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万吨蔬菜滞销背后:需求下降物流一度受阻,多方合力促销

近日,河南多地出现蔬菜滞销问题,大量蔬菜被困田间,引发多方关注。12月6日,南都、N视频记者从多位河南菜农、蔬菜批发商处了解到,此前蔬菜运输、销售情况不稳定,加上市场的供需不平衡,导致滞销情况出现。

为纾解蔬菜滞销困局,河南省政府召开重点市县蔬菜促销电视电话会议,安排部署蔬菜促销工作,成立了省蔬菜促销专班办公室促进各地蔬菜销售,并出台了蔬菜促销10项举措,要求各级政府优化防疫措施,拓宽销售途径,保障蔬菜运输畅通。此外,各企业、公益组织、电商平台等也积极开展公益助农项目,帮助缓解滞销难题。

滞销

12月初,河南周口市淮阳区的温度降到了零下三四度,孔王庄村的菜农老卢正在给他家的芹菜地盖膜。盖膜讲究时间和手法,时间再晚点菜叶会被低温冻烂,动作太大又会导致菜梗被折断,所以老卢虽然心急但盖膜的手却始终小心翼翼。

“盖膜一亩要800元,但不盖又不行,菜全冻烂了,也没人来买。”老卢告诉南都记者,眼下正是芹菜大量上市的季节,但是丰收后滞销的芹菜成了菜农的心病。

他家的芹菜是8月底种下的,11月下旬正是收获的时间。每年芹菜的收获季,总有许多本地和外地蔬菜商上门收购。老卢告诉南都记者,往年看着蔬菜装载量20多吨的大货车在村子里进进出出心里特高兴,而今年几乎没看到外省进货的车,家里100亩芹菜,现在只卖出去了20多亩。

看着地里的芹菜渐渐烂掉,老卢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介绍,如果芹菜收得迟,土地冻住后,后面要种小麦的话就不容易了,但他舍不得毁菜,决定再等等市场行情,看看政策。

“除了收购量小,今年的价格也特别低。”河南省焦作市博爱县蒋村的阿浩告诉南都记者,过去十年,他一直在博爱县做“代办”,负责帮蔬菜批发商联络农户进货,也负责帮菜农把蔬菜打包、装车,运送到各地。

12月本该是白菜、娃娃菜、萝卜、芹菜销量最好的时间,但今年价格暴跌的情况下,也没人来收菜。阿浩介绍,“去年芹菜价格最好的时候能卖3块钱一斤,而今年品相好的芹菜也只能卖2毛钱一斤。娃娃菜今年一颗1毛2,往年至少也要四毛钱一颗。”

过去半个月,每天都有农户给阿浩打电话,问他今年收不收货,农户们说哪怕便宜点出,也不忍心看辛辛苦苦种的菜在地里烂掉。阿浩也很发愁,今年接到的蔬菜批发商的电话寥寥无几。而往年总是亲自驾车来看货的几个批发商,今年不是没了音讯,就是通过照片视频看了货,直接派车来拉货。“来回看货不方便,蔬菜批发商都害怕被隔离。”阿浩说。

背后

据了解,河南作为蔬菜生产大省,全省蔬菜种植面积有2600万亩,蔬菜的年产量7400万吨。据河南省农业农村厅党组成员、副厅长刘保仓介绍,根据11月中旬的调度情况,全省蔬菜在田面积660万亩,产量209万吨。农业农村部门也对滞销情况进行了摸底排查,从11月19日的情况来看,全省滞销蔬菜16万吨,滞销品种主要有大白菜、萝卜、芹菜、大葱、菠菜、花菜。

河南蔬菜为何被“困”在地里?

黄师傅在广州的江南市场做了十几年的蔬菜代销,往年他和江南市场的其他蔬菜代销负责从云南、河南等地进货,帮助菜农选品、包装,然后把蔬菜运送到广州的各大商超、工厂、学校、电商等平台进行销售。

黄师傅告诉南都记者,往年蔬菜装载量20吨左右的大货车,他的档口每天会接收四五车。而今年,蔬菜订单减少,一些地方长时间取消堂食,像饭店、超市、学校这些地方集采量锐减,造成蔬菜的销售量下降。黄师傅告诉南都记者,几个月前他进的四季豆因为没有及时卖出去,损失了40多万元。

除了需求下降外,物流也受阻,货车下不了乡,进不了地。

河南省焦作的“代办”阿浩介绍,此前货车司机需要提前办理“重点物资运输车辆通行证”,以确保从外省来的货车能在河南正常通行,但大部分高速路口仍然要查验健康码、核酸结果等。有时,为了等一个核酸结果,司机要在高速路口等很久。

阿浩告诉南都记者,“今年虽然也有从外省来拉货的,但是特别困难,很多人担心开私家车来看货下不了高速,有的是怕回去之后要隔离,拉货的成本一下提高了。”

“有时就算把货拉到目的地,也有进不了市场的情况。”广州江南市场的蔬菜代销黄师傅表示,江南市场周围甚至专门有人做起了“代驾”,专门替货车司机解决下不了高速或进不了市场的问题。在种种因素影响下,运输成本提高,蔬菜供销链条上的每个人都不好过。

纾困

南都记者注意到,针对河南多地出现蔬菜滞销卖难的情况,11月18日,河南省召开全省重点市县蔬菜促销电视电话会议,要求优化防疫措施,严格落实鲜活农产品绿色通道政策;19日,河南省出台蔬菜促销10项举措,要求严禁违法封路,严禁“层层加码”“一刀切”,严禁对持有通行证的车辆设卡拦截;22日,河南再出台7条措施保“大动脉”物流通畅,严禁擅自阻断道路,确保通往蔬菜基地、农产品批发市场等场所道路畅通。

黄师傅这几天又开始计划去外省看货了,他表示,随着各地疫情政策调整,他对蔬菜市场的信心又恢复了不少。“我经常供货的几个超市营业恢复了正常,蔬菜需求量也慢慢变高了,就像我经常说的没有不赚钱的行业,只有不会把握商机的人。”

河南省商务厅也组织电商平台、直播带货等网络销售主体,实现农产品线上高效对接、线下快速流通。焦作市商务局与平台签订保供合作协议,借助多家电商企业,为市民提供物美价廉的生活物资。杞县电商中心协调当地的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赴尉氏县收购滞销洋姜3万余斤。新野县商务局发挥120多家冷藏保鲜设施“蓄水池”作用,对大白菜、萝卜等冬储菜,做好储存保鲜,合理安排上市销售时段。

此外,爱心企业、公益组织等也通过多方力量,为广大菜农纾困解难。曾给武汉捐过10万斤大葱的河南“大葱哥”朱德林,通过网络向大家求助,称村里50万斤大葱、10万斤白菜难觅销路,希望得到帮助。他的求助信息发出后,湖北不少爱心企业纷纷伸手“报恩”,启动了大批量的采购。

朱德林表示,“非常感谢湖北人民的关心,滞销的大葱已经快卖完了。在我们困难的时候,湖北和武汉人民及时伸出援手,我们会一直铭记于心。”

周口市的菜农老卢这几天陆续看到有货车进村子拉货了,他认为,虽然来的大部分都是本省的车,销售的价格也比以往低很多,但只要菜不烂在地里,有人要就是好事儿。眼下滞销的蔬菜有了眉目,老卢开心地对南都记者说,“菜的问题解决了,我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河南省蔬菜促销专班办公室数据显示,全省11月19日滞销蔬菜为16.21万吨,经过十余天的促销,截至12月1日,全省滞销蔬菜为0.4万吨。

采写:南都记者 杨苓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