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下｜14岁少年“换肝记”
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 丛萍 张海振 济南报道
2023年3月9日，济南，晴。天气预报显示，这天济南的最高温度将达到25℃。看着窗外和煦的阳光和充满生机的绿意，王海压抑了半年多的心情也变得和这个春天一样明媚起来。
小飞（化名）肝移植手术紧张进行中
这天，是儿子小飞出院的日子。半个多月前，这个14岁的少年在山东第一医科大学附属省立医院（山东省立医院）经历了一场耗时8个多小时的肝移植手术。如今，他已经顺利闯过了术后出血关、排斥反应关、病毒感染关、细菌感染关，肝功能已逐渐接近正常。
看到儿子逐渐好转的状态，王海悬着的心也踏实了。“以前脸色很黄的，现在明显变白了，好像还长胖了一些。”王海欣慰地说。
少年患病需要进行肝移植
2022年7月2日，当时还只有13岁、正在上初一的小飞突然发现脖子上长出一个疙瘩，不痛不痒，小飞也没有把它当回事儿。但父亲王海有些不放心，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带儿子去了当地的医院，“去看看吧，没事就放心了，不耽误你考试。”
在当晚的血常规检查中，一个极低的数值把王海吓出了一身冷汗。“血小板只有47×10^9/L，他这个年纪应该在80×10^9/L左右，小于60×10^9/L就有出血的风险。医生建议去上级医院血液科查下血小板减少的原因。”王海说。
王海带着儿子小飞马不停蹄地去了市里的医院。小飞被安排在血液科住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排除了血液类疾病，但还是没有查明小飞血小板减少的原因。
“去省里！查清楚就放心了。”2022年7月10日一大早，王海带着小飞赶往山东省立医院。由于小飞的血小板比较低，医生担心路上颠簸会出问题，出发前还为小飞输注了血小板。
两天后，噩耗差点将王海击倒：小飞被确诊为肝豆状核变性。
这是一个对常人而言非常陌生的词汇，但却是一种很严重的病。据山东省立医院普外科副主任、器官移植肝胆外二科主任刘军介绍，肝豆状核变性是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的铜代谢障碍性疾病。它会引起肝硬化、肝功能衰竭以及脑变性等疾病，通常发生在儿童和青少年时期。发病的时候会出现语言障碍、运动迟缓、吞咽困难等症状，还会伴随记忆力减退、智能障碍等。
“这个病必须早发现早治疗，晚治疗就回天乏术了，而唯一根治的办法就是肝移植。其他的治疗手段效果不明显，也无法解决根本问题，而且这个孩子已经有比较严重的肝硬化。”刘军说。
这个结果让王海一时无法接受，几度晕倒在医院。“感觉天塌了，我都没有听说过这个病。孩子平时活蹦乱跳的，还是校足球队、篮球队的运动员，怎么就突然得了这么严重的病，还要肝移植？”
等待肝源：既希望早一点又期盼晚一点
来不及过多的伤心，孩子的病不能耽搁。
要进行肝移植，首先要解决的是肝源问题。王海和妻子毫不犹豫地决定要为儿子捐肝。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不遂人意。检查结果出来了：孩子的母亲贫血，不符合肝脏移植的条件；父亲王海胆管畸形，如果捐献，对他健康的影响将是致命的。
希望一下子落空，王海哭着请求刘军：“不用考虑我，我可以签字，把儿子的病治好最重要！”
“不能用你的健康换孩子的命，孩子以后还需要你。”刘军安慰道。好在，以小飞的病情，还有等待肝源的时间。王海带着小飞出院回家，开始了焦灼的“等肝之路”。
重新回到学校的小飞不能上体育课，也不能进行剧烈的运动，13岁的少年，一下子没有了肆意的奔跑，没有了放肆的大笑，每天的生活被各种药物和检查充斥着，这对爱好运动的小飞来说很难接受。看着儿子痛苦的眼神，王海心如刀割。
“孩子生病之后，我感觉心口一直被大石头压着，也睡不踏实，经常是睡一个小时就醒了，一晚上会醒很多次。吃什么也没有胃口，半年瘦了10斤。”王海说，“我甚至不敢独自面对孩子，一看到孩子就想到他要做这么大的手术，遭这么大的罪，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在王海看来，等待肝源的日子每天都很折磨，他既希望这一天早点来又期盼晚一点，因为他不知道迎接他们一家的将是欢乐重聚还是……
一场耗时8个多小时的马拉松式手术
等待了7个月，2023年2月13日晚上，正在上夜班的王海接到了刘军医生的电话，合适的供体出现了！王海既激动又担心，马上请假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孩子赶到了济南。
2月20日7时48分，经过一系列的术前检查后，小飞被推进了手术室。
肝移植是外科手术中风险最大、手术难度最高、手术过程最复杂的手术之一。整个肝移植手术会耗时6-12个小时不等，对医生而言，做完一场手术就如同跑了一场马拉松，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考验。
“供肝理想，可以手术。”9时许，手术室里的医疗团队接到了器官获取医生的电话。
于光圣等医护人员正在进行第一阶段手术——病肝游离
第一阶段的手术由山东省立医院器官移植肝胆外二科副主任于光圣主刀，他要用手术器械细致地将肝脏和周围组织的边界游离出来，找出每一根由肝脏发出或途经肝脏的重要血管、管道，并截断肝上、肝下腔静脉、门静脉、肝动脉和胆道之间的联系。
10时许，器官获取医生提着装有供体肝的冷藏箱进入手术室。
一组医护团队进行病肝游离的同时，另一组团队正在进行供肝修整
此时，手术室里另一侧的修肝台已准备就绪，器官获取医生要在这里对供体肝脏进行修整，并做上特殊的记号，以方便手术中的吻合。
刘军（左）正在手术中
11时许，病肝成功游离，手术的接力棒传到了刘军手中。刘军戴上手术专用放大镜，冷静地走上手术台，他要进行整个手术中最关键的部分——病肝取出、供体肝植入。
新肝与患者身体之间共需要建立5条通道：肝上下腔静脉、肝下下腔静脉、肝门静脉、肝动脉和胆总管，整个过程有大量、复杂的吻合、缝合工作。而肝病患者血小板一般都很低，凝血功能比较弱，止血是非常关键的，患者在此期间大概有三四十分钟的无肝期，这对麻醉团队、手术团队的配合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14时许，新肝在小飞的身体内开始发挥作用。“新肝开始发挥作用了，胆汁颜色也不错，量也在持续分泌，肝脏指标在正常范围，患者生命指标正常……”手术室内，紧张的气氛稍微有点缓和。
16时许，缝合顺利完成。整个手术历时8个多小时，小飞在沉睡中迎来了新生。
（为保护患者隐私，文中患者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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