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战胜文明?有时候“野蛮”才是真正的文明

在君士坦丁堡陷落570年纪念日的前后,阅读了一些著作与史料,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当时的拜占庭人并没有非常厌恶奥斯曼土耳其,相反,不少人宁愿被真正的异教徒奥斯曼土耳其统治着,也不愿意被西欧人掌控。
一些末代王朝的历史学家在书写奥斯曼土耳其人崛起的时候,不吝用大量的笔墨赞美征服他们的对手。甚至发出如下言论:奥斯曼土耳其人才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希腊人的堕落与腐化,已不配成为上帝的子民,静待末日审判才是我们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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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与固有认知实在大相径庭。仔细研读奥斯曼帝国的崛起和拜占庭史书对征服者的记载之后,认知误区应该被打破:总认为后起的游牧民族征服千年东罗马,是野蛮战胜文明,靠的就是军事胜利与杀戮
实际上,奥斯曼土耳其这股新鲜力量,经过几个世纪的苦心经营,他们才是文明与先进的那一方,无论我们的情感色彩是怎样,必须承认一点:奥斯曼土耳其人最终可以攻下君士坦丁堡,是几个世纪苦心经营的全面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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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民族的吃苦耐劳与好战,自然是奥斯曼人天生的优势。当时的历史学家记载:6000名加齐(伊斯兰教中的圣战士)行军途中发出的声响,比100名基督徒战士还小。
奥斯曼人可以最终取得胜利,远不止军事上的优势。引发十字军东征的塞尔柱人可以取得一时的胜利,随后还是逐渐衰退下去,同一时期尚为突厥诸部中小部落的奥斯曼人,却能够在几个世纪内不断发展壮大,最终成为世界帝国,胜在他们恰当的战略决策与包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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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实可能会让人惊讶,但结果就是如此。在11-12世纪,深入拜占庭帝国腹地安纳托利亚的时候,奥斯曼人便开始学习拜占庭的相关政治制度与法律条款,同时兼收并蓄波斯等东方国家的管理模式,在向强大的对手学习的过程中,完成了部落到国家雏形的建制。
奥斯曼人在扩张的过程中,对待各民族都相对包容,兼收并蓄。斯拉夫人、佩臣涅格人等与拜占庭交手的游牧民族也好,波斯、亚美尼亚等多血统的民族也好,皆以伊斯兰教信仰作为纽带,将不同血统的人们连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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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异教徒的问题上,奥斯曼土耳其人比当时的拜占庭和西欧人都要包容得多。每攻下一地,如果基督徒愿意改宗伊斯兰教,则可以平等地成为苏丹的臣民,如果不愿意,再交纳一部分赎金之后,依旧可以保持原有的信仰,在苏丹统治的地区生活。
面对拜占庭末代王朝的苛捐杂税和雇佣兵横行肆虐,不少拜占庭统治下的人,自愿改宗,投入苏丹门下,或者保持原来的信仰,自愿纳税成为苏丹臣民。因为这些赎金与末代王朝的盘剥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即使是沦为战俘奴隶的基督徒,奥斯曼苏丹也不会将其当成牛马来看待。而是会挑选年轻力壮者,根据奴隶兵的传统,一起编入苏丹禁卫军,名为“耶尼切里”,跟着苏丹南征北战,分得大量的战利品。异教徒俘虏,很多还成了苏丹最坚实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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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拜占庭,领土面积大幅度缩水,皇室内战不断,有爷爷和孙子兵戎相见的,“安德洛尼库斯祖孙之战”,还有摄政王岳丈与女婿之间为争夺正统皇位的“两约翰之战”。
拜占庭摄政王约翰.坎塔库泽努斯为了取得胜利,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嫁入奥斯曼,与时任苏丹奥尔汗成为亲家。奥尔汗率领奥斯曼军队深入拜占庭内部参与皇室内战,同时狮子大开口,获取了不少港口与帝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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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奥斯曼土耳其人在拜占庭的领土上定居,这群人听命于苏丹,只接受奥斯曼的法律约束,这种相对超前的殖民行为,进一步将奥斯曼的势力渗入拜占庭。
