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1000亿美元：印度裔亿万富豪拉吉夫·贾殷的投资之道

文/John Hyatt

30多年来，亿万富豪拉吉夫·詹恩的投资方式已从自下而上转变为自上而下、注重质量，就像沃伦•巴菲特一样。最重要的是，他认为企业的生存比赚钱更重要。

亿万富豪投资人Rajiv Jain。图片来源：COURTESY GQG PARTNERS

拉吉夫·詹恩（Rajiv Jain）是资产管理公司GQG Partners的联合创始人兼董事长，他在印度北部出生和长大，在旁遮普大学学习会计，在阿杰梅尔大学学习金融，然后在迈阿密大学攻读MBA。在于1994年11月加入瑞士资产管理公司Vontobel并担任新兴市场和国际股票的联合投资组合经理之前，他曾在瑞士银行公司（Swiss Bank Corporation）担任国际股票分析师，后于2002年成为瑞士资产管理公司Vontobel的首席投资官，又于2014年成为联合首席执行官。在他任职期间，他帮助Vontobel管理的资产从大约4亿美元增长到近500亿美元。

2016年，詹恩从Vontobel离职，创立了自己的资产管理公司GQG Partners，为机构客户提供一系列投资工具和基金，并与财务顾问开展合作。詹恩现在担任GQG的执行董事长兼首席投资官，截至7月31日，该公司管理的客户资产超过1080亿美元，其中超过90%的资金投资于美国以外的市场，包括投资于新兴市场的约300亿美元。该公司在澳大利亚证券交易所上市，拥有约170名员工，在佛罗里达、纽约、西雅图、悉尼和伦敦设有办事处。凭借其精明的投资头脑，拉吉夫·詹恩目前的身家估计为33亿美元。

GQG和詹恩以关注公司收益而非追随市场热门趋势而闻名——从他的基金在能源、矿业、烟草、消费品、医疗保健和银行业的大量头寸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今年3月，詹恩做出了迄今为止最引人注目的一笔反向投资：向印度企业集团阿达尼集团（Adani Group）投资19亿美元，而就在他做出此举的六周前，做空机构兴登堡研究公司（Hindenburg Research）刚刚指控这家印度企业集团欺诈和操纵股市。随着阿达尼公司逐渐从指控中恢复过来，詹恩最初的投资迄今为止的回报率约为50%，GQG此后也增加了在阿达尼集团的持股。

以下就是《福布斯》8月刊杂志对拉吉夫·詹恩的专访：

拉吉夫·詹恩：我在十六七岁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接触投资了。每个暑假，我父亲为了不让我闲着都让我去查他所有还没有派息的股票，所以我必须亲自把股票证书送到股票经纪人那里，才能查到收益报告。我就是从那时起开始了股票交易，并在大学期间继续交易。可以说我大学期间就是在全职炒股，有空才会学习。

詹恩：我在26岁时成为了一名投资组合经理。如果回顾我过去的30年，在我前15年的职业生涯里，我的投资策略更倾向于自下而上，然后它演变成了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的结合。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我想这就是我作为一个投资者能活下来的原因之一。但我一直专注于以较低的价格买入优质企业，同时也不介意持有周期性企业。

詹恩：上世纪90年代，我作为唯一的项目经理管理着一个新兴市场的投资组合，这对我后来的多年里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有启发，因为当时新兴市场的危机一个接一个。很多时候，银行系统被彻底摧毁，货币暴跌90%，工业国有化，街头骚乱：这些都是真正的危机。从长期来看，这些经历对驾驭发达市场非常有帮助，因为它帮助你意识到宏观因素有多重要。例如，通货膨胀率的变化、GDP的增长、监管问题、地缘政治问题、商品市场等等。它们都很重要。

詹恩：我不会说哪一项投资是我最大的成功，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最大的失败，它们都很容易分辨。

