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由江苏省作协主办的《不老》研讨会在南京召开，中国作协副主席、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李敬泽，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中国作协副主席、江苏省作协主席毕飞宇，江苏省作协书记处第一书记、常务副主席汪兴国，江苏省作协书记处书记、副主席丁捷出席会议并发言。潘凯雄、张学昕、王春林、刘颋、韩春燕、张莉、曹霞、李德南、汪政、王尧、朱辉、王彬彬、张光芒、何平、张娟等专家学者参会，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社长张在健代表出版方发言。会议由丁捷主持，采用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进行。
叶弥长篇小说《不老》研讨会现场
01
一部独特的时代之诗
李敬泽 （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
大家都觉得叶弥是个好作家，但她好在哪、怎么好，不是很容易就能说清楚的。叶弥的小说中，我们能看到她所在的"江南社会"，以及从中生长出来的观看方式，那种人和人的关系、人和人的关系中如何自我确立等。叶弥的所有小说，从《成长如蜕》《美哉少年》《风流图卷》，到现在的《不老》，被聚焦的那个人总是在众人的目光下浮现。她要解决的不是活着，而是怎么活着。孔燕妮在众人的目光中就是要如此地活着，就是在如此的活着中活出她的任性、风致、有意思。
施战军（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人民文学》主编）
叶弥的创作特点就是有着非常发达的小宇宙，"以小宇宙串起并穿越大社会"，这个发达的小宇宙不是简单的，她的所有小说都反对简单化，但她又不是为了复杂而写复杂，她所有的复杂性都和小宇宙的存在有关。叶弥的写作有自己的精神脉络，读叶弥作品时会发现她对世俗生活的兴趣不亚于一直写日常生活的人，但世俗生活上，叶弥始终有她既飘忽又非常坚决的梦想，总结起来叶弥的创作有这样的特点：真爱、任性，并赋予任性以逻辑。到《不老》这里，她的审美风格更加凸显，筋骨更晴朗、肌理更清晰，读这部小说时给人的感觉是直率、坚定、浪漫、雄辩、灵透。
毕飞宇
毕飞宇 （中国作协副主席，江苏省作协主席）
叶弥从1994年开始小说创作，近30年来，无论是长篇还是中短篇，她一直以极具辨识度的风格为当代小说奉献了不少优秀的文本。她不是特别高产的作家，但却有着步步为营的扎实与沉稳。她一直强调“听从自我的内心”，清醒地与潮流保持距离，因此她也很难被定义、被概括、被通约。任性地做自己，让她成为当今文坛的稀缺存在。她对文字永远保持着朝圣般的虔诚，她安静地生活，真诚地写作，她的小说从来都不只是讲故事，她在小说中思考分辨、上下求索。
汪兴国
汪兴国（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常务副主席）
叶弥是文学苏军中一位个性独特、辨识度很高的作家，她的小说总是非常鲜活有趣，她善于写少年、人情、人的命运，她用小说创造了一个多彩奇妙的世界。发出了自己独特的声音，就像叶弥在苏州自己的小院子一样，在她看似平淡的生活下，奔涌着对人世的眷恋、时代的思索和对永恒生命的追问。《不老》是她对历史和当下生活的深刻省思，对未来生活的预见与期望，是一部值得钦佩的心血之作，一部时代之诗。
丁捷
丁捷 （江苏省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
《不老》在“大历史”中书写“小人生”，探索的依旧是生命隐秘的精神深处。她对世界与人性都有着独有的清醒与透彻，但这不妨碍她对这千疮百孔的生活依旧怀有慈悲的温爱；她对精神生活和灵魂自由有奋不顾身的执着，但这也不妨碍她对烦扰尘世依旧怀有最深的眷恋。
02
一次出版的创新实践
张在健
张在健（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社长）
《不老》虽然写的是上世纪的故事，但精神内核是超前的，更符合当代年轻人的审美和世界观。《不老》的出版和其他图书不同，有其独特的过程。它经历了前期和作者、专家充分的探讨，经历了媒体充分的关注，有近一年的时间，而到我们传统意义上的出版流程的时间却很短，只有20多天。这是我们在出版方式上进行的一次创新实践，就是将编辑出版工作延伸到前期的创作环节，参与作品的创作过程，组织研究者、阅读者和创作者一起，共同打造艺术性和市场性俱佳的双效原创精品。
03
一部聚焦生命意志的稀缺之作
潘凯雄 （评论家、中国作协小说委员会副主任）
