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人生大事》导演刘江江:重整行装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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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江江   导演、编剧,毕业于西南政法大学新闻学专业,曾就职于河北广播电视台,现为河北广电影视文化有限公司编剧、导演。2019年凭电影剧本《上天堂》入围平遥国际电影展年度创投计划;2022年6月,由其编剧并执导的电影《人生大事》上映,影片最终收获17.12亿元票房,同年11月,电影《人生大事》获金鸡奖最佳导演处女作奖;2023年1月,参与编剧、执导的网络电影《抬头见喜》上线播出。
“确实没想到《人生大事》可以取得这样的成绩,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需要做的是重新出发。”谈起这两年的心态变化,刘江江对《综艺报》如是说。
《人生大事》是刘江江执导的首部电影,最终以17.12亿元票房成为去年电影市场的一匹黑马。对于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而言,这无疑是令人欣喜的成绩。如今,影片上映已逾一年,刘江江的心态也从最初的兴奋变得平和。目前,他更关注的是如何拍好新电影,由他执导的现实题材电影《出入平安》于8月中旬开机。 
误打误撞入行
刘江江大学读的是新闻专业,却走上了八竿子打不着的电影导演路。二者看似毫无关联,但梦想的种子却早已种下。
上大学时,对拍摄影片没有任何执念的他,出于好玩,拉了一帮同学参与校园MV比赛,仅用一台索尼180DV,就拍出了令人惊喜的作品——最佳剧情奖、最佳男主角、十佳MV等荣誉拿了个遍。
大二暑假,刘江江的朋友给他看了一个学生拍的微电影,他觉得挺有意思。返校后,他就拉着此前的“摄制组”拍了一部90分钟的电影。“拍了80天,剪辑用了20天,那会儿,同学们能在校园的各个角落看到我们忙碌拍摄的身影。”
作品在学校“上映”那天,800多人的场地(学校最大的场馆)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不少观众站着看完。
对于学生时代两次拍摄取得的成绩,刘江江将其归因为“物以稀为贵”。彼时,网络电影、长视频尚未兴起,加上学校的独特环境,刘江江的作品成了“新鲜事”,被大家“围观”。
这些经历也让刘江江更加自信,他对拍电影产生了浓厚兴趣。
参加工作后,刘江江先是当了几年记者。后来,他就职的电视台要拍摄栏目剧《村里这点事》,刘江江第一时间报名。之后的7年,他自编自导,以每周1集的频率制作了一系列栏目剧。这为他后来做编剧、导演打下了坚实基础。栏目停播后,刘江江开始采风写剧本,于是有了电影剧本《上天堂》,以及之后的电影《人生大事》。
刘江江表示,他感谢自己的经历——当记者的经历,在电视台拍摄栏目剧的经历,童年的农村生活经历,以及长大后的城市生活经历。这些经历塑造了他这个人,以及他独特的思维方式。
带给观众好看的故事
《人生大事》讲述朱一龙饰演的莫三妹,刑满释放后“子承父业”,接手了父亲的殡葬店。他在一次出殡中,遇到杨恩又饰演的孤儿武小文,二人从针锋相对到情同父女,生发了欢喜冤家式的羁绊。影片用生活的烟火气消解了死亡的冰冷,在小文眼中,离世的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殡葬师也不再是被人忌讳的职业,而是“种星星的人”。
业界赞誉该片以敏锐的洞察力捕捉殡葬行业的日常生活细节,以准确的共情力刻画人物细腻的内心情感,用幽默温情的笔触展现沉重的生命话题。刘江江坦言,《人生大事》剧本修改了12稿,最初主题不够凝练,最大的调整就是让主题“瘦身”,让结构更加紧凑。
刘江江习惯从生活中寻找灵感,选择关注殡葬题材与儿时经历有关。刘江江的家乡在河北省邢台市宁晋县,爷爷和伯伯都是木匠,也会制作棺材。小时候,家中院子里摆满了各种木制棺材,他经常会躺在里面玩捉迷藏,听伯伯收音机里播放的评书。太阳一照,松木和柏木的刨花味儿特别好闻。那是他童年的美好回忆,也是《人生大事》采用儿童视角的灵感来源——“孩子眼里没有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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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被问及希望通过这部电影向观众传达什么时,刘江江说:“没有什么目的,就想真实呈现整个故事。”他希望观众能收获一个好看的故事,产生共鸣或者变得更豁达、更开心。这一想法也延续到他后来的创作中。
《人生大事》未上映时,上海枫海影业找到刘江江,邀请他参与当代都市题材网络电影《抬头见喜》的创作。《抬头见喜》是国家广播电视总局迎接党的二十大精品网络视听节目,由4个独立故事构成。刘江江结合自身经历,选择了聚焦亲子话题的单元故事——《二胎拯救战》。
《二胎拯救战》剧本创作加上拍摄用时约两周,这样的节奏很像他当年拍摄栏目剧。此次执导,刘江江收获了如何在较短时间内做出好作品的经验。“不盲目试新,而是用那些实践过的、可以直接上手的办法。比如,把《人生大事》中拍小孩戏份的有效经验直接复制过来,从而保证高效产出。”
