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巅另一面:是世界屋脊,也是万千生物乐园|人类首登珠峰70周年

1953年5月29日上午11点,新西兰人埃德蒙·希拉里气喘吁吁的爬上山巅,他扭头对跟随其后的夏尔巴伙伴丹增·诺盖说,“我们终于打败了它!”(当然,原话要更直白粗俗一点……)。历史记下了这句对白,因为这一瞬间,人类终于征服了蓝色家园的又一个极点——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留下了人类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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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的70年里,人们对珠峰的认识珠穆朗玛早已不再是无人涉足的绝境,珠峰上甚至出现了非常成熟的商业登山活动,借助直升机运送补给、经验丰富的夏尔巴人引路,许多并不资深的登山者也可以利用18条登山路线完成登顶,根据不完全统计,迄今为止成功的珠峰登顶已逾万次,登顶人数超过六千人,其中夏尔巴人向导卡米·丽塔·夏尔巴自己就成功登顶过26次,最年轻的登顶者甚至还不到14岁。而即便是从未亲临过这座雄伟山巅的我们,也能对它的入云高耸有更全面的认识——我们精确地测量了它的高度,也洞悉了它应板块碰撞崛起的成因,甚至由于板块活动的持续活跃,我们还在期盼它持续的刷新那惊人的海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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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珠峰的高度所吸引时,却少有人关注珠峰的另一面——珠峰所在的喜马拉雅山脉实在太过高耸宽阔,直插入云的巨大山峰完全拦截了北上而来的印度洋季风云团,无法翻越山峰的雨云在爬升过程中形成降雨,在珠峰的南坡沟谷底部形成了典型的湿润森林区;珠峰北坡则无法享受这份雨润,反而由于丧失水分后的下沉气流形成的焚风效应加剧了干旱,而且由于南北坡之间海拔上的巨大差距,又形成了高山峡谷和高原的气候差异。此外,当一座山体的海拔跨度如此之大,垂直维度上所能呈现的植被分异便极其丰富,从热带到寒带的极端分化于一座山峰中被全面展现,南北坡的环境差异又进一步拓展了多样性,珠峰由此成为世所独有的极高山生态系统。从生物多样性的角度,珠峰及其周边地区,也称得上“世界一极”的美誉。
实际上,在人们探索珠峰的这70年里,广义上的珠峰地区(也就是包含珠峰等5座8000+米高峰的喜马拉雅中段地区)就已经吸引了生态研究者们的目光,在早期的珠峰探索中,我国生态研究者就提出,珠峰及喜马拉雅山脉应当是生物东洋界和古北界的分界线,南北两侧的生物构成一定有巨大差异。而近些年的研究发现,珠峰南北坡的野生物种不仅具有高原型特点,还兼具热带和亚热带特征。在珠峰北坡,高寒的灌木丛草原生态系统滋养着藏野驴、西藏沙蜥等古北界物种,这里的物种种类并不算太多,但分布范围和数量普遍比较大,而它们又滋养了大到雪豹、小到兔狲等高原猎食者;珠峰南坡的物种分布更复杂,在山地河谷中,湿润的山地森林生态为喜山长尾叶猴、喜马拉雅麝、火尾太阳鸟等亚热带东洋界物种提供庇护。
图片珠穆朗玛峰南坡的亚东沟
在近些年的统计中发现,整个珠峰地区至少有491种陆生脊椎动物、170种蕨类植物和1813种种子植物繁衍生息,其中属于我国一级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20余种,二级重点保护动物64种,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附录1(在我国视为一级保护动物级别)的15种,附录2(在我国视为二级保护动物)的55种。而在濒危野生植物方面,则有喜马拉雅红豆杉等7种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和74种国家二级保护植物。而这些数字,还是由于珠峰地区交通不便,依靠有限的几次科考统计得出的,珠峰地区肯定还蕴含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独有珍稀物种繁衍生息。
知识点:19世纪的鸟类研究学家斯克莱特最早提出,美洲和亚欧、非洲等大陆在漫长的地质时代漂移碰撞,形成了天然的大陆隔绝,无形中影响了生物从最初发生地向四周拓展的范围,因此,可以把分布于全世界的鸟类分为6个大区。演化论泰斗华莱士在此基础上率先提出了六大生物地理分布区的概念,依据华莱士划分法,亚欧大陆和非洲北部归属古北界,撒哈拉南部非洲为埃塞俄比亚界,孤悬海外的北美则独为新北界。每个界内的生物相互独立演化,形成不同的演化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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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为更好保护世所罕见的珠峰生态,我国将境内3.3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划定为“西藏珠穆朗玛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尽管保护区面积只占我国国土的3%左右,却为中国动植物物种中的11%的种类提供了栖身之所。
不过,划定保护区只是自然保护工作的第一步,当前的珠峰生态的确也还面临着诸多挑战,在珠峰北坡,冰川活动是主导高原生态的重要动力,然而全球气候变化带来的阵痛不断加剧,也引发了对珠峰北坡生态稳定性的担忧。而在珠峰南坡,尤其是尼泊尔境内的山地峡谷地区,森林砍伐和偷盗猎活动屡禁不止,当地生物的生存面临巨大挑战,同样的,北坡的我国境内的人为活动也不断加剧,除了登山旅游活动之外,当地牧民和畜群足迹也不断向保护区内拓展。在1994年,曾有专家对我国境内的珠峰保护区范围作为短期野外调查,认为还有100多只雪豹生活在这一区域,但此后20多年里,数次科研调查一直没能拍摄到雪豹存在的影像证据,这也让人们对着雪豹这一明星物种的生存状态产生忧虑。在2014年的调研中,研究人员走访了保护区范围内的牧民家庭,有89%的受访者表示自己的家畜曾被雪豹攻击,其中30%的受访者因此产生了对雪豹保护工作的抵触心理,这也足以看出当地的人畜冲突程度之剧烈,积怨之深重。而雪豹在当地居民的传统信仰中拥有极其崇高的神格地位,如果它的境遇都尚且如此,其他野生动物的保护状态就更难让人乐观。
图片喜山长尾叶猴
当然,直面问题是为了解决问题,珠峰地区的生态保护工作也正在不断加深认识、不断暴露问题后,进入到不断投入力求化解的新阶段。还是以珠峰周边的雪豹为例,我国已经初步完成了对周边2600多平方公里雪豹分布区的普查,在人兽冲突高发地区,也正在推行对当地居民开展普法教育、对受灾牧民给予野生动物肇事生态补偿的新尝试,或许,这也正像70年前那次艰难的攀登一样,会为今后的珠峰生态保护开启一个伟大的起点,或许我们也可以期待,这片年轻又盎然生机的世界屋脊,能持续成为青藏高原地区的生命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