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货币可在跨境支付中绕过美国的支付清算系统，安全性高、成本低，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美元的国际储备与支付占比，冲击了美元体系和美元霸权。
文 ｜动点科技
编译｜郑惠敏
排版｜Dylan
本文预计阅读时长10分钟
今年1月中旬，比特币价格重回2万美元，并借助美国银行业危机中投资者的避险行为再度站上28000美元。受益于比特币和以太坊的走高，整个加密货币市场的总市值也重新突破万亿美元。
但看似向好的行情中，仍然潜藏着隐患。因为随着轰轰烈烈的银行业危机逐渐平息，美国监管部门终于开始腾出手整顿加密货币行业。
连环拳砸向加密货币
3月以来，美国监管对加密货币接连出手，一套花式组合拳打得从业者透不过气。
先是在硅谷一行倒闭前后，为缩小风险传染的范围，监管采取了业内称之为Operation Chokepoint 2.0的措施，关闭了Silvergate Bank和Signature Bank两家重要的加密货币友好银行。在后续的处置方案中，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还要求Signature Bank的收购方Flagstar放弃该银行所有的加密货币业务。
据了解，银门银行和签名银行在加密货币领域担任重要角色，服务于头部加密货币交易所、加密货币借贷平台等重要机构。但随着FTX、Genesis等大客户接连跳雷，这两家加密货币银行最终也惨死于连锁反应下的挤兑潮。
3月下旬，美国监管开始直接向币圈名人及交易所发难。
波场(Tron)创始人兼火币(Huobi)全球顾问委员会成员孙宇晨遭SEC起诉，罪名是分发数十亿加密资产，并通过人为操纵夸大这些资产的交易量。
全球最大加密货币交易所币安(Binance)及其CEO赵长鹏被两家律所指控参与交易未注册证券并支付币圈舆论领袖非法推广此类服务，诉讼总额达10 亿美元。美国商品期货和交易委员会(CFTC)称，币安及其CEO赵长鹏违反了《商品交易法》的八项核心条款，包括在未获CFTC注册的情况下向美国投资者提供了交易服务。受监管严格审查的影响，币安已在今年2月暂时撤回了一些潜在的投资，或对美国破产公司的投标。
美国本土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Coinbase接到SEC的“韦尔斯通知(Wells Notice)”，警告该公司已被发现可能违反美国证券法。受此影响，Coinbase股价连日下跌超22%。值得一提的是，就在今年1月初，Coinbase刚花费1亿美元摆平了美国纽约州金融服务部(NYDFS)对其违反反洗钱法的指控。
3月底发布的美国《总统经济报告》中更是全盘否定了加密资产的存在意义。报告指出，加密货币在消费者、物理环境和金融系统都产生了巨额并且仍在不断累积的成本。“迄今为止，加密资产似乎并未提供具有任何基本价值的投资，也无法作为法定货币的有效替代品、改善金融包容性或提高支付效率；相反，其创新主要是创造人为的稀缺性以支持加密资产的价格——其中许多没有基本价值。”并且，“随着2021年下半年和2022年全球通胀加剧，加密资产价格暴跌，证明它们充其量只是一种无效的通胀对冲工具。加密货币通常不像主权货币（例如美元）那样有效地执行货币的所有功能。”
痛下杀手为美元？
尽管美国是全球14个支持加密货币合法化的国家之一，但在承认其合法性之前，美国监管曾一度对加密货币持鄙夷态度。
早期，比特币因支持毒品、枪支、色情等非法买卖的匿名黑市引起监管注意，被美国参议员称为“在线模式的洗钱机”。随着非法交易网站“丝绸之路”被取缔，比特币的非法用途在一定程度上被控制，合法化进程加快。
2014年3月起，比特币等数字货币开始被美国认定为应税资产，但当时只有法币交易才需要交纳税款。四年后，法币交易和币币交易都被列为应纳税事项。
在此期间和之后，美国对加密货币的监管行动从未停止。就在2019年，SEC发布相关监管框架对代币是否属于证券进行严格认定。也是在这一年，币安因IEO（代币首次交易发行）惨遭驱逐。
随着大量机构投资者涌入和又一轮比特币牛市到来，美国监管与加密货币行业在2021年一度迎来蜜月期：Coinbase成功登陆纳斯达克，成为第一家在美国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主要加密货币公司；第一个正式的比特币挂钩ETF基金——Proshares获批在纽交所上市；这一年，高盛等机构大举恢复加密货币交易，众多大型科技公司将比特币列为资产储备，主流对冲基金也将数十亿美元投向加密货币领域。
对于加密货币带来的挑战和风险性，美联储一直都有所关注。但直至2022年10月之前，美国监管机构都不认为其将对美国的金融稳定带来威胁。
