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世界首次结集×本雅明的广播作品,《本雅明电台》新书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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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由厦门大学外文学院副教授王凡柯编选并翻译,美国布兰代斯大学副教授、比较文学项目主任王璞撰写导言推荐的新书《本雅明电台》由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本书的面世可填补国内读者对了解本雅明的人生及其创作的一个空白,这也是中文世界第一部关于本雅明广播作品的系统中译。
汉娜·阿伦特曾说本雅明是无法被归类的作家,他的作品既不能放入现存的秩序,也不能被引入新的类别。在本雅明纷繁散落如璀璨星群的作品中,他关于摄影、电影、技术可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的研究早已广为人知,但在他复杂且闪耀的思想迷宫中,仍有一处角落时常被忽视,那便是有关他对无线电广播电台的早期历史研究与贡献。
在那个广播还是新生事物、人们还在探讨广播对剧场的冲击时,本雅明已从理论到实践都对声音媒介的独特性保持了高度的敏感。而今,广播作为古早的传统听觉媒介日渐式微,播客却蓬勃发展起来,距离本雅明的最后一次播音已过去整整90年,“讲故事”的艺术并未消亡,是时候重新“收听”这部属于本雅明的电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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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员本雅明:“面包工作”与命途多舛的广播稿
1923年,德国建立了无线电广播电台。一年后,对新媒体抱有强烈介入兴趣的本雅明,开始考虑将广播作为一种可能的收入来源。1925年,未能获得教职的本雅明通过学生时代的好友、时任法兰克福电台艺术总监的恩斯特·舍恩谋求一份较为稳定的生计,原本是要申请出任电台刊物副刊的编辑,后来则因为报酬未谈妥而作罢。最终,他拿起了话筒担任电台节目主播,而为电台写稿和播音也成了本雅明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他亦称之为“面包工作”,是迫于生计的临时工作。
从1927年3月23日在法兰克福进行第一次广播放送,到1933年1月29日的最后一次播音,本雅明往返于柏林广播电台与法兰克福广播电台之间,通过无线电广播这一新媒体创作和发表了大约80到90期广播节目。这些广播作品连同这份工作一起,除了遭到本雅明本人的“否定态度”或“贬损评价”,也遭到了学界与大众的冷落。它们在本雅明1940年逃离巴黎时被留在了公寓,并在此后的40多年里经历了多次扣押与搬迁,辗转各地,直到1983年,《本雅明全集》的编辑才被允许接触这些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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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世界首度出版,本雅明广播作品选集
令人遗憾的是,本雅明的电台节目是一种未录制的实况广播,没有声音存档,也无法实现音频回放。他没有保存这些广播作品的完整书面档案,许多作品的广播稿也已缺失,或许我们永远都无法复刻本雅明的广播节目放送记录,也无法归整出一段完善的本雅明电台档案的历史。这些已知且留存下来的广播稿,亦散落在《本雅明全集》的各册之中,以单篇的方式被置于不同主题的标题排列之下。
在《本雅明全集》的收录之后,将本雅明的广播作品作为独立的整体而进行整理、编选与出版,率先问世的是英文版的《本雅明电台》(Verso,2014),而现在,本雅明也将在中文世界开始广播了。这部中文版《本雅明电台》正是本雅明广播稿的第一次系统中译。
中文版《本雅明电台》的编者与译者,是来自厦门大学外文学院的王凡柯副教授,也是国内研究本雅明的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同时,中文版也特别邀请了《本雅明传》的译者、美国布兰代斯大学副教授王璞,撰写了近万字导言,让本雅明的广播作品和他这一阶段的历史与心境,能有更多细节浮出水面。
为了中文版的篇目选择与结构安排,在参考了莱西亚·罗森塔尔的英文版主题排列,通过对《本雅明全集》中分散在不同册集以及不同主题下的广播作品进行选编和翻译,最终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王凡柯老师精心选取并从德语直译的17篇本雅明广播节目的代表作,分别编入“青少年广播”“广播谈话、广播剧与教育广播剧听觉模型”“关于广播的反思”三个部分,试图勾勒出魏玛时期作为现代广播媒体人的本雅明独特的语言品格和智识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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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本雅明拿起麦克风时,他会说些什么?
那么,翻开这部《本雅明电台》,我们将遇见一个怎样的广播世界?
在本书所选译的本雅明广播稿中,有旧式柏林的日常生活和都市怪谈,有世界上各种真假难辨的邮票骗局和德意志历史上的传奇盗贼,有改编自豪夫童话的儿童广播剧《冷酷的心》和各色文学谈话,还有本雅明关于广播媒介的反思。这些奇闻异事来自本雅明自身的童书收藏、报刊记录,以及关于自己家乡的童年回忆或异乡的城市速记,因而它们如此别开生面、多姿多彩。从女巫审判到浮士德博士,从被维苏威火山喷发而掩埋的意大利庞贝古城到中国广东一座戏院的火灾,从打工人如何升职加薪到德国人的阅读取向,这些不过是本雅明通过无线电广播电台发表的全部作品中的一部分而已。
在本雅明广播稿的缺失之外,本雅明本人的声音也是其中缺失的一环。那些至今已经无法再被听到的东西,那些已经丢失的故事,那些已经消散入历史的声音,这种无法完满的残缺性既是声音媒介和广播表演本身重要的组成部分,或许也是本雅明的思想迷宫所留下的最后一块拼图。
他在广播中讲故事,也在广播中创造讲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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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本雅明电台”:打开一个不再能收听的频道
由此,本雅明也为我们留下了一道难题。如何在过去的无声背景之下,在我们今天习以为常的音频存档和声音复制技术出现之前,去想象一种具体的“听觉”遗存?本雅明调侃“在电台上讨论一位画家,这算不算一个昏头的主意?”,我们则试图在书籍里呈现一档不再能收听的广播节目,这算不算一个很酷的想法?
媒介革命带来全新的感官体验,也带来新的考验。如果说广播媒介的志向在于寻求更为广泛、更为强烈的大众普及程度,那么本雅明或欲借此影响和造就新的公众。而今,本雅明辞世已有80多年,当时收听本雅明广播的小听众也已不在。在不断进行的媒介变迁和感官转型之中诞生与成长起来的新新人类,又该如何传递属于他们的生命经验和历史记忆?
重启这档“本雅明电台”,亦犹如王璞所言,是打开一个不再能收听的频道。只不过,在灵韵消失的年代,我们需要通过阅读和想象,感悟本雅明所暗藏在字里行间的日常生活中的魔力,来还原和走进“主播”本雅明的“声音王国”。
(大众日报客户端记者 田可新 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