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南风窗高级记者 朱秋雨 何国胜
近日，海南宣布启动全岛封关运作准备。
这是一个紧凑的“时间表”。
2023年底前，海南要具备封关硬件条件。
到了2025年底前，海南要实现全岛封关运作的目标。
作为中国唯一一个处在热带地区的省份，海南的封关，果然立刻引起各方关注，许多人在思考，它将带来哪些新的机会，又将出台什么新的政策。
“封关”并非“封岛”，它是更高水平对外的象征，也是世界范围内都前所未有的尝试。
封关后的海南，将怎样影响每一个中国人？
01
封关封什么
海南封关消息始出，众人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甚至有关人员流动管控的担忧，首先映入普通人脑海。
实际上，“封关”是一个海关术语。封关以后，海南全岛成为一个“境内关外”区域，意味着，海南岛内都可以享受零关税等优惠政策。
2021年5月1日，海口海南国际会展中心
怎么运作呢？
海南大学“一带一路”研究院院长梁海明告诉南风窗，海南封关运作是在海南全岛建成一个由海关监管的特殊区域。这种监管，只针对货物，不针对人员。海南封关后，内地人员向海南的自由流动不受任何限制。
更具体来说，“封关”的概念简言之便是“一线放开，二线管住，岛内自由”。
“一线”，梁海明称，指海南自贸港实行更加自由便利的贸易投资政策，“像其他自贸港如香港、新加坡那样，全面与全球联通”。
“二线”，指海南自贸港与内地之间进行适度管制。“目的是为了保障国家贸易管制政策的统一和做好与内地税制落差的衔接。管理的对象主要是货物、商品、运输工具。”梁海明说。
也就是说，全岛零关税的海南，以后会作为关外区域。
海南岛的货物来内地，算进口。
内地的货物到海南岛，算出口。
同时意味着，消费者在免税的海南岛将享受更便宜的价格。
2023年3月30日，海口，日月广场海控全球精品免税城内，顾客正在选购免税商品
不过，当海南的商品与内地存在着价格差，如何避免大量投机倒把的代购生意？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白明介绍称，从海南进入内地的商品会被视为进口，依旧要收取关税，但每人每年有10万元的免税额度。
因此，想“投机倒把”买卖的人，将不会获得太大价值。
02
不止买买买
可以预见的是，零关税的海南岛今后将成为“购物天堂”。而除此之外，海南的封关还对我们普通人有什么意义？
海南岛内居民，会是最直接的受益者，他们可以轻易买到更便宜的进口国际商品。而这一利好将进一步吸引大量游客和外地人定居，促进当地餐饮、酒店、旅游等产业的再度飞跃，实现产业升级。
据海南省开放型经济研究院院长李世杰曾介绍，今后，海南有59国免签政策，将来免签范围可能还会扩大，有更多外来人才到海南开展商务、旅游。
2023年4月5日，海南省琼海市，游客在博鳌海滨冲浪戏水
除了来海南“买买买”，海南自贸港的另一大特点是：低税率。
2020年6月出台的《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以下简称：《方案》）就做出过规定，海南将实施低税率政策以吸引企业落地。
《方案》中有一条是这么说的：
2025年前，对注册在海南自由贸易港并实质性运营的鼓励类产业企业，减按15%征收企业所得税。
这一数值远低于其他地区企业所得税的25%税率。
放在全中国来看，即使在自贸区，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是税收洼地。只有像深圳前海、上海临港一线城市的自贸区，才有“鼓励类企业”减按15%企业所得税征收的优惠。
2023年4月1日，海口，HCC华彩·海口湾广场夜景
另一个低税“大礼包”则针对个人。
《方案》上说：
对在海南自由贸易港工作的高端紧缺人才，其个人所得税实际税负超过15%的部分，予以免征。
相比现行个税最高45%边际税率来说，其减税力度很大，甚至，堪比香港等低税地区。
问题是，什么是所谓的“高端人才”？
3个月后，海南印发了《海南自由贸易港享受个人所得税优惠政策高端紧缺人才清单管理暂行办法》，明确了高端人才的定义。高端人才的条件，即人才管理部门认定的人才或一个纳税年度收入达到30万元以上；紧缺人才的条件，即符合海南自由贸易港行业紧缺人才目录。该目录由省级人才部门公布并动态调整，包括机关事业单位及法定机构的人才。
《女心理师》剧照
对于海南的普通人来说，更大的利好是，随着2025年正式封关，海南个税优惠政策将在全岛推开。随着时间推移，税率变得越来越低。
《方案》显示，2025年至2035年，在一个纳税年度在海南累计居住满183天的个人，其在当地综合所得和经营所得，将按照3%、10%、15%三档超额累进税率征收个税。
