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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年 10 月 12 日，今天的讲述者韩佳丽，和一些猫咪失主在张家港市区内一个偏僻的工业园区附近截获一辆非法运输猫咪的卡车。卡车上装着 58 个木条打成的箱子，车的两边被塑料布遮挡着，1000 多只猫挤在一个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凄惨地叫着，有的猫咪已经被挤压地变了形，有的尾巴已经断掉了，有的身上还往外渗着血。
车上这些猫的惨状啊，让我想起了今年被广泛讨论的「杰克辣条」事件，这位知名美食博主长期捕捉流浪猫，并且在网络上发布自己用各种残忍的方式虐杀猫咪的视频，这件事让很多人深恶痛绝。
而今天的故事让人更细思极恐的地方是，我们身边可能到处都藏着「杰克辣条」。
那么这辆卡车要带这些猫去哪呢？继续往前开的话，他们的命运会是怎样的呢？
一年之前，佳丽也好奇这些问题，她只身一人展开了调查。而这一切都要从一只叫大白的猫咪说起。
大白是佳丽领养的一只纯白色的猫，已经陪伴了她 7 年，和她一起居住在上海市长宁区市中心的一个老式的小区里，可能养猫的朋友都和佳丽一样习惯于这样的场景，就是当你在外面工作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打开门你的猫咪就喵喵叫着过来蹭你的脚，当你躺在床上，她就安静地趴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你，这样的画面别提多治愈了。
用佳丽自己的话说，大白对她来说早就不是一只猫那么简单了，已经成为了她的家人。
大白喜欢晒太阳，看小虫子，所以住在一楼的佳丽会定期打开窗户放大白到门口的小花坛上晒晒太阳，大白也很乖，七年之内，她从来没有走远过，玩够了就会回到家，卧在佳丽身边。
但是，2022 年 9 月的一天，大白突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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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去哪了
我是韩佳丽，1990 年的女生，目前无业状态，住在上海。
我家窗户外有片大白的小天地，它平时会在那晒太阳。周边认识喜欢大白的邻居特别多，平时我外出的时候，就会托付给一起住的人照顾。
2022 年 9 月 23 日，我外出去南京办事，当我 9 月 24 日回来的时候，我怎么呼唤大白都得不到回应。因为只隔了一天，所以起初也没有很慌，觉得大白可能只是被关心她的邻居带走了。
但是等我开始询问附近邻居大白下落的时候，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带走大白，我才觉得不对劲了，立马去监控室查看监控。
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花了接近两天多的时间，终于发现在 9 月 24 日凌晨 4 点 28 分，我所居住的楼的楼道门口出现了一个可疑人物。
一个男人骑着电动车进了我们的小区，他戴了顶帽子，上面有一个头灯，还戴了一个口罩，看不清脸。他拿着一根长杆样式的渔网，套住了大白，我清楚地看到我的大白在被套住的那一刻，是多么惊恐和害怕地挣扎着。
我内心很震撼，完全呆住了，怎么会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我们的小区内？
那天我查到这个画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于是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我就起床出门，沿着那个人行驶的方向询问马路边那些有监控的商家，请求他们让我查看监控。我一天差不多查看了十几家的监控，确认了那天天亮之前，那个男人进出了六七个小区。他电动车后面的白框里不断地在出现新的猫咪，他在用同样的方式捕捉不同小区里面的猫。
■ 图 / 监控中猫贩子捕捉猫咪的画面
我非常着急，那时候距离大白被偷已经过去三天了，但我们挨个查看监控的速度很慢，所以我求助了片区警察，通过公家的监控，继续查看那个男人的去向。
他带着大白离开了我们这边警察所管控的区域，离开了上海的长宁区，进入了闵行区。他全程电动车跑的区域差不多跨了七个区，就这样，我一路跟着那个偷猫贼，跑了七家派出所。
或许是抱着自我欺骗的希望，我每一天都觉得我的大白还活着，她肯定是一只幸运的猫。
我吃不下饭，每天天一亮就去寻找线索，等天黑我到家，开灯那一刻，那些和大白有关的物件和区域又会时刻提醒我她现在不在了。
一直以来，大白的陪伴对我非常重要。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会主动靠到我身边，在我的胳膊怀里躺下，看着我，或者是简单得喵几声，静静地陪着我，每当她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会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怕的。她是我的家人和朋友，不单单是只猫咪那么简单。
可是她现在一定很害怕，我得抓紧时间去寻找她。
通过最后的监控信息，我看到那个陌生男子在一天天快要亮的时候，与五六个和他有着类似特征的人汇合在了上海七宝这个地方，他们骑着电动车，都带着满满的麻袋，走进了一个洗车棚里。
