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能和上海比“卷”的城市没几座。
首尔，算一座。
首尔的“卷”，不似上海那种顾盼之间、不情不愿、半推半就的“卷”——上海一边“卷”，一边仍要找机会偷个闲，吃杯咖啡。
首尔的“卷”，是刚烈的、一根筋的、你推我搡的“卷”，“卷”得劈头盖脸，死去活来。
要知道，韩国自杀率在发达国家中是最高的，烈酒消费量也是世界最高。
吓人伐？
作为韩国首都的首尔，是全世界睡眠最匮乏的城市之一，并且服用抗抑郁药的人数众多。
这些……
上海比得了吗？
比不了。
那上海能比什么？
额……
让我想想。
01 焦虑吗，年轻人
先聊聊首尔式的“卷”，是怎样一种“卷”吧。
有个生动的例子：
新冠疫情最严峻的阶段，首尔人非但没有大举抢购生活必需品，反而……
从凌晨开始，在香奈儿等奢侈品店门口，排起了长队。
韩国人对奢侈品，是真爱啊。
2022年韩国奢侈品总支出增长24%，达到168亿美元，人均奢侈品消费额约325美元，是全球奢侈品最大买家。
韩国年轻人对奢侈品尤其迷恋。
有研究报告显示，20多岁韩国消费者的奢侈品购买量，每年都成倍增长。
奢侈品为何受到如此追捧？
摩根士丹利的分析师这样解释：
“与大多数其他国家及地区相比，外表和财务上的成功，更能引起韩国消费者的共鸣。”
首尔国立大学的一位经济学教授则认为：
“高不可攀的房价，让年轻人想在奢侈品消费上寻求心理满足，他们可能已经放弃买房子，而是试图通过购买昂贵的东西，来让自己开心。”
划重点来了！
对外貌的焦虑，对成功自我形象的憧憬，以及面对高房价时的无可奈何，是韩国年轻人沉溺于奢侈品的心理解释。
这很好理解，不是吗？
02 “我就是最后一代了”
那回到正题，上海和首尔，谁更“卷”？
不如就从房价入手比一比吧。
整理出两座城市的基本资料如下：
人口方面，如果拿广义的首尔，即包括京畿道、仁川广域市在内的首尔首都圈，和上海比较，二者旗鼓相当。
但经济指标方面，首尔的人均GDP远超上海，高出70%。
房价方面，首尔2021年略胜一筹。但如果看房价收入比，上海则把首尔远远甩在身后。
这说明，静态的看，就房价收入的悬殊程度而言，上海比首尔更“卷”。
不过动态的看，首尔楼市过去三年大起大落，2021年首尔公寓价格同比涨幅近三成，在当年10月房价见顶后，迄今又下跌超过两成。
而上海楼市这三年，则是单边上涨、小幅回调的走势，没有首尔那么“过山车”。
所以，综合而言，就买房子的痛苦程度来看，上海和首尔难分伯仲，卷法不同而已。
不过，如果比较租房子的压力，首尔则比上海“卷”得多。
这不仅因为韩国的租金收入比，一度居世界之首，还因为韩国有“月租房”和“全租房”两种租赁模式。
“月租房”就是租客付给房东一笔押金，之后每月或者每季支付房租，这和在上海租房的形式差不多。
但广为流行的“全租房”模式，则是韩国所独有，非常奇葩！
所谓“全租房”模式就是租客给房东一笔押金，金额通常是房屋价值的30～80％，居住期间除了水、电等费用外，不需再支付任何房屋租金，租约到期时，房东会将押金全数退回给租屋者。
这种租赁模式，相当于房东向租客融资，融资的利息抵扣房租。
有机构统计，“全租房”模式下，首尔地区半地下住宅的平均押金连年上涨，2017年约41万人民币，2020年已经涨到55万元人民币。
对租客而言，一次性要拿出这样一大笔押金，压力可想而知。
在这种房价高、租金也贵的环境下，首尔的婚育状况，可以预见，不可能好到哪里。
上海不婚、少子的现象已经非常严重，但首尔的情况更甚：
首尔人不仅初婚年龄比上海人晚2-3岁，总和生育率也更低，低至0.63。
一般认为，在发达国家总和生育率至少要达到2.1，才能达到世代更替的水平。
首尔的生育率之低，已经低到地平线以下了，关键是，还没有好转迹象。
2022年的一项调查显示，韩国不愿要孩子的女性和男性比例分别高达65%和48%。