03
不做转口贸易
施行低税率、零关税等一系列举措的自贸港，在世界范围内都很常见，海南不是第一个。
1973年，国际海关理事会签订《京都公约》，将自由贸易区定义为：“自由区（FREE ZONE）系指缔约方境内的一部分。进入这一部分的任何货物，通常视为在关境之外，免于实施通常的海关监管措施。”
实际上，自2013年9月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成立至今，我国已经有21个自贸试验区（港）。比如，上海临港、广州南沙、珠海横琴等，都是中国深化改革、对外开放的窗口。
但海南是其中面积最大的一个。
海南东方，八所港
中国南海研究院一项研究显示，中国多数自贸试验区面积为120 平方公里左右，而海南自贸港从一开始就设定为在全岛范围内，面积达到 3.39万平方公里。
作为中国面积最大、覆盖900多万人的自贸港，海南的全面开放天然面临挑战。
我国过去的自贸区经验，多数是基于风险可控的考量逐步开放。
以最早设立自贸区的上海为例，上海自贸区起步时实施范围仅为28.78平方公里，位于浦东新区的外高桥港区。
通过一段时间成功实践后，上海自贸区逐步扩容，逐步设立了陆家嘴金融片区、临港新片区等等新自贸区。国家也逐步加快节奏，扩大范围，10年内批复了共计七批自贸区。
这些都是基于风险可控的考量。
上海，航拍陆家嘴金融中心
独特的海南自贸港无疑跳出了上述经验。它代表了中国开放水平最高的特殊经济功能区，将会是贸易、投资、金融以及要素流动等领域制度创新的试验田。
全球范围看，公认较成功的自贸港有中国香港、迪拜、新加坡等。
这些地区的自贸港崛起，多数有相似的路径：在起步阶段大都因为便利的港口或交通条件，形成货物和转口贸易集散地。
转口贸易做多了，加工产业也在此聚集，人员流动、经济活动逐渐繁荣。最后，这些地区扩展为包含金融、物流、商业等综合发展区域。
海南想走的并非这个路线。我国明确提出，海南今后将不会以贸易和加工制造为主。
三亚，夕阳映照三亚湾，游客在海边游玩
2020年出台的《方案》显示，要“学习借鉴国际自由贸易港建设经验，不以转口贸易和加工制造为重点，而以发展旅游业、现代服务业和高新技术产业为主导”。
这一最大程度的开放，不是瞄准变成开发区和保税区升级版。而是在高标准投资、贸易自由化下创新制度，最终深度接轨世界经济。
04
第二个香港？
随着海南封关时间越来越近，有人认为，封关运作将把海南打造为下一个香港或者济州岛。那么，海南会是下一个香港吗？
梁海明表示，海南自贸港的方案出台，并非要取代香港。加快海南自贸港建设，“从国家层面而言，一方面是要寻找发展经济突破口；另一方面是中国要积极应对国际贸易新秩序”。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研究院院长桑百川曾在受访时也表示：“海南自贸港应该有自身的特色，它既不是香港，也不是佛罗里达，更不是济州岛，它是中国特色的自由贸易港。”
海南文昌，远眺月亮湾
梁海明长期关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发展，他认为，全面封关后的海南自贸港应结合“一带一路”的机遇来发展。“从常规地图看海南，其位居祖国最下方，感觉位置不甚重要。”但从海洋的视角看，将地图旋转90度再看，“海南处在一个中心”。
一边以祖国为后盾，另一边是东北亚的日韩，再一边是越南、泰国等东盟国家。
“从这个角度来看，海南就不只是一个岛，而是中心地区。”梁海明说，海南自贸港作为中心地区，发展要有“海南+N”的思维。
比如，若发展服务业，可将日韩等东亚地区当作腹地，即是“海南+东亚”；若发展高端制造业，便考虑“海南+东盟”；若发展金融，就思考“海南+香港”。
这种思维可行的现实条件在于，“海南自贸港在金融业、服务业和消费领域的‘人口红利’才刚开始，而且，除了中国之外，世界上再也没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如此明确的天量商机”。
2023年2月11日，海南省琼海市，众多市民和游人在博鳌海滨戏水消暑
梁海明预计，未来15年，中国将进口超过30万亿美元商品和10万亿美元服务。在全面封关后，海南自贸港作为免税购物天堂，“既能吸引更多周边国家和地区同海南加强合作，也能为海南自贸港建设提供重要动力，这是一个多赢的局面”。“这就像当年在深圳进行经济特区建设一般，并无想瞄准谁、平衡谁、取代谁的意思。”
“大开放、大改革”的海南，作为面向全球的最高水平开放形态，未来可期。
文中配图部分来源于视觉中国，部分来源于网络
编辑 | 江江
排版 | 菲菲
关注南风窗，查看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