周边有树遮住，监控照不到里面的场景，但应该是在做交易。他们进去半小时后，满满的麻袋的框子全部空掉了。然后我们就看到从里面开出来一辆面包车，是一辆四米多的货车，塞满了猫。
警察告诉我，这辆货车应该已经离开上海市了，他们无法再提供任何线索。就这样，距离大白被偷走十几天以后，线索完全中断了。
在我追寻线索的过程中，我遇到一名年轻的女孩，她告诉我她朋友的猫咪也这样被偷过，然后邀请我进了一个猫群。进群之后，群友看完监控视频，明确地告诉我那个男人是偷猫贼，他们专门偷猫然后运到广东和广西，在那里，猫咪可能会变成食物被吃掉，大白存活的希望很渺茫。
这个消息完全是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不敢相信，当时眼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看着大白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我反问自己，我真的要放弃吗？但是我想知道大白这一路究竟经历了什么，会把她送到哪里去，她会变成什么？最后遭遇的结局又是什么？我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于是我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找到那辆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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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双发光的、无助的眼睛
在这之后，佳丽不断地在网上查阅各种有关猫咪交易的信息，也和爱猫群里的群友们打听，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那辆载着大白的面包车的去向。
终于她打听到，几乎所有猫咪交易货车，最终都会开到广东，与那里的囤猫场进行交易，而广东省佛山市有一个叫大沥的镇上，有一个似乎很有名的囤猫场。
大白会在那里吗？佳丽决定，亲自到那里看一看。
在 10 月 24 日，我直接买了张机票，一个人去了广东省佛山市，一个叫大沥镇的地方。
我租了一辆车，开车过程中，不断向路过的餐厅和附近的滴滴小哥打听——到这里的猫咪会经历什么样的状况？
在某家大排档里，一个老板告诉我，他们这里是有用猫做为食材的一道菜的，叫「龙虎斗」，龙是蛇，虎就是猫。天越冷的时候，吃的人就越多，据说这道菜对人能起到大补的作用。老板说，「这只是一种销售手法，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
老板还告诉我，如果我想吃这道菜，只要提前一天跟他预约，交个定金，他就会帮我准备好。当时猫肉是按斤称的，二十几块钱一斤。
■ 图 / 市场上卖猫肉的摊位
偷猫贼，也就是猫贩子，做的是无本买卖，没有任何的成本。猫贩子有自己的批发价格，比如在江浙沪运来的，四块多一斤。再贩卖给广东猫贩子，价格能加到七八块一斤。至于流到市场销售，价格又能涨到十几块，最后再进到餐厅。
我听了以后觉得很心酸，我付出的情感，他们的生命，竟然只值这一点钱。
还有餐厅会用猫肉来冒充兔肉——把猫的四肢和头部砍掉，按照兔子的形状去交易，甚至有的用来冒充大鸡腿。
后来，我花钱雇了个当地熟悉这个产业链的滴滴司机充当我的代驾，让他带我去一些可能会交易猫咪的地方，我想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贩卖猫咪的。
司机带我去了顺德、佛山的一些肉禽交易市场。第二天下午，我们在某个高架桥下，找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那边有很多猫咪的粪便和猫毛，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猫味。
最重要的是，我在那里看到了猫笼，跟前面追踪过程中在监控中所见的猫笼一模一样，它们堆叠在一块，很大，很高，也很多。
■ 图 / 卡车上的猫笼
我藏在一个草丛里，一直蹲到了晚上。天黑后，原本以为可能没什么动静了，但就在我希望快要落空的时候，听到了远处有车过来的声音，听见很多猫咪凄惨的声音。
第一辆开进去后，后面还跟着很多小货车，一辆又一辆，加起来有六七辆了，我就跟踪上了。
大概跟着他们开了半小时左右，我们来到一个山顶上，那里非常偏僻。周边没有灯，可能连监控都没有，他们停在一个窝棚底下，里面大概有五六个男人。
他们也发现了我这辆突如其来的陌生车，紧盯着我这辆车，把我看得心里发毛，我觉得我必须赶快下山来保证我自身安全。
开下山后，我全身都被汗打湿了，我求助了佛山市本地的一个救助动物保护机构，他们帮我联系了农业执法科的人员，开把带我带去山顶，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看清山顶上屠宰窝点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那时候已经是深夜凌晨 2 点多钟了，没有人，刚靠近那里窝棚，我们就闻到了很浓烈的血腥味。我们走进去，发现里面蛮大的，有大量的铁笼，目测大概有十几个，加起来起码能关上百只猫咪。
■ 图 / 猫咪屠宰场中，猫咪亮晶晶的眼睛
我们打开手机的灯光，照的时候，发现有很多猫的眼睛在发光，望向我们这群陌生人，猫咪们的叫声非常响亮，响到我永远忘不了。
流浪的田园猫会更多一些，品种猫会看到一部分，里面肯定有部分是有主人的，因为能看到一些猫咪脖子上面戴着项圈。
我当时靠近铁笼，就有一只猫主动求我摸摸，向我伸出手，我走到哪里，他的眼睛就跟着我看向哪。
■ 图 / 猫咪屠宰厂中，铁笼里主动亲近人的小橘猫
