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鱼》:经典文本与文本翻新之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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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的《小美人鱼》:经典文本与文本翻新之症结
Never Hold on to what should be,but only focus on what it is. 无需恪守什么应该发生,而仅关注什么正在发生。
电影中Grimsby的这段台词大意即表达出了整部电影所希望传达出来的含义,实际上,作为迪士尼公主翻新计划中的一员,《小美人鱼》面临着和同系列文本其他公主们所必须面对的问题,即如何翻新一个经典文本。
迪士尼翻新计划在市场上的成功,通常被认为是其对目前尘土影像时代的精准市场把握,好莱坞电影正在经历一场吃老本的竞赛,在经典文本们的魅力被消耗殆尽后,商业电影寻求搭建一种文本间的吸引力,即是说,它们需要相近一切去创造一种电影式的乡愁和怀旧。
必然的,正所谓尘土影像好坏标准不在关乎电影本身而只关乎它构建的文本间引力的强弱,即如此怀旧情愫的强弱;迪士尼的翻新计划需要面对的挑战就不再是如何制造一部好的电影,而是如何成功的将经典文本们翻新出台。
事实上,迪士尼在这一方面做的并不理想,美女与野兽中的翻新必然要涉及到的原文本中内含的厌女逻辑,而再反观花木兰,它在文化上的魔改也正是原文本遗留问题的具象化延申;而在本片中,迪士尼再次落魄于对经典文本的处理问题,让电影选角成为了电影讨论的风口浪尖。
在国内,舆论倾向于指责好莱坞电影臣服在政治性之下并宁愿牺牲并改造自己的经典文本。
实际上,这种指责并未真正意识到尘土影像和经典文本翻新问题的症结。正如Grimsby的谏言一般,经典文本的翻新从来不是规范性的,它必须让自己脱离开经典文本以此寻求救赎并换得在如今电影市场上生存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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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电影《小美人鱼》的预告的评论中,我们经常会发现一些对电影选角的异议,大家似乎一致性的认为让黑人演员主演一个经典文本中是白人的角色是一种向政治性妥协的政策,而非一种电影式的必要改变;这既是说,误解起源于一种偏离的思想,认为选角等对电影经典文本的改编在电影本身层面上并不是必然的和必需的,而仅仅是一种对电影外的因素的妥协,从而延申到对好莱坞电影制作的惋惜和哀伤,认为让电影和文本如此随意被外在力量所控制是一种电影的委曲求全。
实际上,这些异议的本质搭建在一个共同的大前提下,即经典文本本身的地位是固定的,默认的,必然的,和不应该被撼动的。
这种大前提假定,任何对经典文本的翻新必然需要遵循恪守对经典文本的忠诚;这其实并没有错,尘土影像本身就是一种关乎翻新文本和经典文本间契合度的时代。
观众有如此的期许也是理所应当。但误解来自于,翻新文本和经典文本间的连接并不是规范性的,就是说,不是说非要忠诚度才能体现出两种文本的连接性,连接的本质是创造电影式的乡愁和怀旧情愫,这并非是单纯的忠诚就可以概括的,它是一种极为暧昧的关系,也正因如此尘土影像才具备了它独特的生命力和魅力,因为它具备着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并且它足以挑战电影制作者们的创造力,每一部电影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方式去起引一种怀念,这不代表文本必须要被忠诚的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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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们很难去认可说翻新文本必须要忠诚复现经典文本的论调,即便我们会希望通过观看两者之间的引力来获取愉悦,这意味着,我们对这种经典文本的盲目且过度的信任不仅仅来自于电影本身;对电影臣服于政治性的批判从来不仅仅是出于电影的角度,它本身就是一种电影外的批判。
