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石库门住宅身份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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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界石、门匾解读屋主、题额者及房屋建造年代,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
老周望野眼公众号最近发了一篇《豫园停车场:王医马弄残留的字迹和传说》,作者周力在那里发现了一座石库门的门匾上有“勤庐”,落款“吴民求书”,“癸酉冬月吉立”,即1933年,并查到吴民求是民国书法家。笔者住过的石库门住宅界石上有“种德堂竺界”可知业主姓竺,门匾上有“莼庐”两字,并有“癸亥夏日”字样,说明该屋建于1923年,可惜题额者字迹看不清了。
在上海的老城厢,有类似印迹的石库门老宅时常可以见到,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些故事。老城厢光启路上有一座三层石库门大宅,门牌号78弄,其弄堂口有“庆安坊”匾额,原外墙为有红砖腰线的青砖清水墙,修缮后成假红砖外墙。宁波舶商于道光30年(1850)在宁波三江口建庆安会馆,即甬东天后宫,既是祭奠妈祖的殿堂,也是航运业者的会所,业主宁波镇海商人谢莲卿在上海经营钱庄,起名庆安坊,或曾为舶商。进入弄堂有两个单元,巴洛克风格大门甚为高大,1号题额为“陈留望族”,上款有“已末七月谷旦”,说明此宅建于1919年7月,“谷旦”即“吉日”之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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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今开封市陈留镇,《汉书·地理志》有:“陈留,春秋郑国之留邑,为陈所并,故曰陈留。”陈留为曹操起兵地,商汤宰相伊尹,东汉文学家、政治家蔡邕,艺术家、文学家蔡琰,东汉末年曹操部将典韦,汉光武帝时洛阳令董宣等均是陈留人。又据陈留郡《广韵》载:“谢姓出陈(留)郡、会稽郡二望”。考谢氏自周宣王五年,赐姓申伯公于谢城,子孙以谢为姓氏,后迁陈留。据《谢氏通谱》载,申伯公七世孙昌后公周惠王时为金陵太守,世居陈留。后来子孙昌盛蕃延,瓜瓞绵绵,从春秋战国至秦汉,已成为陈留望族。说明谢莲卿祖籍为开封陈留,江南人士先祖为河南人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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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望族”题额
2号题额“武威世第”,“武威”为地名,在甘肃省河西走廊,是汉武帝御封之名,意喻彰大汉之“武功军威”。谢姓既为陈留望族,那么“武威世第”应理解为威武功勋传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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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世第”题额
两扇大门的匾额下款都为“伊力勋题”。伊立勋(1856~1940),字熙绩,号峻斋、石琴,别署石琴老人、石琴馆主,福建宁化人。清末民初著名书法大家,真草篆隶无所不能,功力深厚,精于汉隶。曾任清光绪无锡知县,民国时期寓居上海以卖字为生。他替自己立有一条规则:无论识与不识,无润不书(即求字需出真金白银“润笔”)。说是“无润不书”,但也有例外。民国十七年(1928年),陕西发生特大灾情,当时,旅居上海的陕西籍著名书画家蒙寿艺等组织“陕灾书画助赈会”,发起书画助赈活动,伊立勋慷慨地捐献出自己的作品。与他一同捐赠书画的,还有曾熙、于右任、张大千等百余名著名书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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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力勋书法条幅
由此可见,这些有着江南民居血统的一座座石库门住宅因为沿用了传统的建筑符号,往往蕴含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建筑可阅读,它不仅表现在建筑形态上,也表现在建筑细节上,同时也表现在居住在里面的人们身上。可惜笔者找不到该房屋业主的后人,想必老宅背后一定藏着一个甬商打拼上海滩的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