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韩梅 王琪鹏
初夏时节，在占地2343亩的京冀协作扶贫项目河北阜平硒鸽实业有限公司内，又一群小硒鸽诞生了。可别小看这些小硒鸽，它们早已名声在外，直供北京各大餐馆，还带动了当地贫困户增收致富。
北京扶贫协作项目阜平县硒鸽实业有限公司内，又一批可爱的小硒鸽诞生了。
北京从2016年起陆续对口帮扶河北省张家口、承德、保定3市23个县，4年后，这23个贫困县全部脱贫摘帽，45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脱贫，贫困发生率降至0.3%。
如今，曾被列入“环首都贫困带”的张家口、承德、保定三市，已经变身首都“后花园”。地缘相近、人缘相亲的京冀两地，在新征程上携手前行，心贴得越来越近。
手机直播成“新农具”
近日，河北省赤城县新一批绿色蔬菜进入北京超市，看着绿油油的蔬菜端上北京市民餐桌，已回到北京市海淀区工作的赵可欣慰地笑了。
2019 年，赵可主动报名去河北省张家口市赤城县挂职，任县委常委、副县长，主管东西部扶贫协作工作。
赤城距离北京只有两个小时车程，怎么会是国家级贫困县呢？为了弄清个中原因，一到任，赵可就跑遍了赤城的18 个乡镇。
“赤城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物产丰富，蔬菜、水果品质特别好。但是，产量低、没品牌、没销路，在北京一直没有打开市场。”赵可说。
为了帮助赤城贫困村的蔬菜走上北京市场，赵可把北京海淀区的优势资源全拉过来了，从蔬菜的检测、品控、商标、包装，到运输，全方位对接帮扶。同时，帮助赤城企业与北京各大商超、机关食堂、工会组织联系销售，还让赤城生态红谷米通过电商平台实现了线上销售。
疫情期间，赤城的农产品一度滞销。赵可自己上阵，走到田间地头直播带货。不到3个小时，累计观看人数超过50万，滞销农产品销售一空。
尝到了直播带货的甜头，赵可开始手把手教村民使用手机直播这个“新农具”。渐渐地，村民们感受到了这个“新农具”的威力，纷纷学会了通过手机与网友互动，销售农产品。2020年赤城扶贫产品销售额达到5.11亿元。
在赤城京赤科技示范园区，赵可和团队积极支持建设物联网项目，这个项目辐射全县18个农业示范园区，实现了专家与农民零距离、技术与田间零距离、生产者与消费者零距离。北京挂职团队请来了北京科技特派员张会臣，对赤城农业种植问题进行现场指导，其他农业专家通过物联网判断农作物的生长情况和问题，并实时给出解决方案。农业技术人员组成了“菜师兄”专业团队，负责农药喷洒，在降低农户施药成本的同时确保有效性和降低农药残留。北京科技助力，保障了赤城蔬菜的安全绿色。
北京扶贫协作项目阜平县硒鸽实业有限公司鸟瞰。
变“输血”为“造血”
“宏宾，你们帮扶的那个阜平职业学校今天又签约了一批合作项目，有北京大明眼镜股份公司、北京市商业学校、北京首农大厨房，都是北京的企业，职业学校的孩子毕业后不愁找不到工作啦。感谢你们当年的付出啊。”一大早，3年前已结束挂职回到北京工作的西城区干部王宏宾接到阜平县副县长仇金龙的电话。亲切的称呼、真挚的谢意，透露出阜平人对北京挂职干部的感情。
2016年京冀签订帮扶协议不久，作为西城区帮扶阜平的第一批挂职干部之一，王宏宾来到阜平县经济开发区担任副主任，他很快发现，开发区招商愿望非常迫切，但连起码的招商政策都没有，招商成果凤毛麟角。
王宏宾主动承担起这项工作。经过4个多月奋战，他和同事们提出了包括土地、税收、人才等六大方面的招商政策建议文本，阜平县经济开发区由此成为当年保定市20家省级经开区中率先推出招商政策的一个。
出台招商政策固然可喜，但是，王宏宾明白，协作队伍是扶贫协作事业成功的必备要素，没有本地干部参与，扶贫就不能算成功。如何给受援地区留下一支“带不走的队伍”？怎样让贫困地区一线干部经常“充充电”？这是王宏宾在阜平县时经常思考的问题。
“从长远看，乡村发展的关键还是要靠本地干部队伍和人才。”王宏宾深刻领会到这一点——把人的能力提升上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变“输血”为“造血”。
王宏宾想得挺好，一方面请北京的干部到阜平来做培训，另一方面组织阜平的干部到北京学习。但没想到，这事推进起来困难重重。当地不少干部觉得“北京的经验对我们不适用”，培训时干部的安全如何保证、车辆怎么调派等问题都需要解决。面对困难，王宏宾没有退缩，坚持“请进来、走出去”，3年内累计为阜平培训干部160余人次，培训教育管理人才、教师人才近3000人次。
