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英雄岳飞之所以能成为中国人世代尊崇的典范与楷模，历代文艺作品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岳飞的《满江红·写怀》《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题青泥市萧寺壁》等诗文千古传颂，清代钱彩编撰《说岳全传》等通俗文学作品更是在民间产生极其广泛的影响力。对于60后、70后、80后等几代人来说，又有几个没有在少年时代看过《说岳》连环画，听过刘兰芳的《岳飞传》评书的。而到了今天，张艺谋的电影《满江红》更是从一个全新的角度让人们走近了岳飞、了解了岳飞，尽管250多分钟的电影中岳飞并没有出场。
电影《满江红》海报
对于记者本人来说，通俗文学《岳飞传》中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岳飞大战牛头山”“岳云锤震金蝉子”等一系列发生在“牛头山”的故事。没想到，“牛头山”并非民间文人杜撰的虚假地点，它自有原型，正是今天南京市江宁区、雨花台区交界处的牛首山、将军山、韩府山等群山。九百年前，岳飞在这里大败金兵，乘势收复了建康府（南京）。
作为南宋第二重要的城市，南京在岳飞戎马倥偬的一生中，占有极其重要的角色。
岳飞 画像
南京，北宋时称为江宁府，南宋时称为建康府。靖康之变北宋灭亡后，赵构在应天府（河南商丘）即位，不久采纳李纲建议，以江宁府为东都。建炎三年（1129），赵构至南京，改江宁府为建康府，作为“行都”，并入居建康行宫。同年闰八月，赵构离开南京前往杭州。十一月，南下的金兵自马家渡（位于今江宁境内）渡过长江，主帅杜充弃城北逃，建康府失守。在撤出南京的宋军中，就有当时还是青年将领的岳飞。
客观地说，岳飞第一次“南京之战”，是以失败告终的。岳飞原是杜充麾下的右军统制，随杜充南下来到建康。金兵还没进攻建康府时，岳飞就曾主动出击，在今天的六合区长芦一带大败投降金军的叛军李成部，缴获了大批物资。
金兵大举进攻后，“充闭门不出。飞泣谏请视师，充竟不出。金人遂由马家渡渡江，充遣飞等迎战，王燮先遁，诸将皆溃，独飞力战”（《宋史·岳飞传》），金兵大军逼近，杜充竟闭门不敢应战。岳飞哭着请求杜充率部迎敌，被杜充拒绝。等到金兵杀到南京城下时，杜充才命令岳飞出战，没想到另一位重要将领王燮抢先逃跑了，其余各部也纷纷溃退，只有岳飞一个人还在“力战”。
连环画《满江红》
第一次南京之战，岳飞仅仅是杜充部下的一名普通将领，并不能起到左右战局的作用，回天乏力，他也只能和后军统制刘经等率残部撤往广德，后又移驻宜兴张渚。
真正的强者，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仅仅一年后的建炎四年（1130），岳飞就率部杀回建康，击败金军，取得了南宋抗金战争难得的一次大捷。
建炎四年（1130）春，金军统帅完颜宗弼（即金兀术）宣布“搜山检海”已毕，率部北返，不料在南京和镇江之间的黄天荡被韩世忠部拦截，相持了四十八天未能通过，不得已又返回建康。走投无路的金兵在建康烧杀抢掠，搜刮钱财，准备寻找机会渡江北返，全城一片混乱。岳飞抓住这个机会，率部迅速从100多公里外的宜兴杀来，开始了对金兵的反击作战。
杭州岳庙 视觉中国 供图
前后一个多月，岳飞部队在建康对金兵的大小战斗就有几十次，其中主要的大战共有三次。在《宋史·岳飞传》中，是这样描述的——
（岳飞）战于清水亭，又大捷，横尸十五里。兀术趋建康，飞设伏牛头山待之。夜，令百人黑衣混金营中扰之，金兵惊，自相攻击。兀术次龙湾，飞以骑三百、步兵二千驰至新城，大破之。兀术奔淮西，遂复建康。飞奏：“建康为要害之地，宜选兵固守，仍益兵守淮，拱护腹心。”帝嘉纳。兀术归，飞邀击于静安，败之。
真实的南宋将领是怎样的打扮，可以以留存至今的南宋石刻翁仲作为参考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于锋/摄
