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这个病例又给自己的临床工作紧了紧弦，可能那些不注意的细节终会让你如芒在背。
来源：医脉通
作者：亮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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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脑出血却被开右颅？近日一则新闻引发大众热议。
3月17日，事发医院景德镇第二人民医院（下简称“景德镇二医院”）回应称手术不存在“开错边”，因患者脑出血量很大，当日手术在主刀医生评估后进行了双侧开颅，先开右脑是为减免左脑发生“脑膨出”的概率，“如果一定要给出说法和相应的赔偿，需由第三方鉴定机构来评判和决策，医院已经尽了全力”。
此话一出，患者儿子表示不排除采取法律手段为父亲维权。
2020年11月4日，景德镇卫健委受理章新安妻子信访事项的告知书 。图源：澎湃新闻
事件经过
2020年新年第一天，章新安因右侧肢体发生了偏瘫，颅脑CT提示左侧基底节区出血，被推入景德镇二医院手术室，拟行“左侧基底节血肿清除术”，儿子章民是一名医学生，曾在该院规培。章新安手术时，章民作为家属进入手术室陪同父亲。
但医生先打开了患者的右脑。章民回忆称手术开始没多久就被告知主刀错开了其父亲的右脑，请他务必不要声张，医生会继续原方案的手术。
当天手术记录记载：核定头颅CT，确定脑内血肿在左侧基底节区，立即停止手术，主任医师上台回纳骨瓣，并且术中已如实向家属交代了手术情况。
2020年1月1日，景德镇二医院出具的两份手术记录。受访者供图 图源：澎湃新闻
之后，医生又将他的左脑打开，在显微镜下清除了左侧基底节血肿60ml，次日复查CT发现左侧基底节区再次出血，患者第三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2020年1月1日，景德镇二医院出具的两份手术记录。受访者供图 图源：澎湃新闻
术后患者在ICU始终处于昏迷状态，2020年1月17日在医院安排下，患者到杭州治疗了3个月，4月份回到当地医院继续治疗时，院方不再承认他们开错颅。
2020年12月28日，当地司法鉴定中心评定章新安为一级伤残，护理等级为完全护理依赖。
章民认为，手术出错造成什么影响，如何赔偿，医院应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一年多来，家人不断向当地卫健委反映情况，得到的回应是“建议调解”。
之后就出现了本文开头所说的场面，院方表示谈话沟通上确实存在瑕疵，但手术方案本身不存在问题。
对于院方解释，有业内权威专家表示，脑血肿清除术在神经外科很普遍，通常是选择血肿距表面最近且避开重要功能区的骨瓣开颅，“肯定是哪边出血开哪边。”
笔者也咨询了几位神经外科医生，得到的回答和对该事件评定的专家一样，通常是哪边出血开哪边。
除了那份手术记录外，该病历的“手术安全核查表”中仅有手术室护士和麻醉医师的两方签字，缺少手术医师签名，专家表示“这意味着安全核查可能没做到位”。
医护人员尤其是从事外科领域的应该都知道这样的手术记录描述和缺项的手术安全核查表意味着什么，不少网友也对此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医院很可能是开错了手术部位！
涉事医院究竟是否开错了手术部位，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当制度沦为形式，医生就危险了！
类似的事件时有发生，医脉通曾经就报道过《引以为戒！医生弄错手术部位，事故背后的这个问题很容易被忽略》，由于手术体位的改变后搞错了左右方向终究酿成了医疗事故。本例手术也是改变了正常仰卧位，极易导致方向辨认的错误。
《2021年患者安全目标》里的通用目标就有预防手术错误条文，包括了识别手术相关信息、手术部位标识和Time out核对等。而国内医疗18项核心制度里也有手术安全核查制度，由此可见对正确的患者在正确的部位实施正确的手术是全世界公认的医疗工作重点。
神经外科手术病情重、发病急，很自然地会形成匆忙的工作节奏，往往就会忽视了手术安全核查的重要性，而恰恰这道看似累赘的制度正是保护医患的重要护身符。
图源：见水印
这次事件也成了“奶酪原理”的典型案例，尽管我们在进行各项临床医疗操作流程时有各种制度规范，但倘若每个环节都认为不会错从而产生惯性思维，那医疗事故发生的可能性就将成为必然。
尽管也有人认为医生工作辛苦，难免有走神的时候，但多人多环节都疏忽出错就难以被理解了，毕竟法能容情，但大于情。
警惕！医疗规范依然有待改进，临床工作“弦”不能松
此次案件留给临床医护人员更多的是：又给自己的临床工作紧了紧弦，可能那些不注意的细节终会让你如芒在背。
1.术前（中）谈话的严谨性。不管患者的家庭背景、文化学历和身份几许，外科医生对于手术相关的谈话严谨性和技巧性非常重要，不管手术大小难易，始终要秉持客观的态度和沟通内容。大放厥词、态度松懈，迟早会在浅水区溺水。
2.病历资料的重要性。医疗文书不单单记载着患者看病始末，更是具有法律意义的文件，不可否认临床工作量巨大，我们在写病史资料时习惯了套用模板，键盘上的Ctrl C+Ctrl V早已被盲打地出现磨损。
可惜这是双刃剑，走捷径意味着要承担风险，男性见子宫、女性有前列腺的报告就是这样来的。本案的第一次手术记录上写着“取右侧卧位……取右侧切口”，都知道这不可能实现，而第二次手术记录则写着“取右侧卧位……取左侧切口”，这才符合正常手术操作。
虽然只差几笔，但在法律上来看是相背而驰的。尽管不是有意，但无挽回可能。
3.手术室准入的规范性。本案患者儿子曾在该院规培，或许是凭着人际关系的亲近去陪父亲手术，不过“避嫌原则”才是外科不成文的行事作风，好比护士对亲人打针下不了手，医生给亲人手术下不了刀，当我们熟悉了原有的工作氛围后，突然出现关系亲近的人极易影响正常进程。
国外很多医院有严格的手术室人员准入要求，无关人员严禁进入。陪同亲人可以在家里、在病房，而绝不是手术室。
原本手术预期还算可以的章新安已经产生了60多万医药费，儿子章民正在读研，可能还要与曾经的医院持久沟通解决此事。
类似事件给予我们的启示，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我们一直在强调和努力建设医患关系的和谐，但前提是做好自己的工作，不断规范医疗操作流程，等到亡羊补牢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