书的腰封上有两句话：超越时代的爱情传奇，巨变社会的众生百态。这是对《不老》的概括，这个爱情故事本身很传奇，她写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在时代场景中顶住流言蜚语爱一个人。作品突出的地方就在于它聚焦爱、情感、生活在人的生命中的重要地位和特殊意义。《不老》区别于其他写爱的作品，尽管有很多具像的场景、故事、原型，但叶弥骨子里是把它抽象了。这样一种高度的抽象是作者的有意为之，这是当代长篇里稀缺的，这也是一部作品的价值所在。
张学昕 （辽宁师范大学教授）
叶弥是一位恪守文学性的作家，也是常常打破叙事常规的作家，她能发现这个世界非常神奇的、人性的、神秘的原生状态。《不老》中，叶弥写出了当代史中复杂的人性史、心灵史，写出了时间的长度和附载，也写出了时间的温度、烈度。叶弥的叙述具有逻辑和反逻辑的双重角度，呈现了人情冷暖、世事沉浮。在这个价值尺度下，她饱含敬畏之心写大历史中的悲欢、人情事故。叶弥一直在打捞反俗生活，还原历史语境中的真实状态。
王春林 （《小说评论》主编）
《不老》是一部对自由生命意志进行强烈书写的长篇小说。孔燕妮的精神意志是自由的，叶弥对她的自由生命意志的书写是强大的，自由是个人、生命、思想的自由，可能也包括肉体的自由。所以她是总括的，如果用一句话说，就是美是自由的象征，小说也是自由的象征，这点在叶弥身上，尤其在《不老》身上体现得非常突出。
04
一部爱的多重奏
刘颋 （《文艺报》副总编辑）
《不老》是一部非常庞大，可供多方解读的小说，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甚至我认为这不是爱情，而是对爱的书写，这个爱也是爱众生、爱自己、爱世界、爱未来。叶弥的作品里呈现的是世俗日常与理想主义的调和，小说中的细节非常有深意，比如一个在现实泥潭里怀揣理想的女子她的手始终是冰冷的，当她在放下理想主义，彻底变成一个尊重自己欲望，也尊重现实物质的一刹那，她的手变暖了。这个细节，我们看到了叶弥想表达的是世俗日常与理想主义之间在如何调和。
韩春燕（《当代作家评论》主编）
从《不老》的文字中能看到叶弥是一位有力量、有悲悯的作者，她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多义性的文本，40年后以文学的方式展示那个变化的时间节点，她给我们呈现了那个时段的荒诞性；叶弥也是一个非常有幽默感的作家，里面的很多人物对话和语言都特别幽默。叶弥对吴郭世俗生活的描写，地方性知识、地方文化的描写非常细腻，她把时代的变化在生活的每个细节都表现出来了。
张莉（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这是一部以情动人的作品，唤醒了我们内心深处的百感交集。我认为“不老”这个词是一个时间概念，但这个概念里蕴含着平庸、生命力衰退、激情衰退和麻木，“不老”意味着和时间的对抗、和平庸的对抗。某种意义上叶弥找到了一种如何反抗“老”的方式，让我们看到了情感本身的重要性。《不老》以情感写时间、人生和时代，从情感的视角切入了我们如何理解我们的时代和生存。另外，《不老》的魅力还在于她写出了新意，改变了很长时间以来爱情的写法，虽然是写的一个女人的爱情，但它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爱情，而是一个女性在爱情中进行庄严悟道、对生命领悟的过程。
曹霞 （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
叶弥的小说有高蹈的气质、精神的诗性的气度，在当代文学里有这样的一些人，他们在精神上、情感上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和饱满的内在能力，比如张承志《北方的河》里的准研究生、张炜《古船》里的隋抱朴、还有张洁的《祖母绿》里面的曾令儿，这些都是我非常喜欢的人物，孔燕妮也是可以加入到这样的人物系列图谱里的。
李德南（广州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研究员）
《不老》有不同的阅读角度，《不老》展现了爱的多重奏，爱的不同形态、强度和热度，也展现了与爱相关的种种问题。它极大肯定了爱的意义和价值，唯有爱能抵御时间对身心的磨损，《不老》建立了一种关于爱的希望诗学。叶弥的小说带有鲜明的江南色彩，刚柔并济，既能以灵动的笔触书写沉重的历史，也能以敏锐的思想敲碎历史的硬壳。
05
一部厚重的“年份”小说
汪政
汪政（江苏省作协副主席、江苏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