詹恩：最大的一次失败应该是上世纪90年代末做空亚马逊（AMZN）。我预测长期赢家的能力也就这样了!当时我在买入（亚马逊）一周后就损失了25%或30%，不过我在几个月内就弥补了这一损失，对此我还很高兴。我原本以为亚马逊会消失。这可能是我最明显的一次大失误。我最终在2011年再次买入了亚马逊，它后来的表现也不错，但我已经晚了10年或11年。最近的一个例子则是特斯拉（Tesla）。我没想到它能活下来。此外，还有其他一些我没有及早选择的显而易见的大牛公司，比如苹果（Apple）。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詹恩：有几笔投资的表现非常好。我们在2001年首次买入了HDFC银行有限公司（HDB）。当时它还是一个小盘股，现在它是一家市值1600亿美元的银行。它20年来的发展，很少有银行能与之匹敌。我最初看中HDFC（总部设在孟买）是因为它报告了非常好的数据，所以我见到了它的管理团队，并对他们如何将自己定位在一个相对较小但足够大的利基市场感到吃惊。2000年，HDFC成为印度第一家提供手机短信银行服务的银行；2001年，HDFC成为印度第一家获准征收个人所得税的私人银行。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们不断适应新的领域。他们的经理们对哪些行业和业务线应该经营、哪些领域应该放弃都考虑得非常周全，包括他们是否愿意为了追求更好的机会而失去市场份额。对于一家金融机构来说，愿意失去业务是非常独特的。

詹恩：四五年前，我们就关注过这家公司，但当时决定什么都不做；（兴登堡）报告出来后，我们又对它仔细考察了一下，结果非常令人吃惊。我们有一些调查记者为我们工作，并对其进行了仔细的重新审查。我们还采访了很多他们的前雇员、银行家和合作伙伴，他们讲述的故事实际上是非常非常正面的。执行的质量、管理团队的素质、他们的合伙人对阿达尼集团的信任，这些都和之前报告里写的内容大不相同。这种情况通常并不常见。

詹恩：最大的因素是进入壁垒。与此相关的是，五年后的业务会是什么样子？这是我们试图回答的最大问题。我们并不真正关心持续的收益本身；许多企业可能是周期性的。问题是：有没有一种特殊的佐料可以帮助你取得长期的成功？例如去年，我们做了大量的能源投资。几年前，人们基本上放弃了能源，但我们的全球投资组合中有40%以上是能源投资。[例子包括TotalEnergies SE （TTE）、Petróleo Brasileiro SA （PBR）和Schlumberger Ltd. （SLB）]你必须在一些你发现基本面正在改善的领域持有一些更大的头寸，同时这些企业也要有一些独特的因素使其成为低成本生产商，这些因素使其不仅能生存下来，而且还能活得很好。所以我们真的很乐意持有周期性股票，而且我们在自己选择的领域的也会报以更加开放的态度。

但公司必须拥有良好的资产。如果没有好的资产，上升周期就对他们没有帮助。我们也非常关注资本投资周期。如果大量资本进入一个行业，那么到了某个阶段，回报率会在更长时间内较低，因为有大量资本被引入，反之亦然。两年前，我们开始感觉到科技行业总体上盈利过剩，而且有太多资金进入。很明显，这对我们去年的业绩帮助很大，当时我们的业绩下降了几个基点，远低于25%到30%的平均水平。

詹恩：两者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也有很显著的不同。例如，在美国，我们通常不会对政治周期做出太大的反应。但在其他一些市场，政治变化可能对政策产生巨大影响。你必须更积极地考虑到这一点。而且，在美国，你会把美元视为理所当然。但一旦你离开美国——即使是在欧洲——汇率也很重要。它会影响你的回报情况。