后来,随着拜占庭实力越发衰微,到了曼努埃尔二世的时候,已经完全沦为奥斯曼人的附庸。但是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战略定力非常强,在攻城受挫之后,改变策略,并不急于一举拿下拜占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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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与拜占庭达成契约,确定宗主关系,并且每年索取一定数额的供金。为了表达诚意,维持这种关系,甚至将夺取来的一些重要城池,归还给拜占庭,第二大城市萨塞洛尼基多次失而复得,就是一典型的例子。
而面对来自巴尔干的塞尔维亚、匈牙利以及来自西欧教皇国的十字军等对手的时候,从奥尔汗到穆拉德二世历任苏丹,则一边纵横捭阖地展开外交,一边集中优势兵力,与敌人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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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9年,在苏丹穆拉德一世的率领下,奥斯曼土耳其人大破巴尔干联军,从此,争夺东地中最强大的劲敌,就此被彻底击败。
期间也不是没有危机,中亚雄主帖木儿的横空出世,让奥斯曼土耳其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苏丹巴耶济德安卡拉中被俘,一年之后死于敌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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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奥斯曼土耳其实力大减,但是帖木儿的帝国,也在其创立者死后分崩离析,这时候的拜占庭想出了自救之法:介入奥斯曼土耳其王位之争,试图扶持亲拜占庭的苏丹上位。
但是奥斯曼很快重振国力,统治者对待外族和异教徒的包容,并没有放在皇亲国戚身上。以穆拉德二世为例,在面对弟弟穆斯塔法叛乱的时候,果断镇压处决。甚至开启一个先例:苏丹继位之后,如果出于防止叛乱的考量,可以将亲兄弟直接处死。
接班人问题上,穆拉德二世也是毫不含糊,所宠爱的两个孩子早夭之后,立马将未来的穆罕穆德二世接到身边,派出学识渊博与教法高深的人士组成教师团,对穆罕默德二世进行严格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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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穆罕默德二世年仅十二岁的时候,穆拉德二世自己便退位,让儿子在帝国管理的实践中积攒经验。内外交困之际,又在禁卫军的拥立下复位,将儿子带在自己身边,让其积攒经验。
1451年,穆拉德二世病逝,穆罕默德二世真正成为奥斯曼唯一的苏丹。在拜占庭使节的挑衅之下,毅然决定终止停战协议,将君士坦丁堡彻底攻克。
为此,奥斯曼土耳其人做了一年多的准备,建造巨型要塞,以便于观测君堡的情况,同时可以居高临下的攻击。高薪聘请匈牙利人乌尔班制造巨炮,同时研发多种攻城武器,力求一举拿下。
与此同时,坚壁清野的工作也在进行中,每攻克一地区,当地的希腊人,要么选择归顺苏丹,要么被没收财产,充当军费。同时,大量的艨艟巨舰建造也逐步完成,可以在战斗中阻断金角湾,即使有外来援军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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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不用多说了,经过数月的围攻,拜占庭人终究寡不敌众,君士坦丁堡被攻克,奥斯曼土耳其很快也将都城迁至这里,新的世界帝国冉冉升起。
所以,有时候看似是野蛮战胜文明,实际上,“野蛮”的那一方,才是更具活力与生命力的现象。奥斯曼土耳其数个世纪兼收并蓄、励精图治之时,同时期的拜占庭陷于不可开交的内斗之中,也缺少极具战略眼光的统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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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奥斯曼土耳其人对异教徒的包容与重用,对拜占庭危如累卵之际,依旧为了教义问题与西方扯皮不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边是来自君堡的苛捐杂税与大贵族的重重盘剥,一边则是苏丹治下低赋税且免于外国雇佣军侵扰,民心之所向,选择哪一方,不言而喻。
抛开有色眼镜与情感色彩,再去看历史,会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就是历史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