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春于郊但劝农。
班春劝农，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班春是一个人名，意思就是古代的一个名叫班春的人劝大家务农。
这样的解释很有趣，但是曲解了历史。
班春劝农，是一种迎春习俗，是浙江遂昌县最具地方特色的民间遗存。2011年，“班春劝农”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2016年11月30日，“二十四节气”被正式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遂昌“班春劝农”作为立春节气民俗活动代表被列入其中。
什么是“班春”？为什么要“劝农”？作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其背后蕴藏着怎样的故事？值得我们一起来探究。
一
“今日班春也不迟，瑞牛山色雨晴时。迎门竞带春鞭去，更与春花插几枝。”
这首广为传颂的“班春”诗，出自中国明代伟大的文学家、戏剧家汤显祖之手。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班春”就是颁布春令,“劝农”就是以劝农事,“班春劝农”指的是古代地方官颁布的督导农耕的政令。其实，班春、劝农在我国有很久远的历史。大概在2000多年前，就有了“鞭打春牛”的习俗。
中国古代以农立国，古代农耕社会迎春纳福是一项非常隆重的仪式，体现着中华民族顺天应时、道法自然的文化精神。
东郊迎春是国家重大祭礼，根据《礼记》记载，立春前三日，皇帝要沐浴、斋戒，待至立春日，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到东郊迎春，祭祀春神句芒。鞭春牛也是一项官方主持、群众参与的重要传统仪礼。
可见，在封建时代，“班春劝农”就是农耕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由于很多地方官员的形式主义作风，利用这一民俗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因此“班春劝农”就变成了扰民的代名词，不受百姓欢迎。长期以往，这种习俗在很多地方逐渐消失了，但是唯独在遂昌县，被保留了下来。
说到遂昌，离不开一个人，他就是汤显祖。
那么，“班春劝农”与汤显祖有什么关系呢？
大家都知道，古代的文人有很多都是“学而优则仕”，在朝廷是有任职的。比如我们熟悉的杜甫、苏轼、欧阳修等人，而且他们还都在任命地方做出了一定的成绩。汤显祖也是其中一位。
明万历二十一年至二十六年，汤显祖在浙江遂昌县担任知县，在任五年，以勤政爱民、兴教化、励农桑著称。每到春耕季节，他都会率领着衙门众人携带着鲜花、美酒和春鞭，举行“班春劝农”仪式，并且奖励农桑。在他的努力下，“班春劝农”不再是扰民之举，反而成为惠民之策。
汤显祖不曾想到的是，400多年以后，在2016年11月30日,中国申报的“二十四节气”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而遂昌县石练镇淤溪民族村的“班春劝农”活动作为“立春”习俗文化的展衍部分，被永远载入了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史册，成为遂昌首个人类非遗项目。
二
文化，总是在延续中激发张力。
遂昌“班春劝农”典礼仪式的第二个环节叫作“鞭春”，要寄出三鞭，其中第一鞭，辛勤耕种，鼓舞农时，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第二鞭，风调雨顺，地肥苗壮，天时地利。第三鞭，则是寄托美好的希望。人努力加天帮忙，天人合一。到年底可以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最朴素的古代哲学思想，却蕴含着中国古代人文精神。
“家家官里给春鞭，要尔鞭牛学种田，盛与花枝各留赏，迎头喜胜在新年。”汤显祖在遂昌的短短几年里，百姓开垦荒山、种桑养蚕，大力发展农业生产，令遂昌桑麻牛畜兴旺，基本解决了老百姓衣食生计的问题。
事实证明，汤显祖施行的“班春劝农”典礼是成功的做法，以至于能够得以流传至今，而且源远流长。
如今，伴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和气象学的进步，这种作用虽然有所下降，但从古人的经验和智慧中，我们同样可以寻觅到对现代农业具有重要价值的信息密码。