城南庄镇一名干部到北京参观西城区政务服务大厅后，对大厅的12个窗口一站式办理印象深刻。不久，“一体化政务服务”就在城南庄镇落地，以前群众跑多趟才能办完的事儿，一次就全办了。
2020年2月，阜平县成功脱贫摘帽。王宏宾说，把贫困地区的群众当成自己的亲人，就得走进他们中间，设身处地为他们的未来着想。两地人的心，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越靠越近。
“那里的孩子们需要我！”
“了解红色故乡，继承红色基因，让子毅学校的孩子们充满自豪感和使命感地快乐成长，是助力推进京津冀教育一体化协同发展和‘老校长下乡’工程的应有之举。”前不久，在“薪火好少年 奋进新时代——京冀牵手关心下一代主题教育”活动上，北京市“老校长下乡”代表、原北京市西城区退休老校长李亚明向阜平学生赠送了他策划编写的校本教材《太行深处的红色土地》。
2018年8月，李亚明接到区里转发的《关于选派退休人员参加“老校长下乡支教”的工作通知》，支教工作地点是河北省阜平县，问他能否参加。李亚明很兴奋，因为早在还没退休时，他就特别想到河北山里的学校看看，为孩子们做点儿事。
当晚，李亚明在地图上查找阜平县所在的地理位置，然后打开手机通过导航查看支教的学校——“阜平县台峪乡子毅学校”，但是没有找到直达的公共交通，要去支教学校需要多次换乘公交，且用时太长、极为不便，李亚明决定自己驾车前往。
阜平县是太行山著名的革命老区，教育事业发展滞后，全县30%人口没有初中和初中以上学历。子毅学校处于阜平县的深山区，道路崎岖，多盘山道急转弯，每次从北京驱车前往，单程就需要4个小时。可3年来，年逾花甲的李亚明风雨无阻。他说：“不管山高路远，我都要去，因为那里的孩子们需要我！”
每次到子毅中学教育扶贫，李亚明都会在学校住上两天。每天他早上5点起床，早饭后，立即开始一天的听课评课工作，晚上参加教研组会，帮教师们批改试卷和作业。凳子又凉又硬，李校长携带的小垫子从厚变薄，两鬓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但他的支教热情丝毫不减——不仅自己来支教，还呼朋唤友捐助子毅学校，助山里娃有了第一套校服，为教师建立了“阅读角”……在他的悉心指导下，子毅学校焕发勃勃生机。“孩子们的琅琅书声始终是我最喜欢听的声音！”李亚明说。
2018年11月，李亚明来到子毅学校教学点吴家庄小学，发现这个小院里，有幼儿园、一年级和二年级共十几名学生和3位教师，大部分学生都是留守儿童。李亚明为一年级的3个孩子上了一堂语文课——《小雨点》。他耐心指导每名学生大声朗读，通过学习“小雨点”勇敢找寻有花有草的地方，教育孩子树立自信，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
5年来，北京市教育系统有32位像李亚明这样的退休老校长深入河北省阜平、承德等25个条件艰苦的乡村学校支教，其中16位老校长定期到阜平县的乡村学校工作。北京30余所中小学签署“手拉手”对接帮扶河北省23个教育贫困县协议。
【亲历者说】
挂职河北尚义的昌平区干部张春清：
昌平草莓坝上红
“在尚义扶贫协作的每一天，都是青春飞扬的日子。”望着刚从河北尚义红土梁镇寄过来的鲜嫩草莓，张春清深情地说。
张春清2017年4月从昌平区选派到河北省张家口市尚义县任县委常委、副县长，也是北京市赴河北挂职团队尚义党小组组长。
“站在尚义大街边崩爆米花的摊点，开锅砰的一声，就像回到了 40年前。”这是张春清对尚义县城的第一印象。
尚义县是张家口市“坝上”四县之一，属“燕山—太行山”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是国家级扶贫开发重点县，也是河北省 10个深度贫困县之一。2017年底，全县有建档立卡贫困村88个，贫困人口14063户25841人，贫困发生率 19.44%。
张春清和团队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贫困发生率降为0。
如何摘掉“环首都贫困带”的帽子？一开始，张春清就想到了把昌平草莓搬到坝上，以产业带动旅游，让尚义成为首都北京的“菜篮子”“后花园”。