我们因此需要转移我们的视野,将问题引至电影之外,即电影作为一种“姿态”,一种特定观点的表现,一种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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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笔者的观感而言,《小美人鱼》的选角并无不搭,她相当不错的演绎了这个角色,或许演技上稍显稚嫩,但充满灵气,是相当适合演这个公主的。不少自媒体抓着的所谓颜值问题也根本纯属荒谬,或许不同观众的观看不同,有人或许并不认为她适合出演这一角色,这都没有问题,只要评论者并不盲目而是谨慎关注了自己构成判断的思考过程;这既是说,评论者需要非常小心,不让自己落入盲目的指责中,并盲从经典文本作为自己的依据。
无论评论者对这种选角的错位感和偏差感是什么,“不符合我的印象”都无法成为一个合理的依据。一种常见的舆论会认为:《小美人鱼》的选角是偏差的,因为我的印象中的《小美人鱼》是一个漂亮的白人,那么我的印象一定会是坚固的,因为我的印象来自于经典文本本身,所以当黑人出演美人鱼的时候,这就是一种对经典文本的偏差和错位,也就是对我的印象的错位。
因此,《小美人鱼》这部电影一定是为了政治性因素而委屈求全,它实际上就应该遵循文本,还原出我熟悉的角色来。上文的论述中作证,这种看法并不是出于电影的角度,从电影制作者的角度来看,还原原文本从来不是翻新文本电影的任务。这种对忠诚还原的渴求是在电影之外的。
在笔者观影的时候,洛杉矶的观众在不断的鼓掌打响指欢呼,无疑,本片具备了特殊的含义,它本身不仅仅是一部电影,而更是一种“姿态”和输出的观点,我们需要看到这样的美人鱼,电影本身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翻新掉传统的只有白人可以出演美人鱼的观点,而纯粹表达一种观点,这种观点十分的纯粹和本质,就如同萨特论述的画像的力量一般,这部电影的力量来自它是一种公众展物,它代表了一种力量,一种让文本翻新的力量,一种必然性的力量。
因此,我们发现,如此的选角并非是委曲求全,而是整部电影的本质,是整部电影的力量源泉。如此,我们发现了尘土影像的另一表达方式,一种通过击碎经典文本来强调自己表达力量的展示。而在这种理解下,所谓的角色的不适合和不符合印象无非就是这股力量的反力量,相较于本片的毁灭性力量,它们依据于自身的控制性力量,它们的力量来自于经典文本的自身复现和它的绝对的主导。
当声称《小美人鱼》得符合印象的时候,其实是在声明经典文本的绝对权威性,如此的批判必然失真,因为它根本不是源自任何真正的论据,而仅仅是为了维持经典文本权威性的一种讨好和借位。它不出于对电影的维护,也不出于对文本的考量,它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为附着于某一确定性力量,经典文本的权威性的不屈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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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imsby的谏言在此应验,我们并不具备任何规范性力量,我们也不应该恪守应该发生的事情,因为我们并不真正能够认定什么是应该发生的,对于翻新文本来说,没有什么是它们应该做的,它们仅仅是一种特殊的文本,并从文本间汲取力量,但忠诚绝对不是规范它们的理由。
我们能够看到的仅是不断生成中的翻新文本,它们将会将自身前置,形成下一代小朋友和新生们的经典文本,每一代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经典文本,它们是时代的产物,是时代中观点的具象化体现,但无人有资格和能力去定义并规划下一代的经典文本,即以一种经典文本为依据,去规范它的下一代的翻新文本,时代不断前进,文本不断翻新。
而当一些评论者盲从于经典文本的力量,允许经典文本越界成为规范的依据,它们就需要审慎自身,并思考自己批判的根本来源。在如此的反思下,我们或许能对《小美人鱼》和其他尘土影像时代中的翻新文本有一个更明确的认识。
不再盲从,而是仔细审慎思考的构成,究竟为何会认为这样的改编并不合意?是因为它确实如此,还是仅仅因为它不同于自己的经典文本的刻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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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appropriate is always more convenient than to adapt. 将新事物规范为旧事物远比将旧事物适应为新事物要便捷,尽管我们并不能真正做到前者,而必须做到后者。
校对 | 张力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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