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喧嚣的三环主路，在北京呼家楼地铁站附近的僻静巷子里，老酒回收的摊位早已将这里作为固定据点。作为传统老酒回收方式之一，以烟酒店、地摊为代表的民间交易渠道见证着老酒赛道的起承转合，同时也已成为消费者老酒变现的首选方式。
早自1990年代初期，在沿街路上每间隔几公里便能看到收购老酒的摊铺，一张硬纸板招牌，一把马扎，口中向路人低声吆喝着“收老酒，高价收”，最初的老酒收购渠道便初具雏形。如今，沿街收购老酒摊位已逐渐减少，随之而来的是老酒电商、老酒拍卖平台的崛起。
10月23日，界面新闻走访北京部分终端市场发现，目前老酒收购已逐渐由自由化的民间交易逐渐向规范化的平台交易转移。尽管收购价格一压再压，但出售价格却随着产品溢价不断水涨船高。
“现在收酒很困难，每个月能成5单都算是走运了。卖酒的人等着老酒升值，渠道中的老酒价格下降。行业整体不景气。”呼家楼附近老酒销售摊位店员表示。
尽管收酒渠道与销售渠道不断扩充，但消费者似乎从卖老酒赚钱的固有思维中跳脱出来，转而进行个人收藏以等待产品进一步增值。
相较于鼎盛时期，如今的老酒市场逐渐冷静下来。伴随着行业赛道降温随之而来的，是隐现的行业泡沫。
烟酒店：巨大的收酒价格差
10月23日早上9点，在一间十余平米烟酒店内，刘践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对于刘践而言，如今依靠出售日常用酒以及收购老酒两项主营业务，支撑起位于十里河附近的烟酒店。
从开始接触酒行业，到如今近十年时间，刘践收购老酒早已轻车熟路。
“很早的时候，看到路边有收购老酒的，当时打听了，利润非常可观，所以就加入了老酒行业。那时候，消费者收藏意识并不高，主要是为了变现，因此通过压价收购的方式，拉开价格差，一瓶产品能赚800-1000元不等。现在来看，划价依然非常考验技巧的，多压价就意味着多赚钱。”刘践说。
收购老酒对于刘践而言，收购价最低，意味着利润空间更多。以1993年飞天茅台为例，老酒回收商收购价格约为1.5-1.8万元，而经过渠道商加价后，该产品老酒回收商出售价格约2.3-3万元。
“老酒生意是打信息差。压价收购是老酒行业的惯例。”对此，江西省酒类行业协会秘书长阙英才表示。
收购价过低、出售价过高，利差过高的背后，源自于民间交易渠道长期以来作为主要的销售渠道。早在2004年至2006年老酒交易萌芽时期，以烟酒店、礼品回收店为代表的民间线下交易渠道成为了最为常见，也是消费者最常“光顾”的售酒途径。
彼时，压价收购以及产品溢价情况并未出现。据公开资料显示，该时期1990年代红皮铁盖茅台行业价格仅300元左右。
但随着行业逐渐发展，烟酒店追求更高的利润空间时，价差便越来越高。据界面新闻了解，拥有21年“酒龄”的2001年53度飞天茅台，收购价格约为5700元/瓶，出售价格约为8000元/瓶。经粗略计算，经过21年时间沉淀，该产品作为老酒在渠道端一进一出，价格也随之提升40.35%。
“差价越高，我们能够赚得的利润就越高。但从目前情况来看，尽管此前赚得很多，但现在和千禧年之后相比，生意更难做了。每个月能有2-3单就已经比较好了。”位于呼家楼附近烟酒收购的摊主表示。
对此，业内人士指出，以前街角摆个牌子就能收到老酒，现在随着民众对于老酒的收藏意识提高，造成了收购者不得不增加成本扩大宣传渠道。但这也说明老酒行业向好，市场需求旺盛。
电商、拍卖平台：高不可攀的价格
“32万一次、32万两次、32万三次，成交。”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一瓶82年五星牌酱色瓶茅台酒以32万元价格成交。
当老酒赛道在民间交易中充斥着价格乱象、真假难辨时，包括华致酒行、歌德盈香在内的老酒电商渠道，以及包括阿里拍卖、保利拍卖在内的老酒拍卖平台陆续入局。
与如今终端市场一瓶难求相同的是，在拍卖会现场，贵州茅台老酒产品从不缺少竞拍者。