我把《不老》定义成一个年份小说，小说聚焦在1978年秋冬之交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是年份中的年份。这样的写法，是建立在完全虚构基础上的叙事策略，会让我们重新思考一切作为记忆的小说、作为过往叙事的小说，包括历史小说和新历史小说。这里，叶弥的任性、不管不顾使她能轻装上阵。《不老》启发了我对中国小说许多问题的重新思考，从这个角度讲，《不老》的价值就更大了，这是对当下小说的一个贡献。
王尧（江苏省作协副主席、苏州大学教授）
叶弥的思想来源比较复杂，有民间的小传统、江南的大传统，也有我们称之为知识分子的思考。这样一种复杂的来源加上自己的特点，使得叶弥的写作有一种野生的力量。《不老》有她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叶弥写孔燕妮是写自己的思想历程，她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历史起点，她对很多历史和人性、人文命运的思考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找到了非常好的故事形式。小说写的吴郭，实际就是苏州，她把单薄的苏州生活和苏州人的另外一面呈现了出来，给我们提供了“异质性”的东西。
朱辉
朱辉（江苏省作协副主席、《雨花》主编）
《不老》的阅读张力设置得特别聪明，孔燕妮看起来有点无理头，实际她满怀激情，关于爱、担当和人生的思考非常饱满。这部小说总体的结构是完满的，没有跑风漏气，孔燕妮身上灌注了叶弥对这部小说和人物的巨大热爱，也表现出了她的才华。另外，写一个长篇，时间永远是很大的问题。叶弥从时间长河中挑选出适合长篇所需要的素材，她挑的时间节点非常好。
王彬彬
王彬彬（江苏省作协副主席、南京大学教授）
《不老》的价值在于它借助了一个时代特有的条件，重新定义了正常和人性，或什么是正常的人性。小说里，俞华南和孔燕妮经常讨论这个问题，按照日常的、被社会广大民众所认可的价值观来看，俞华南肯定比孔燕妮更正常，但我们发现更正常的是一个精神上有问题的人，这有强烈的隐喻性。张风毅这个人物很重要，他身上透露出的人性光辉和在伦理、价值观念上对世俗的挑战，是非常有价值的。这就是优秀的文学作品，或纯文学与通俗文学的差别，它在某个意义和程度上挑战了习以为常、天经地义的理念和价值观。
张光芒
张光芒（南京大学教授）
叶弥对女性形象的理解、女性理想的追求以及在女性形象塑造方面有独一无二的特质，放在当代文学史中有独立的特点。孔燕妮独树一帜的意义就是这个女性形象身处时代转型的环节，同时她又游离于时代，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超前于时代，这三个方面的特点使得这个人物形象塑造，凸显出女性独立的本体价值和终极意义。另外，孔燕妮体现出一种勇于直面困惑、爱欲和死亡的审美现代的勇气，体现出了人的复杂存在中所包含的后现代主义面孔和唯美主义气质。
何平
何平（南京师范大学教授）
孔燕妮的身体和精神上有过于超前的自我觉醒，她们追求自我精神的独立，包括对身体欲望的尊重。她们渴望精神创伤的自我修复，并打破枷锁获得自由解放。这类女性的文学书写，对当下及未来都有着重要意义。1978年的时代变革，某种程度上给普通人很重要的权利，在这部小说里体现出人有选择自己身体的自由，这个在小说中间就是改革开放对于身体的觉醒的尊重，在叶弥的小说里体现得特别充分。
张娟
张娟（东南大学副教授）
《不老》中的孔燕妮是个与众不同的充满能量的女性形象。她以蓬勃的爱欲为武器，向时代挑战，向人生追问，她活的健康勇敢、生机勃勃。她对爱情迫切而又强烈的需求，其实是一个时代的匮乏和呼唤。伍尔夫曾写到过，女性创作者在写作时犹如持着一束火把，而火把组成的微火则照亮了那些在历史中被尘埃掩埋的面孔。从《风流图卷》到《不老》，都是知识分子的心灵史，她们手持微火，却正在照亮我们前行的路。
06
一次自我灵魂的摆渡
叶弥
叶弥（江苏省作协副主席、《不老》作者）
我已经在乡间住了15年，住到那边去的最大动机是我想找一个地方稳定下来，这15年中各方面都趋于稳定，我想我还会继续的写下去，以求得人生和生活的平静。
因为住得比较远，所以我跟外界的交往很少，在这种情况下，我一直在努力，不断地看书、写作、采访。我住的地方什么人都有，我采访了各种职业的人，得出一个经验，就是他们生活中的很多东西都是一个作家要重视的，随着时代的变化，他们身上发生了很多精彩的事，这是一个作家要用小说的逻辑给它解释清楚的。
我可能到现在还不能完全地能用小说的逻辑解释清楚，但我想把孔燕妮这么一个人或她周围的人用我的审美去看她，用我得到的小说的逻辑去解释她。
线下参会嘉宾合影
关联阅读
《不老》
叶弥 著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2年7月出版
图 |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