农具”，直播秒变“新农活”
韩梅的父母做了一辈子农民，因为不想让女儿经历耕作的辛苦，一直叮嘱她要好好学习，长大后考出农村。韩梅大学毕业时，留在村里的大学生寥寥无几，那时她想回乡创业，但村里人对“电商”知之甚少。
回忆起刚做电商推销罐头时，韩梅说她也没有特别好的思路，虽然是学电商的，懂市场营销，但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家里给产品拍照、修图，琢磨怎么卖得更多一些，“我走过最远的路也就是去镇上找罐头厂商谈线上销售了。”
由于业务进展缓慢，村里相熟的邻居长辈还以为她赋闲在家，这让韩梅感觉羞愧，有段时间甚至不敢出门。但也是自那时起，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电商事业做起来，让特产走出家乡。
2016年底，韩梅的父亲被选送至县里新型职业农民培训班参与培训。一周后，他向韩梅提议可以先利用自家的桃园，大胆尝试农产品电商。韩梅家有大片的桃林，父母就是靠着卖桃子把她培养成才。但那时，果农们传统的赚钱方式就是每天下午或凌晨摘了桃子，送至附近市场，卖给远道而来的果商们。“桃子价格由果商定，前期高，后期会被压价，果农自己反而没有主动权。”韩梅说。
2017年，在电商直播尚未兴起时，韩梅就用上了手机直播给自家桃子“带货”。从春天桃花开，到初夏结出桃子，再到桃子成熟采摘，甚至是将摘下的桃子打包发货，她将全过程通过直播形式展现在消费者面前。而这种创新的形式在当年为她引来了大批流量。
网上越来越多的人看到韩梅的店铺和直播，打电话找她订购，从几单到几千单，订单像雪片一般飞来。如今，她家桃林扩充至200亩，等到收获季，父母再也不必把辛苦种植的桃子送去当地市场，由他人任意“宰割”价格。“除了二等桃子还会送去市场，卖给专门收二等桃子的人外，六七月份成熟的那批精品桃早就在网上销售一空，我们会直接发往全国各地。”韩梅说。
除了经营自家的桃子外，生意越做越好的韩梅也会在网上出售村里其他果农种植的杏子、柿子、山楂等农产品，给村民的价格比周边市场还要高。业务忙起来时，她的电商中心经常人手不够用，招聘村里的果农打包、发货，解决了部分农民的就业需求。
韩梅是村里第一个学习过电商知识的大学生。随着国家乡村振兴的大力推进与农村电商的普及，以及受到韩梅回乡创业的影响，现在村里已有不少学生选择电商专业，甚至上大学期间就开始尝试将农产品和电商结合，把家乡的特产推广出去。
为了方便交流创业经验，韩梅还在自己的电商中心二楼设置了培训教室，与镇上联合组织培训班，让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能了解电商知识，帮他们找到更专业的老师辅导。据韩梅透露，现在她们村做电商的人家非常多，只是投入不同、销量多与少的问题。而且一些周边村子的青年也经常向她请教。
据媒体报道，截至目前，韩梅已累计培训学员近7000名，其中有30余名学员的网店年销售额在50万元以上。
一千公里之外的湖北省秭归县，今年35岁的郑云波在回乡承包果园后，利用自己的音乐特长宣传家乡水果，如今已成为远近闻名的“音乐潮农”。
他把橙子写进歌里“耳边轻轻是泉水流淌，好吃的橙子深山里藏。心窝里暖得像塞满了阳光，果农的喜悦挂在脸上”，他也歌唱火龙果。2020年，他为甘肃省庄浪县的苹果创作了《庄浪一红》，还为福建省平和县的蜜柚写过《我柚回来了》。
其实在决定返乡创业之前，郑云波经营过酒店、搞过代理，各种生意做过不少，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最熟悉的农业。“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会慢慢过滤掉一些不那么擅长和喜欢的事。”现在的他把农业和音乐事业糅在一起，不仅给水果写歌、拍MV，还时常举办果园音乐会，成为秭归县独特的风景线。
2012年，郑云波从大城市返乡，承包了100多亩蜜柚种植基地。之后的他又开办了脐橙种植专业合作社，还与村里十多个年轻人成立了生态农业开发有限公司，并通过村民土地入股、签订购销协议等方式，帮助100多名村民实现脱贫，走上致富路。
在乡村振兴战略下成长起来的“新农人”，正在把“互联网+”等多种新业态植入传统农业。手机成了他们的“新农具”，直播也正在成为“新农活”。
左一蓝色上衣是郑云波，陪同相关企业考察项目基地。 图源/受访者供图
农业成“香饽饽”
想要在农村发展电商，起初并不容易。韩梅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资金无法周转，积压了很多快递费。好在当地政府出面协调，与快递公司商定先发快递再结单，把快递费优惠了一半，才减轻了她创业之初的负担。而且，当地政府还向韩梅发放了利率较低的助农贷款。
韩梅称，她回乡创业明显感受到国家在乡村振兴方面的支持。刚回农村时，她想继续深造，学习电商。当地镇政府多次推荐她去县里、市里、省里各类培训班免费学习营销、电子商务知识。政府还鼓励她参加各类创业大赛，获得的奖金也被她全部投入工作中。“政府一直在帮我，如果我有需求，他们会想各种方法支持我，基本能支持的都会给予支持。”韩梅说。