20世纪80年代后，遂昌县大田村村民自发组织上千人参与的班春劝农活动，基本复原古代祭春活动场面。从此，遂昌西部地区民众纷纷效仿，规模也越来越大，成为遂昌城乡群体的民俗活动。
2009年4月，遂昌县举办了汤显祖文化劝农节，重现了400多年前明代“家家官里给春鞭，要尔鞭牛学种田，盛与花枝各留赏，迎头喜胜在新年”的乡村春季开耕的场景，现场观众沉浸在数百年前春耕大典的浓郁氛围之中，感受到的是内涵丰厚的中国古代农耕文化，分享到的是迎春开犁、播种丰收希望的喜悦，被省“非遗”办评选为“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十大新发现之一”。
纵观全国各地传承的迎春民俗丰富多彩，广东等地还广泛流传着“舞春牛”的民俗，其“春牛”通常由竹篾、铁丝等物扎制而成，涂有彩绘，表演队伍由十余人组成，边舞边唱，诙谐幽默，以表达对耕牛的珍视和丰收的期待。与之类似的“演春”，也是迎春的传统习俗之一，河南《阳武县志》：“立春前一日，土人扮故事，乡民携田具，唱农歌，为兴农作之状，名曰‘演春’。”农民通过歌舞“再现”农事，不仅能够娱乐身心，还具有提示莫误农时、倡导尊重劳动等多重意义。
时至今日，“班春劝农”典礼活化成为遂昌延续的根脉，对于延续历史文脉、坚定文化自信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三
都说生活需要仪式感，而班春劝农典礼这样的仪式感，又带给了我们怎么样的启示呢？
作为二十四节气立春的部分，二十四节气被国际社会誉为中国古代的“第五大发明”，是中华民族创造并传承至今的太阳历。二十四节气是中国人观天察地、认知自然所创造的时间知识体系，也是安排农业生产、协调农事活动的基本遵循，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文明成果的典型代表。我们大力对“班春劝农”实施传承保护，以及通过“线上班春”等创新形式，更好地把非遗传承保护好，让非遗在新时代中绽放光芒。让我们惊艳的是，2022年立春日，以二十四节气为背景的中国画轴在北京冬奥会开幕式上展开，世界为之惊叹。
“班春劝农”开启了遂昌农耕文化长河的源头活水，“班春劝农”历久弥新绽放时代光芒，今天的“班春劝农”典礼再现了明代山乡“水车吱吱、耕牛哞哞”的春耕场景。特别是鞭春仪式环节，体现出中国最朴素的顺应天道、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与精神意识。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中国人要把饭碗端在自己手里,而且要装自己的粮食。”“班春劝农”蕴含着特有的历史文化价值、农业生产价值，它是农业生产的“战前”动员令，我们在继承和发扬“班春劝农”的基础上大力推进现代农业发展，使古老的农业耕作智慧与现代化科技相结合，探索天地人和谐共生的智慧农业，无异于让老树发新芽、开新花。
班春劝农体现汤显祖以人为本的善政理念，体现汤显祖抓重点，抓牛鼻子，抓事物的主要矛盾的政治智慧。我们今天仍然再讲，无农不稳。古时的官吏们，他们从政为政与我们大不同，我们今天要是颁布春令，策励春耕也好，加强推进我们的农业农村工作，我们肯定是发文件、开个会，古人不发文件不开会，但是它的这种形式又很喜闻乐见，效果立竿见影，也要从为政和施政的实现形式上，我们要学习借鉴，汲取古人这种智慧。新时代我们更要把重农、顾农、兴农这项工作在乡村振兴这条新的发展道路上能够推上新的历史高潮。班春劝农活动既是对今年中央一号文件的深入贯彻，也是对于乡村振兴，对于巩固和拓展脱贫攻坚工作有效地衔接和接续推动。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坚持守正创新，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展示中华民族的独特精神标识，更好构筑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一直以来，遂昌努力找寻非遗民俗文化与节气文化的结合点，推动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让人们感受到非遗文化、节气文化传递给人们的重农、顾农、兴农的价值和魅力。
班春劝农典礼呈现的是一场视觉观感，鞭打的是春牛，鞭策的是人们，传承的则是农耕文化的精神内蕴。
图片／章建辉王久伟责编／唐诗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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