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美军基地、武器展,为何可随便拍?谈谈美国的“双元保密”

一些走南闯北、很有见识的朋友谈到:在美国参观过其军事基地和武器装备展,能较宽松地拍照。难道他们没有保密意识?
“将一棵树藏在森林里”
美国的军备看起来宽松、随意、不太重视保密,其实是由不同文化与习惯形成的误解。事实上,美国是目前全球保密制度极为完善的国家,其军备与武器装备看似摆在那里任你拍摄、随便传闻,实际上是其采取了适合自己社会习惯的、内部保密程度极高的“双元保密”方式。
美国文化崇尚“信息自由”:其政府不能设定很多机密禁区以应对议会和民众的质询。为确保民众知情权,其国会通过了《信息自由法案》,与《绝密信息保密法案》并行,以法律方式确定何为机密、如何保密,除法律认定机密之外,其余信息皆可谈论。
美国社会习惯于“公民监督”:其军费开支,除被法律认定为机密的一部分之外,都由“国会预算委员会”公开审议。美军为向百姓展示其军备建设成果,以证明自己没瞎糟蹋钱,经常举办“Open day(开放日)”活动,公众可进入军事机构参观、拍照、参与活动,甚至外国游客亦可提出参观申请,但军事基地里有些涉密地区也禁止参观、拍照。
在上述社会大背景之下,“双元保密”的一元是“公众端”:其保密思路是独特的“将真相淹没在信息海洋”里。一般人想象的秘密是藏在钢筋混凝土地下堡垒,由穿黑西装戴黑墨镜的特工团团把守。而在美国人看来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向对手暗示了秘密何在。美军认为最佳保密手段是“将一棵树藏在森林里”,随便大家胡猜胡说,当真相淹没在信息海洋里之后,对手的情报专家都不知道海量数据里,哪个更接近真相。“淹没、噪音、扰乱”是他们独特的保密外壳。
譬如战机,能看到的数据其实是媒体、网站甚至自媒体估计的,美军从不纠偏、也不打假,凡是卫星能拍摄到的装备,也不在乎你用手机拍。按过去的传闻数据,苏/俄的Su-27/30、MiG-29/35系战机的性能,比美军F-15、F-16系战机要先进,但从1990年代至今约30年时间,在全球各大洲历次空战中,Su、MiG系战机对抗F系战机,几无一次胜绩。看来,民间传闻的“秘密”真不靠谱。
密级模块化
双元保密方式之“核心端”:美国政府的机密等级分为三类, Top Secret、Secret、Confidential。对应国内语言习惯是绝密-机密-秘密。注意Secret密级比confidential要高,而中文对这两个单词的常见翻译分别是秘密与机密。
Top Secret级文件只有美国的总统、副总统,国防部长、副部长,参谋长联席会主席、成员等高级官员才可浏览。保密级别不够的官员,无法越级涉密。
在科技涉密层面,美国的政府机构和研发/制造企业采取分割管理体制:组成整个体系的A、B、C、D等模块,模块的主管项目经理和高工,都无权知晓其它模块的机密。这样,万一发生类似阿桑奇、斯诺登泄密或背叛事件,总损失也有限,避免了整个系统全部报废灾难。只要将泄密模块卸载、重置,就可较快恢复整个系统的功能。
定密官制度
美国对国家秘密管理严格,但其始终重视将国家秘密的数量控制在有限范围内,强调既保护国家秘密,又促进信息利用率,以避免政府用“国家秘密”为借口实现信息垄断、剥夺公众的知情权。
其策略是实行“定密官制度”:定密先定人,以管人的方式来管密。只有定密官才有权对信息进行定密,其他人员不得随意定密。在实操层面,更注意控制定密官的数量。
美国的“定密官”分为“原始定密官”(级别高、权限大)和“派生定密官”(中层、基层的执行层面)。奥巴马于2009年12月颁布了《第13529号行政命令》,明确原始定密权的官员范围:(1)总统和副总统;(2)有关机构负责人及总统指派的官员;(3)依照规定获得授权的美国政府官员。
美国对“原始定密权”的授予严格控制,以防其滥用职权。因此,“原始定密官”数量逐年减少。1994年为5461人,2017年减少到1867人,其中,绝密级原始定密官716人,机密级1114人,秘密级37人。1996年“原始定密决定”共有105163项,2017年减少到58501件,其中绝密级国家秘密1398件,机密级48056件,秘密级9047件,10年以下保密期限占比为66%。
“原始定密官”有权确定以下几方面密级:军事计划、武器系统、军事行动;外国政府信息;情报活动(包括特殊活动)、情报来源或方法、密码;外交关系或美国外交活动(包括秘密渠道);与国家安全(包括跨国反恐)有关的科学、技术、经济事项;核材料与核设施安全;与国家安全有关的系统、装置、基础设施、项目、方案或保护工作之缺陷或效能;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有属于保密范围之内才可列为定密范围,不得超出此范围滥用权力定密。
如何解密
有加密,就有解密。美国较重视解密制度,以防止出现林肯总统所说“在所有时间欺骗所有人”的企图。目前美国的解密制度有三种:
第一,自动解密:克林顿颁布《第12958号行政命令》规定,除非解密会对国家安全和利益造成重大损失的,对保密状态已超过25年的大部分具有历史价值的秘密信息予以解密。因这项制度,已有几十亿页资料自动解密。
第二,系统解密:包括“美国国家档案馆”在内各部门,对其所掌握的定密资料,定期进行解密审查。
第三,强制解密:任何个人或机构均有权向持有定密信息的机关或单位提出请求,要求对特定秘密信息予以解密,由接受申请的部门决定是否可以解密。对拒绝强制解密审查的决定,可向“部际安全定密复议委员会”申请复议。
因此,在美军“Open day”和国际展览中,就出现了这样的景象:F-22战机,由于其外形已不属于Confidential级别,大家可以随便拍。但其“S形进气道”和“推力矢量尾喷管”仍属Secret级别,因此在展示时,仍遮盖住进气道和尾部喷管,还有个警卫站在机身后面,以防有人掰开遮盖物、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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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