在此次7月保利拍卖2022春拍会茅台专场上，除82年五星牌酱色瓶茅台酒以外，1987-1996年贵州茅台酒（铁盖）、1999年茅台陈年酒（15）悉数亮相。不仅仅是今年春拍会，在保利拍卖酒类专场中，贵州茅台早已成为常客。今年5月底，保利香港联合麦迪森拍卖32组生产年份横跨五十年茅台产品。进入麦迪森官网发现，目前32组拍品均显示已售出，拍品多为飞天茅台、飞天茅台（铁盖），估价从5000港币到26万港币不等。其中仅7组拍品成交价高出估值，超出部分最高为9500港币。
图片来源：北京保利拍卖公众号
纵观各大拍卖平台，主要老酒产品均以名优白酒为主，其中便包括贵州茅台、五粮液以及各大名优白酒为主。
“拍卖者在关心贵州茅台老酒的时候，我们也同步分析了其他品牌。最为典型的是1995年长城牌五粮液，投资回报率超过1995年的茅台。另外，2018年的红花郎15也涨得非常快。其实，通过梳理不难发现，包括八大名酒在内的名优白酒都是非常值得投资的。”阿里拍卖老酒集市负责人程梁表示。
对于拍卖平台售出的产品而言，多以收藏、投资及礼赠价值为主，很难满足消费者日常饮用的需求。因此，在线下售酒渠道以及拍卖平台之外，老酒电商平台成为了又一补位的老酒销售渠道。
界面新闻登录华致酒行老酒特卖板块发现，店内老酒主要以老茅台为主，单瓶装产品价格从3980元至5.66万元不等。
酒类营销专家肖竹青指出，歌德盈香、华致酒行以及阿里老酒拍卖系统均接入了行业具有公信力的平台与机构。随着消费者逐渐愿意将老酒出售给拍卖平台以及电商平台，老酒行业也逐渐进入了规范化流程。
老酒赛道泡沫有多大？
从烟酒店、路边摊收酒，到电商平台、拍卖平台，老酒交易从萌芽至今已经历了近二十余年时间。在此期间，行业乱象始终如同阿喀琉斯之踵一般困扰着老酒市场的发展。
通过走访终端市场以及线上各大平台数据发现，同款老酒产品在不同平台售价存在较大差距。以2000年53度飞天茅台为例，电商平台报价约为9400元/瓶-9500元/瓶、线下渠道报价约为9300元/瓶-1.2万元/瓶不等。
“事实上，老酒市场中各大名酒产品回收价、出售价、库存量均未有统一标准，因此导致行业价格不公开。不仅如此，渠道并没有明确的价格体系。若渠道商拥有一定批量老酒，其价格并非以固定价格出售，而是按照比例进行提升。以100瓶老酒销售定价为例，前10瓶产品价格较低，此后每10瓶出售上涨15%，每天都会有波动。”程梁指出。
针对行业乱象问题，中国酒业协会（以下简称“中酒协”）以及各地方酒协分别通过建立分会以及制定标准的方式，来推动行业向规范化发展。
据界面新闻了解，中酒协于于2014年成立名酒收藏专业委员会，并在2019年首次针对老酒市场发布权威性报告《中国老酒市场指数报告》。
“行业协会介入，对于推动老酒规范化具有一定推动作用。最终，行业协会能否真正起到监督性作用，仍有待商榷。但不得不提的是，目前老酒赛道充斥的乱象问题，若不及时治理，则会对行业产生较大损伤。”业内人士指出。
价格乱象问题不仅仅影响着行业规范化进程，同样也在影响着次新酒价格体系。
界面新闻记者登录华致酒行网站发现，2018年至2020年53度飞天茅台次新酒价格分别为3700元/瓶、3615元/瓶以及3430元/瓶。对比2014年老酒产品3980元/瓶而言，价差仅在280元/瓶-550元不等。
业内人士指出：“老酒产品价格并不固定，受到市场影响波动较大，因此部分年份产品价格容易出现较大变动，如2014年老旧产品价格下降则会影响到2017年-2018年次新酒价格。当老酒成交价格与次新酒成交价格相近时，消费者则会以老酒为主要消费对象，刺激次新酒直销，从而影响整体价格。”
如今，当消费者逐渐回归理性，老酒产品在渠道流通减少时，行业赛道泡沫也逐渐显露。北京酒业流通协会程万松表示，尽管当前市场消费不景气，老酒普遍出现价格下行，但老酒市场依然存在泡沫。
（文中刘践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