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虹艳参与研制的猫药“传腹康·清瘟败毒片”。 （受访者供图/图）
2023年6月30日，被称为猫版“药神”案的一审宣判，猫药研发者胡虹艳获刑15年，并处罚金4000万元。与此案有关的多名嫌疑人亦相继获刑，其中一人为胡虹艳之弟，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并处罚金200万元。
一审判决书显示，法院认为，胡虹艳与其弟生产、销售假兽药，现有证据虽无法证实涉案假兽药使生产遭受较大损失，但其销售金额已超过人民币200万元，依法应以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对其定罪。
刑法第一百四十条规定，生产者、销售者在产品中掺杂、掺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或者以不合格产品冒充合格产品,销售金额二百万元以上的,处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我之前也提醒过胡虹艳，不能做违法的事情，但我们都没想到结果会这么严重。”7月4日，南方周末记者在上海见到胡虹艳父母，他们表示，听到庭审判决结果时心痛不已，打算上诉，律师已于4日下午前往看守所面见胡虹艳。
7月5日中午，胡虹艳父亲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上诉书已递交法院。
从美容生意到研发“猫传腹”兽药
“猫传腹”是养猫家庭闻之色变的疾病，全称为猫传染性腹膜炎（feline infectious peritonitis，FIP），由猫冠状病毒引起，致死性很高，至今缺乏有效的疫苗预防该病。
胡虹艳父亲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胡虹艳于2013年前后来到上海创业，一开始做美容方面的生意，后来养了一只布偶猫，就是这只猫得了“猫传腹”，胡虹艳花了很多钱医治，并由此转向猫药研发。
根据胡虹艳父亲提供的上海铁路运输检察院起诉书副本，胡虹艳得知美国一药企研发的化合物GS-441524（以下简称“441”）可能对“猫传腹”有治疗效果，自2019年起通过两家生物科技公司，委托山东安特牧业科技有限公司生产含有441成分的兽药片剂、胶囊、注射剂，销往境内外市场。
441是一种小分子核苷类似物，可以干扰病毒复制，阻断病毒合成。2021年，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和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院的研究团队发表过一篇论文，实验对象是25只确诊“猫传腹”的猫，结果显示441对“猫传腹”有良好的疗效及安全性，高剂量组60%的患猫治疗4周后康复。
胡虹艳父亲于2019年知晓女儿在做治疗“猫传腹”兽药，名为“传腹康”。胡虹艳的弟弟为姐姐打理生意，大致流程为根据订单委托公司生产，先卖给境内外不同区域的大经销商，后由经销商卖给宠物医院等机构，最终到达需要治疗“猫传腹”的消费者手上。
该起诉书显示，2021年4月22日，胡虹艳因涉嫌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由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决定刑事拘留。至案发，胡虹艳累计生产、发出三种剂型兽药16万余盒（支），查实销售金额八千余万元。
“经认定，被告人胡虹艳等人生产、销售含有441成分的片剂、胶囊、注射剂均为假兽药。”该起诉书写道，落款时间为2022年2月8日。
市面仍有类似“传腹康”的441药物
7月4日，“传腹康”使用者安安（化名）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由于自营一家流浪猫救助站，她遇到过许多患有“猫传腹”的病猫，很早就使用过含有441成分的兽药。
安安介绍，在441之前，另一种含有376成分的兽药也在猫圈广为流传，但441治疗效果和使用便捷性都比376更好。
“传腹康”具体用量要根据患猫的体重来定，而且不同的猫身体素质不同，或有一些并发症，治疗周期也不尽相同，花费金额约在一两万元，“最初这样治疗一只猫，可能要花十几万”。
“不吃这个药，就会死这么多生命，你让大家怎么选？对于很多家长来说，它们不是一只动物，而是家人。”安安表示，她使用过“传腹康”多次，效果不错，原本必死的病猫都活下来了。
胡虹艳出事后，“传腹康”也消失了。安安发现，市面上仍然存在类似“传腹康”的441药物，但通过观察比较，她认为还是“传腹康”的疗效好。
7月5日，南方周末记者在电商平台淘宝输入441，随即跳出多个联想词：441猫咪传腹、441片剂、441针剂等。一些商家在封面图中宣称，“三天可进食”“治愈率99%”“万千猫家长见证”。
社交平台小红书上搜索“441药商”，显示有5500+篇笔记和1万+件商品。多篇笔记中，博主自称是宠物主人，发布猫咪化验单、药商“红黑榜”等图文分享猫传腹治疗经验，其中一篇还整理了35种“牌子”的441药品。
南方周末记者从多家药商和用户处得知，针剂和片剂是441的两种常见工艺，针剂因见效快被推荐用于前期治疗，片剂则往往用于指标恢复之后的后期巩固。一瓶5.5ml的针剂价格往往在150-300元不等，不同品牌、浓度均会影响价格。药物的使用周期通常在8-12周，商家会根据宠物化验单提供具体治疗建议。
在猫咪与药物的合照中，有的药物外包装和品牌名清晰可见，如“传腹清”等，有的就是简单贴着“猫传腹营养液”“猫传腹体质增强液”的小瓶子。南方周末记者在评论区留言后，一些博主随即通过私信告知药商联系方式，然而被问及宠物的详细用药经历时，博主均表示不便做更多分享。
南方周末记者 黄思卓 南方周末实习生 张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