岳飞部队首先和金兵大战于建康府南郊的清水亭，此战金兵横尸十五里，阵斩所获首级中，带着金银耳环的女真人头颅就有175颗，缴获各种军用物资三千七百多件。
接下来，岳飞又和金兵在牛首山（又称牛头山）展开大战。智勇双全的岳飞派死士百余人身穿黑衣，趁着夜色混入金兵营中偷袭骚扰，金兵分不清敌我，自相攻击，乱作一团。宋军乘势大举掩杀，又取得一次胜利。
到了五月，完颜宗弼觉得留在建康已无益，准备由建康城西北十五里的靖安镇撤退。驻扎在牛首山的岳飞果断出击，冲下牛首山，在靖安镇（又写作静安）的长江边一带歼灭企图北逃的金兵三千多人，缴获的军用物资堆积如山。至此，岳飞率部完全收复了建康城，也取得了岳家军对金作战的首次大胜利。
故垒萧萧芦荻秋。以上三场战斗，在今天的南京依然能找到遗迹，对历史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一一寻访。
今天的牛首山 视觉中国 供图
清水亭是宋代江宁至溧水的九个铺驿之一，如今还有清水亭东路、清水亭西路等地名；
牛首山、韩府山、将军山一带是岳飞抗金古战场，现存当年岳飞为抗金修筑的故垒围墙，用赤褐色石块垒成，底宽0.5米，高约1.5米，蜿蜒起伏，高低错落，已被列为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
将军山的地名亦与岳飞抗金有关，民间传说，牛首山之战中，岳飞一名部将被金兵砍断胳膊，在将军山一处断崖洞中养伤，此崖后被百姓称为断臂崖，位于今韩府山龙泉寺中。
有趣的是，牛首山古代又称为“天阙山”，《满江红·写怀》中这样一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以前有研究者认为其中的“天阙”是指牛首山，并进而推断《满江红·写怀》写于南京。这当然有点站不住脚，但也反映了岳飞和牛首山的深厚渊源。
龙泉寺断臂崖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于锋/摄
靖安镇，也就是位于长江边的下关地区，当年靖安之战的大致位置可能就在今天的宝塔桥、中山码头一带，此地对面就是浦口镇，历史上称为宣化镇。史料记载，当年金兵就是准备从靖安镇撤往宣化镇的，没想到在江边被岳飞部队追击截杀。
说到岳飞和南京的联系，虽然记者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说上这么一段，迫害岳飞的秦桧也是“南京人”。
秦桧生于江宁，绍兴二十五年（1155）归葬建康，其墓地位于今天的江宁区江宁街道一带一个名叫“牧牛亭”的地方。
没有得到善终的奸相秦桧
秦桧害死了民族英雄岳飞，在他毙命后不久就受到了全国人民包括家乡人民的唾弃。
南宋诗人杨万里在路过秦桧墓时写过一首《宿牧牛亭秦太师坟庵》：“两关只有一楼侯，瀛馆宁无再帝丘。天极八重心未死，台星三点坼方休。只看壁后新亭策，恐作栘中属国羞。今日牛羊上丘垄，不知丞相更嗔不。”可见，秦桧尸骨未朽，其墓地就成为牧童放牧牛羊的草地。
秦桧故里传说在江宁汤山桦墅，此地原名为“大王庄”，后人羞于此名，改“大王庄”为“桦墅”。又有传说，江宁很多秦桧后人改姓为“徐”，“秦”字上面抽出三横，组成双人旁，就是一个“徐”字，表示自己羞于承认是秦桧后人的身份。
南京秦大士故居
秦桧父子在南京城中也有居所，今夫子庙状元境据说是秦桧一家住过的地方，南京民间百姓对此含着褒义的地名愤愤不平，曾改“状元境”为“状元獍”，“獍”是一种生下来就吃掉母兽的恶兽。
清代南京籍状元秦大士相传是秦桧后人，传说他在杭州岳坟前思及先祖作为，写下了“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的名诗，表达羞愧难当、愤恨不平的心情。
以上种种，无不体现着普通百姓敬爱尊崇民族英雄岳飞，鄙视痛恨奸佞罪臣秦桧的质朴情感。
来源：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于锋
编辑：吴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