2022年5月，全球加密货币投资者因稳定币UST的危机陷入恐慌的同时，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却表示，加密资产在更广泛的金融体系中仍然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加密货币市场的动荡对美国金融体系的稳定并不构成“真正威胁”。
但正如对待硅谷银行危机快速反转的口径，美国财政部在5个月后的一份报告中将稳定币等数字或“加密”资产以及该行业交易平台上的借贷确定为“重要的新兴漏洞”。报告得出的结论是，加密资产活动可能对美国金融体系的稳定性构成风险，并强调了适当监管的重要性，包括执行现有法律。
加密货币本身固然存在种种缺陷和风险，但促使美国监管痛下杀手的，还是其对美元地位的威胁。数字货币可在跨境支付中绕过美国的支付清算系统，安全性高、成本低，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美元的国际储备与支付占比，冲击了美元体系和美元霸权。
Quantum Economics创始人Mati Greenspan认为，加密货币被视为对美元在全球贸易中主导地位的“威胁”，而这是美国长期以来的主要利益。
来自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显示，过去20年中，美元的市场份额从71%降至59%。2022年加息的金融战术失败后，美联储并未作出停止加息的决策，而打击加密货币或许仍是维持美元强势地位的金融作战的延续。
不过，这种战术很有可能适得其反。Mati Greenspan警告称，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全球范围内使用加密货币进行跨境汇款，若要将加密货币从美国银行体系中移除，只会进一步孤立美国，削弱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
香港敞开温暖怀抱
日益严苛的监管环境中，已有加密货币企业从美国出逃。日前，加密货币交易所Bittrex官宣将缩减其在美国的业务，要求客户在2023年4月30日之前完成提现。
相当多业内人士对此表达了不满：Bittrex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Richie Lai近日表示，随着加密生态系统的发展，监管要求变得不明确，并且在没有获得适当辩论和努力之前就盲目执行，造成了不平衡的竞争格局。Ripple CEO布拉德加林豪斯此前曾警告称， SEC的监管方式将危及美国作为区块链和加密货币下一步发展中心的地位。他指出，美国的加密货币监管逼走了很多加密企业，美国将面临“严重风险”。
早于美国，全球范围内收紧了对加密货币监管的还有新加坡。
因为监管环境友好、税收较低，新加坡一直被视为加密货币的避风港。但从2022年下半年的加密货币熊市开始，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开始推出越来越严格的规定，以增加零售加密货币交易的阻力，包括客户适用性测试、限制散户投资者使用杠杆和信贷工具交易加密货币，并减少了运营加密货币业务的许可。在此背景下，Bybit、币安等加密交易所在拓展业务时也纷纷避开这个国家。
与此同时，另一些地区对加密资产的态度正由保守转向开放。2022年起，香港开始大力进行金融科技基础设施建设，并逐渐形成加密货币的监管体系，以弥补此前区块链技术在金融科技领域应用的不足。
2022年10月，香港政府公布了《有关香港虚拟资产发展的政策宣言》，提出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对全球从事虚拟资产业务的创新人员抱持开放和兼容的态度，并且特区政府认同Web3.0在未来有潜力成为香港的金融和商贸发展趋势，解决和优化结算和支付等方面的现存问题。对于是否引入虚拟资产交易所买卖基金（ETF）和检讨代币化资产的产权和智能合约的合法性，香港也持开放欢迎态度。
今年以来，先是香港金管局分享了关于稳定币的监管计划，随后香港证监会表示将允许交易至少两个获批指数中包含的“最大市值虚拟资产”。今年6月，香港预计将开放虚拟资产服务提供者牌照申请。
这一系列支持和鼓励政策与美国和新加坡对加密货币的打压形成了鲜明对比，为加密货币从业者的逃亡之旅提供了更确切的目的地。数据显示，自去年10月至今年2月底，已有超过80家加密资产相关公司表示有意进军香港，其中23家加密货币公司已经进入香港市场开展业务，其中包括加密货币交易所、区块链基础设施公司、区块链网络安全公司、加密货币钱包和支付公司。
分析人士认为，在监管态度逐渐明朗后，香港在金融、技术和监管认知的积累已经可以引领全球加密产业。背靠国内巨大的市场和人才资源，香港具备成为全球加密中心和Web3枢纽的潜质，且有能力承接从全球涌来的加密资产，为香港赋予新的发展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