韩梅只是国家政策惠及的千千万万“新农人”中的一员。从中央到地方，这些年各级政府出台了不少利好政策，重视培养新型农村人才，支持返乡创业。
例如，为吸引青年人返乡创业，山东省市县三级普遍建立了好青年联盟，截至目前已累计发放“乡村好青年贷”31.5亿元。长沙也推出《长沙市乡村振兴产业人才队伍建设若干措施》及13条配套措施，对优秀农业创业项目每年给予最高100万元扶持资金。
2021年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快推进乡村人才振兴的意见》提出，到2025年乡村人才振兴制度框架和政策体系基本形成，乡村振兴各领域人才规模不断壮大、素质稳步提升、结构持续优化，各类人才支持服务乡村格局基本形成，乡村人才初步满足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基本需要。
在乡村振兴战略下，各大互联网企业也争相开始“助农”。抖音、快手、拼多多、淘宝等电商平台成为“新农人”创业的重要战场。拼多多发布的《2021新新农人成长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10月，拼多多平台的“新新农人”数量已超过12.6万人，和2019年相比，两年增长了近10万人。
早在2018年，拼多多就创立“多多课堂”，帮助乡村地区培养“新农人”。也在那一年，快手发起乡村创业者扶持项目“幸福乡村带头人计划”，发掘和扶持“幸福乡村带头人”。2020年，抖音短视频平台宣布推出“新农人计划”，投入总计12亿流量资源，扶持平台“三农”内容创作。今年7月，阿里巴巴发布“热土计划2022”，推进实施50个县域的数字乡村建设，累计培养11万乡村主播。
在乡村振兴战略下，各级政府推出的优惠政策激发了新农人返乡创业的热情。而信息技术的发展普及、物流等基础设施的日益完善等，也为农村再创业提供了必要条件。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中国现有行政村已全部通宽带，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为57.6%，农村网民规模已达2.84亿。
图源/视觉中国
助力乡村振兴战略
回顾近几年中央每年发布的一号文件都是关系“三农”问题的，国家对“三农”的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2018年6月，党中央、国务院印发了《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五年过去，乡村振兴成绩斐然。
9月28日，国家发展改革委介绍了该战略规划的实施进展情况。农业农村部总农艺师、发展规划司司长曾衍德表示，在农村产业发展上，农产品加工流通业加快发展，加工转化率达70.6%。此外，农文旅深度融合发展方面，全国休闲农庄、观光农园等休闲农业经营主体达到30多万家，年营业收入超过7000亿元。
特别是农村电商也实现了蓬勃发展。各类涉农电商超过3万家，农村网络零售额超过2万亿元，直播带货等新业态不断涌现。
而且，这些年来，金融机构对农村的支持力度也在持续加大。据国家发展改革委统计，截至今年6月末，涉农贷款余额47.1万亿元，较2017年末增长52.2%，普惠型涉农贷款余额9.91万亿元，比2017年末增长94.5%。
国家发展改革委农村经济司司长吴晓表示，近年来，在持续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的基础上，国家发改委着力构建农民持续增收长效机制，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其中有一项就是开展农民工培训，拓展农民就业创业途径，提高农民工资性收入。数据显示，2021年，工资性收入占农民收入的比重已超过42%，成为农民增收的主渠道。
今年是《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的收官之年，我国的农业显然已经换了新颜，成为不少年轻人择业的热门。大批拥有新理念、新技术、新思维的“新农人”回到村里，推动新型农业发展，助力乡村振兴。
2月份，《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大力推进数字乡村建设，要推进智慧农业发展，促进信息技术与农机农艺融合应用。加强农民数字素养与技能培训。
而成长于互联网时代的“新农人”，懂技术、会营销，又有新理念，并擅长用新工具和方法。他们的互联网思维和市场化眼光，都为传统农业转型注入新活力。
据农业农村部副部长邓小刚介绍，全国建设2200多个农村创新创业园区和孵化实训基地，累计约1120万人返乡创新创业，平均每个主体带动6人至7人稳定就业、15人至20人灵活就业。“新农人”正成为全面推动乡村振兴、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崭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