我还认为，总的来说，美国公司在本土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以家得宝（Home Depot）为例：它在亚特兰大创立，然后扩展到西雅图。这类公司可以有25年的发展周期。这使得以10年为基础的收益更具可持续性，并证明了更高的市盈率是合理的。但如果你把同样的视角放到荷兰，一旦你离开荷兰，你的企业在邻国就有新的事情要做，比如适应气候变化和监管变化。有时候，美国的投资者在海外投资方面有点自以为是。海外企业的发展周期没有那么长，而发展周期决定了你应该付出什么样的估值。

詹恩：没有什么宏观问题会让我夜不能寐，因为这些事情是你无法预测的，但我要说的是，俄乌战争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重要问题。以尼日尔为例，它是法国和欧洲最大的铀出口国之一，但是世界上最大的铀出口国是俄罗斯，两国加起来突然就占到了全球铀出口量的60%左右，这是个问题。除此之外，在更多的禁运和制裁当中还会出现更多的长期问题。此外，俄罗斯是全球大宗商品的主要出口国，这可能会对通胀产生重大影响。

我并不是说我非常看空欧洲，但如果从5-10年的前景来看，制裁的影响并没有完全体现出来。欧洲将比俄罗斯遭受更大的制裁，因为俄罗斯可以把自己的石油和天然气卖给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但德国将从哪里获得石油和天然气呢？随着价格的上涨，许多行业将无法生存。那么是谁会倒霉呢？这就是问题所在：任何事情都需要廉价的电力。

詹恩：我们仍然非常看好美国，特别是在基础设施方面，但我们也非常看好新兴市场，尤其是印度和印度尼西亚。我们也非常看好中东，那里非常有趣，也很有吸引力。他们正在开放并做一些通常会带来繁荣的事情。我们也看好拉丁美洲，尤其是没有得到足够认可的墨西哥。一股（一些产业）从中国向墨西哥转移的回流热潮正在兴起，因此墨西哥的劳动力市场相当紧张。将生产基地搬到离美国附近的需求很大。

如果你看看欧洲，他们的GDP增已经有16或17年没有增长了，而其他市场却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这些经济体已经变得很大。印度股市的市值已经达到4万亿美元，是德国的两倍。巴西则是一个2万亿美元的经济体，比意大利还大。这些新兴经济体正以较高的增长率进行增长，包括印度尼西亚、泰国、越南和柬埔寨。有多少人真正关注这些巨大的机会？高速增长的国家不仅仅是中国；现在和15年前大不相同了。

詹恩：蒂姆·卡弗（Tim Carver，现任GQG首席执行官）在六七年前联系过我，试图劝说我创办自己的公司。当时我说，无所谓，我本身并不想做生意。但到了2016年，我想重新开始，因为我从自己的错误中学到了很多。为了完善这个游戏，你就得拿出一张白纸，做一些改变，然后重新开始。我喜欢投资，而做投资就需要适应。你需要做很多不同的事情来不断进步。我没有从之前的团队中带走任何人。我完全从零开始组建了一个新团队。

詹恩：多冒一点风险。当然，太多的风险会让你崩溃。但如果你看看我之前最大的失误——无论是特斯拉还是亚马逊——投资它们在当时似乎都是非常非常冒险的。所以，也许我们应该要多冒一点风险，因为过于规避风险并不是件好事。

詹恩：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赚最多的钱；你来这里是为了生存。如果资本没了，你也就完蛋了。你必须确保你有足够的火力在第二天重返战场。这一点我一直铭记在心，它让我确保我们能活下来。

此外，你也要时刻牢记客户的角度。永远不要忘记，这关系到某个人的退休生活。个位数的长期复合回报率。客户喜欢这样。你在风险曲线上的得分最好总是4分，虽然有时也可能是6分。

詹恩：《超级预测：预测的艺术与科学》（Superforecasting： The Art and Science of Prediction，作者Philip E. Tetlock, Dan Gardner）是一项非常有趣的研究。作者发现，擅长预测的人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而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预测所有的事情：小事、大事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事情。这也是投资游戏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