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魏婧 美编 宋溪
对失能、半失能老人来说，几步台阶，就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阻隔。听鸟语闻花香，看病开药都成了难事。一个新名词——“悬空老人”，道尽居住在高楼层行动不便老人们的苦恼。努力为这类人群解决上下楼难题，可以大幅提升老人的生活品质和幸福感。
调研样本——
听闻能出门，连连念叨“好”
“叔叔，我们来看您了，今天感觉怎么样？”上午10点，北新桥街道海运仓养老服务驿站的两位站长张璋、杜雅萍来到北新仓社区王大爷家。老人刚刚吸了会儿氧，正平躺在床上休息。听见熟悉的声音，努力抬起手臂挥了挥，和二人打着招呼。
“精神头挺好的，一会儿推您下楼转转。”张璋笑容满面地鼓励着老人。听闻又能出门，王大爷嘴里念叨着“好、好”，显得十分开心。
“又给人添麻烦，那得换件衣裳吧！”老伴李阿姨赶紧上前帮忙。她告诉记者，王大爷今年74岁，患脑梗后遗症，以及帕金森导致的共济失调，双下肢乏力不能自理。平时主要由自己照顾，子女给请了保姆，负责做饭打扫。
虽说楼内有电梯，但老人卧室到门口有一段走廊很是狭窄，轮椅难以拐弯通行。得先将轮椅放到门外，再将老人从床上转移过去。王大爷身高一米八二，站起来很是魁梧，从床上到门外轮椅这段路，仅靠瘦小的李阿姨无法支撑。就算保姆来帮忙，也没法并排搀扶。
3年前，王大爷签约家庭照护床位，负责运营驿站的北京三替护理集团有限公司，为签约老人提供助餐助浴助行助医等各项服务。“不管是行动上还是语言上，做得都很到位。”李阿姨感慨，驿站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定期上门为老伴理发，让老人清清爽爽。负责探视的工作人员，即便没有规定要求，也时常主动提出陪着下楼透透气。
对驿站的延伸服务，李阿姨表示十分认可和感激。“除了小张，还有一位高个小伙子，每次把他一背就背到外面轮椅上了，得陪着转悠一个小时才回来，多有耐心呀！”
上下半层楼，邻里搭把手
驿站探视，基本面向签约了家庭照护床位的老人。在工作人员看来，若老人意愿、身体条件允许，陪着下楼可以显著提升老人的满足感，他们愿意额外费些工夫。不过，如果不是签约老人，临时需要帮忙上下楼，该怎么办呢？
刚刚过去的六月，民安社区就发生了好几次这样的情况。每一回，社区都第一时间联系对接“乐行帮扶队”，迅速、稳当地帮老人解决上下楼难题。
乐行帮扶队的两位小伙（上）帮忙抬担架。
乐行帮扶队，是北新桥街道“乐家帮扶社”下面的一个分支，如今已遍布每个社区。帮扶队由志愿者、养老管家组成，长期开展“楼上楼下”项目。通过“扶一把”“背一段”“担一程”等形式，帮助行动不便的老人上下楼。
29岁的付俊喆，是民安社区“乐行帮扶队”的一员。小伙子身形健硕，平时就热心参与社区活动。拿他的话说，“比呆在家里刷手机感觉更加愉悦，还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民安社区有不少楼建设于90年代末，有些没有电梯，就算有，也不是平层入户，多停靠在两层楼之间，出了电梯还要上半层或者下半层。这半层楼，普通人不觉得怎样，对腿脚不便的老人来说就是拦路虎。遇到老人出门看病需要抬一下，付俊喆随叫随到。6月7日那天，他作为“主力队员”，将一位脑梗刚出院的老人，用担架稳稳当当送回六层的家里。
对老人的出行困境，付俊喆深有体会。自己90多岁高龄的姥姥平时需要坐轮椅，有时带姥姥出门吃饭，一些饭店没有无障碍缓坡，就算一两级台阶，也得大伙儿一起抬上去。“我也特别能理解别人家的老人，互相之间搭把手，都是应该的。”
张璋小心地将王大爷推下楼。
“神器”有局限，预约急不得
除了靠人力运送，一种名为“爬楼机”的设备，逐渐应用于一些没有电梯的老楼，海运仓养老服务驿站也购入了一台。近日，社区居民白国杰外出就医前，与驿站工作人员预约了出行时间。在杜雅萍操作下，老人乘坐爬楼机，稳稳当当从床边来到楼门口。
虽说使用过程比较顺利，但在杜雅萍看来，爬楼机的实际应用存在诸多限制，并不似人们想象中那样容易，说它是“上下楼神器”还为时过早。
首当其冲是费用问题，杜雅萍介绍，理论上从驿站租用一次需收费50元，目前出于服务居民考虑，暂时还未对居民收费。“如果社区没有，居民需要联系外面公司购买服务，每次费用大约150元。老人就会觉得贵，但专人开车、带着机器过来，确实存在这个成本。”
操作机器也需要一定技巧，记者看到，爬楼机状如轮椅，底部有履带，可以收放。上下楼时，老人是向后仰躺在椅子上，个别老人会有恐惧心理。另外，操作时手头灵敏度要控制好，保证平稳运行，还得有点劲儿。
最令杜雅萍觉得麻烦的是，每组台阶上下完毕，爬楼机需要在平地缓缓“蹭”到下一组台阶，继续运行。如果楼道特别狭窄，平地拐弯这一步会很耗时。为避免机器被租借出去，或者会操作的工作人员不在，想使用爬楼机都得提前预约，因此也不适用于老人临时打算出门，或突发急病等情况。张璋称，以往遇到居民求助，只要老人体重不是特别重，工作人员都更倾向于直接将老人背下来。
付俊喆（左一）作为主力队员帮忙抬担架。
调研手记——
“不好买”的服务还得靠互助
进驻社区做养老服务不容易，这是记者蹲点期间最深的感受。
在海运仓养老服务驿站，其实各项服务都有明码标价。不过用张璋、杜雅萍两位站长的话来说，面向的都是周边老人，很多时候秉持“帮个忙”的考虑，这账也没法算那么清楚。
上门巡视，遇到老人想出门，就陪着一起转转；老人家里没水了，拎上桶出门打满再送去……有天一位住在平房的老人求助，说自家房瓦掉了，房管所已经下班，驿站负责理发的宋师傅赶紧跟着过去，爬梯子上屋顶一番修补。凡此种种，工作人员可以说随叫随到，承担了很多职责之外的事。
逐渐培养老人的消费观念是一方面，而对一些需求，例如上下楼，现有的市场化手段还不能解决得很完备。社区、驿站、居民多方合力，提倡互帮互助，或许更为切实可行，也是远亲不如近邻的生动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