在张春清的穿针引线下，2018年2月，昌平区和尚义县议定共建产业园，由北京万德园农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提供种苗、技术和人才，尚义县负责基地土地流转、大棚及配套建设。几个月后，产业园在红土梁镇拔地而起，一期占地 300亩，可繁育草莓原种苗 50万株、商品苗1000万株，生产鲜果5万公斤。
产业园当年建设当年见效，带动了附近46个贫困村增收致富。“昌平草莓坝上红”美名不胫而走。
2019年10月，尚义突发蔬菜滞销预警，眼看即将上冻，菜农急得不行。张春清迅速联系了张家口市北京挂职团队，京津冀农产品行业联盟秘书长尹作丰当即组织北京商超来尚义外采；北京物美超市副总裁许丽娜直接到货柜推销滞销菜，为尚义扶贫产品代言……
挂职期间，因为时不时蹦出农言土话，张春清的儿子笑话他“扶贫就是种草莓吗？听名就掉渣”。后来张春清给儿子讲了北京亲人帮助销售滞销草莓的故事，儿子开始关注扶贫，跟爸爸探讨起卖草莓的点子。从尚义回到北京后，儿子还拉着小伙伴，在老师和同学中推销尚义草莓，并将销售款项一分不少交给张春清，反复叮嘱一定要把钱交到贫困户的手上。
【协同示范】
从“环首都贫困带”到北京“后花园”
石龙学
2016 年国家六部委出台《京津两市对口帮扶河北省张承环京津相关地区工作方案》，明确北京市对口帮扶河北省张家口市8个县区和承德市2个县，后帮扶范围扩大到张承保三市的23个县区，并纳入国家东西部扶贫协作，实现了对三市国家级贫困县的帮扶全覆盖。
“十三五”期间，北京市区两级共投入财政帮扶资金46亿多元，县均超过2亿元；实施帮扶项目1900多个，23个区县的77万余贫困人口从中受益，为河北实现整体性脱贫做出了重要贡献。
在帮扶过程中，北京各区在引导非首都功能疏解助力河北受援地脱贫的同时，积极推进当地产业升级，共建了一批产业园区，打造了一批特色种植养殖基地，延伸了受援地产业链，促进了产业高质量发展，使一批贫困村成为北京蔬菜供应地、休闲旅游打卡地。同时，开展“名校长工作室”“老校长下乡”等教育帮扶活动，形成了“京张远程会诊对口合作模式”等一批医疗合作典范，有力推动了优质公共服务资源在京冀间共享。
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后，河北不再纳入东西部协作范围，北京市坚持工作不断、项目不走，将后续工作纳入京津冀协同发展重点，继续按照国家关于对口帮扶河北省张承环京津相关地区工作要求开展京冀对口帮扶。未来要做好顶层设计，创新帮扶机制，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作用，以助力受援地乡村振兴为重点、以实现共同富裕为目标，着力提升基本公共服务水平、深化产业经贸合作、加强生态环保合作、推进干部人才培养交流，推动京冀协同、共赢、融合发展。
（作者为北京国际城市发展研究院副院长、支援合作研究中心主任）
京冀帮扶大事记
2016年12月10日，北京市与河北省签署《全面深化京冀对口帮扶合作框架协议》，对口帮扶张家口、承德、保定三市23个县脱贫攻坚。截至2020年2月，北京对口帮扶的23个贫困县全部脱贫摘帽，45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脱贫，贫困发生率降至0.3%。
1、张家口
北京市10个区对口帮扶张家口13个区县，累计援助张家口市财政资金18.39亿元，实施扶贫协作项目688个，带动建档立卡贫困户129.16万人次；引进企业147家，有效带动18.98万贫困人口实现增收；北京市117名挂职干部参与张家口市脱贫攻坚；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北京市社会各界为张家口市捐款捐物864.51万元。
2、承德市
北京市怀柔区、密云区与承德市丰宁县、滦平县结成“一对一”帮扶关系，共向承德市投入财政帮扶资金4亿元，实施对口帮扶项目140个，直接带动贫困人口1.9万人；先后有91家北京企业落户承德，直接带动6676名贫困人口实现稳定增收，帮助近万名贫困劳动力实现就业。
3、保定市
北京市7个区与保定市8个贫困县开展结对帮扶，帮扶资金16.65亿元，实施748个项目，受益贫困人口63.96万人次；295家北京企业到保定开展产业扶贫；北京市选派558名专业技术人员开展支农支医支教；79所北京学校结对帮扶保定105所贫困乡村学校，75所北京医院结对帮扶保定84所贫困县乡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