《纽约时报》形容韩国女性走上了“生育罢工”之路。
韩国学术刊物《社会福祉研究》最新的一篇研究报告显示，在20~34周岁的韩国女性中，仅有4%认为结婚和生育是必选项。
这个夸张的数字，估计让同样追求自由、不肯将就的上海独立女性看了，也要咂舌。
据说，首尔一些日托中心和幼儿园，目前正在被改造成养老院。
03 “卷”赢了，又如何
楼市“卷”、婚育“卷”，首尔的“卷”，还远不止此。
当上海的年轻人为了考研、考公挤破脑袋时，隔壁首尔年轻人的日子更不好过。
韩国大学教育普及，大学录取率达70-80%，每年有约50万毕业生，仅50%就业，另一半人待业。
对首尔的年轻人而言，毕业后考进大财团企业，是千军万马争着要过的独木桥。
例如三星集团的入职考试，有韩国“小高考”之称，每年报名人数近10万，录取名额4000，成功率4%。
在韩国，头部十大财团创造全国75%的GDP，但只雇用3%的就业人口，竞争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而年轻人的就业焦虑，也进一步加剧了不婚不育的情况。
在对韩国人不结婚理由所做的调查中，30.1%的人回答“缺钱”，15%表示“工作不稳定”。
不过，就算“卷”赢了同龄人，成功考进大财团企业，首尔的年轻人也未必能够从此过上好日子。
韩国统计厅《2022国民生活质量》报告显示，2019年至2021年韩国民众对生活的满意度，在OECD38个成员国中排名倒数第三。
只有哥伦比亚和土耳其两个国家的生活满意度低于韩国。
工作时间长、工作与生活失衡，是导致生活质量下降的重要原因之一。
04 首尔，反面教材
比到这里，亚洲“卷”都的殊荣，不给首尔已经说不过去了。
对不少上海人而言，房子、工作、婚姻，是“多么痛的领悟”；但在首尔邻居面前，这些问题已经上升到“需要直面的惨淡人生”。
说起来让人唏嘘。
曾经创造了“汉江奇迹”的韩国，从战争的废墟转，变成为世界第11大经济体，造就了三星、LG和现代等世界知名跨国集团；20世纪80年代末，跻身“亚洲四小龙”；2006年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达到2万美元，成为发达国家。
但如今，却在房价高、就业难、不结婚、少子化的泥淖中痛苦挣扎。
2019年横扫奥斯卡的韩国电影《寄生虫》，通过揭露经济增长的阴暗面，吸引了全世界的观众。
影片中有两个家庭，贫穷的金家和富裕的朴家，两家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产生出滑稽又可怕的结果。
都市里的贫困，以及由此产生的屈辱和阶级冲突，是首尔人在这部电影里的集体反思。
那上海是否也有类似值得反思之处？
基尼系数反映贫富差距，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03至2020年，中国收入基尼系数大致保持在0.46~0.50范围内。
怎么解读？按照联合国的指引，0.3以下是情况良好，0.4是“警戒线”。
瑞信的研究报告指出，2020年，中国财富排名前1%的居民，占总财富的比例达到30.6%，财富分化的程度已经非常显著。
对上海而言，“先走一步”的首尔称得上反面教材和警钟：
经济的成长，城市的扩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房价和房租上涨的边界，在哪里？
结婚生子，为什么让越来越多人难以感到幸福？
工作，是为了生活更好，还是会让生活更糟？
说到底，人是目的，还是手段？
从亚洲“卷”都首尔身上，上海可以汲取的教训可以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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