他希望观众可以从影片中感受到“家”的意义。“拍摄这部影片时,我心里一直有个画面,就是一家四口从远处的坡下走上来。组建家庭,就是大家一起携手爬坡过坎,一路上坡的过程。”
目前,由刘江江执导的电影《出入平安》正在紧锣密鼓拍摄中。影片讲述即将被处决的死刑犯郑立棍在押运途中突遇地震,看守所坍塌成废墟,死里逃生的郑立棍和重刑犯们似乎获得了突如其来的“自由”;与此同时,狱警尉迟晓决定临时组织一支“不一样”的救援队。在天灾面前,仅剩24小时生命的死囚会逃生还是救人?负责看管犯人的狱警又该如何抉择?所有人都站在了命运的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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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平安》是一部展现地震众生相的现实题材影片,聚焦一个死刑犯的自我救赎之路,上演一出生死关头的人性抉择。刘江江再度从现实题材出发,直面生死议题,探讨灾难之下人性的挣扎与回归。
坚持,才能水到渠成
刘江江的经历,看似顺风顺水,其实背后的曲折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剧本《上天堂》入围平遥电影展之前,他一直在参加创投,结果都石沉大海。“《上天堂》并非我参与创投的第一部作品。我从2017年开始参加各种创投,每年春天,我都会先拉一个表,把一年的影展时间都列出来,一个个追着去投。直到2019年《上天堂》入围平遥国际电影展,我才算是打开了电影的‘半’扇门。”
新入行,想要直接参与成熟的剧本项目并不容易,所以刘江江一人包揽了编剧、导演的工作。即便如今已经获得市场认可,即便只是导演的身份,他仍坚持参与部分编剧工作。“剧本是项目的尊严,尤其作为新人导演,编剧能力是必备技能,就算有合拍的编剧合作,我也会重新捋一遍剧本。”刘江江把导演比作糖葫芦中间的那根竹签,“电影是集体创作,导演就像竹签一样把大家串到一起,带着大家一起往前走。”
如今,面对投资者和观众,刘江江多了些底气。“就像当年,在学校拍摄电影的经历让我更自信一样,《人生大事》之后,我更坦然了。”
不过,面对未来,他偶尔也会焦虑。“有时看了一部不错的电影,一查导演履历,发现对方比我年轻好几岁,人家的作品都已经完成了,我的电影什么时候拍还不一定呢!”每当有这种想法时,他总是开解自己,“只要有梦想,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不要因为年龄画地为牢。”
谈到给新入行导演的建议,刘江江笑着说:“建议谈不上,其实我自己也还是个新人,能走到现在有一些运气成分。”回顾自己的从业经历,刘江江认为,一定要坚持。“每个人都会经历坎坷,如果一时未达到预期,不要气馁,电影创作是个漫长的过程,后面还有很多弯道超车的机会。只要坚持,一定会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未来,刘江江希望能尝试更多电影类型,“做一个职业导演”。
对话《人生大事》导演刘江江:
“烟火气”的本质是真实
《综艺报》:对于电影题材有何偏好?
刘江江:我的职业规划是做职业导演,职业导演应该尝试各种题材类型,科幻片、爱情片、惊悚片、悬疑片……且都能做出自己的风格。目前我做出的电影样本较少,想接触更多类型。整体而言,我还是保持开放、尝试的心态。
《综艺报》:当前新人导演有哪些机会,要面对哪些挑战?
刘江江:新人导演找到出口的机会更多了,比如,各个电影节都会有创投。但他们面对的挑战也不小。中国观众的审美情趣普遍提高,从选题到剧本再到制作,都对电影人提出了更高要求,各个赛道的竞争都很激烈,想要做出好电影并不容易。
《综艺报》:如何做出好电影?
刘江江:最朴实的做法,还是先把剧本弄好。你写的故事,人物得可信。不可信,就更做不到可爱、可敬。相反,剧本做好了,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资本、硬件配备都会为好剧本做资源上的倾斜。
《综艺报》:从《人生大事》到《抬头见喜》,你的作品似乎都充满烟火气?
刘江江:其实所谓的烟火气,就是真实。真实才能可信,接地气才能抵达观众,大家才能感受到人物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综艺报》:《人生大事》之后,对你而言,电影落地是否变得更容易了?
刘江江:落地难题一直存在,不会因为上一个作品表现比较理想就发生改变,很多经历无法复制。同样,好选题不会持续出现,想找到自己坚信且有信心写下去的选题,并不容易。《人生大事》酝酿了至少2年时间,创作周期很漫长,我自己也经常焦虑。
《综艺报》:如何去对抗这种焦虑?
刘江江: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焦虑的反义词是具体,焦虑就是因为看得太远了,忽略了手头的事,反倒不如先把手头能做的事做好。
《综艺报》:你希望通过作品表达什么?
刘江江:我并不是个表达欲特别强的人,没有那么强烈地想要输出什么。因为记者的从业经历,我反倒希望影片不要带有太多个人的东西,只输出态度和温度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