我的心情真的很复杂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坏，我很对不起他们。我对着他们说，「我们人类这么坏，你们到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相信我们？」
铁笼的附近有一些臭水桶，看不到一点食物。而关着他们的铁笼周边，全部都是屠宰机器，有一台脱毛机下面，全都是杀完猫留下的猫毛，然后还有一些铁钩和血水。
我不敢看，可是又不得不看。
窝棚的角落里有一台冰柜，我闭着眼睛把冰柜打开，里面全他们屠宰好的，猫咪冷冻好的肉体，包括被砍掉的四肢，被黑色塑料袋装着。
这画面把我吓得双手发抖，人已经完全呆掉了，完全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恐怖残忍的环境。
我就想到我的大白了，我意识到了什么，眼泪落了下来了，我不能原谅他们。
我只能用颤抖的声音对大白说，「对不起，大白，我来晚了。」
一般来说，当天凌晨被偷的猫咪，第二天下午就被运输到类似广东省的地方。猫贩子交易完猫咪后，再进行屠宰，所以猫咪被偷之后，能存活的时间一般不超过三天。
任何未经检疫的动物，都不能屠宰和运输，所以这些都是违法的。执法人员在旁边记录一切，将那个窝棚封锁了起来。我实在太难受了，哭着下山了。
其实我已经知道我的大白没有了，可以回去了，但是我又见到那么多无助的生命，那些向我发射求救信号的眼光，所以这件事绝不能这么轻易地结束。
我决定要在广东待一段时间。
■ 图 / 铁笼中猫咪无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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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猫贩子斗智斗勇
那一次，佳丽断断续续在广东呆了四个月，她通过群友的消息，以及自己对猫车外观的熟悉程度只身寻找猫咪交易点和屠宰窝点，通过蹲点的方式守住现场后，不断向佛山市、四会市、清远市等地区的农业执法科举报。
让佳丽感到开心的是，每一次的举报都是成功的，农业执法科的工作人员会封闭现场、没收工具，对涉事人员进行行政处罚。
但是随着举报的次数越来越多，佳丽也离那些非法运输、屠宰猫咪的工作人员越来越近。
在我进行了十几个窝点的举报后，2022 年 12 月 9 日，我又发现一辆非法运输的猫车停在高速服务区，我到了那里，看住猫车，正准备举报，突然那辆猫贩子的车向我的车冲过来，连续撞击了 5 次。
我从来没经历过这样激烈的撞车事故，车前面都被撞凹进去了。
主驾驶座坐着我雇来帮我开车的的一位年轻男孩，那个男孩告诉我最好不要下车，更容易出事，所以当时我们报了警。
我跟撞车人在警局分别做了笔录，最后很搞笑的是，他说，「 我们已经知道你是怎么掌握我们的线索的了！」
我才知道，当时我花钱雇的那个男孩背叛我了，他为了钱，把我所有的身份信息，追击方法全部卖给了猫贩子，然后猫贩子们就迅速把交易地点全部换掉了，之前的努力全部前功尽弃。
■ 图 / 佳丽为铁笼里的猫喂水
2023 年春节前夕，我发现了一辆装着上百只猫咪的小货车，刚非法交易完。猫贩子是一对河南夫妇，被我举报之后，他们通过其他猫贩子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用电话恐吓威胁我。
以下是我们当时的对话
佳丽：你是谁？
猫贩子1：我是这边卖猫的！你今天举报我，你不知道是谁。我开货拉拉，你把我的货拉走了！
佳丽：你没违法的话，你怕什么举报？你们非法贩卖猫。
猫贩子2：我非法卖什么猫？国家有规定吗？规定立法了吗？你装什么傻？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我都想给你剁了！
猫贩子1: 你在什么地方跟我说，我马上去，我不是吹牛逼，上海我比你熟！
佳丽：你都查到了我的号码，你还查不到我在哪吗？
猫贩子1：TMD你很猖狂！
佳丽：你们不猖狂吗？
猫贩子1：我们从来都不猖狂，一向做文明生意，从来不坑人不害人！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经历过撞车事件，我胆子大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他们干一天，我就不会放弃。
■ 图 / 在铁笼中求助的猫咪们
有一次，我在现场正看到屠宰过程，猫咪们就在屠宰机器里，地上还存留三只活猫。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猫咪正在被屠宰，冲击大到让我愤怒，那一刻想到了我的大白，她一定也经历过这样一幕。
我当时就怒吼着说，「谁干的？谁在屠宰？」
然后一个猫贩子就站了出来，他很猖狂地说，「我就宰了几只猫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说，「你知道你们宰的猫是谁的猫吗？」
他说，「我自己有三个孩子，我们要赚钱，要养自己的孩子，普通的工作养不了我三个孩子，有什么错？农民种地能赚多少钱？」
其实在被我抓到的现场，那些在广东本地的猫贩子老板很多都开着宝马，用的手机也是蛮不错的，能看得出他们经济条件都蛮好的。
我说，「你懒惰，还这么有底气，送快递和送外卖的小哥也都别干了，都跟你们一起干吧！社会就不需要运转了，大家都想赚快钱！」
当时身边的执法人员也说，「不管你怎么说，私自屠宰就是违法的。」
但是私自屠宰都是行政处罚，可能就是简单的罚款，成本很低，我举报他们一个窝点，他们就立马换一个窝点继续屠宰。
我觉得这就需要政府的介入才能解决根源的问题。
去年，我把积攒的资料手捧着去到了信访窗口。我的诉求是——虽然猫狗不属于家禽，也不属于野生动物的保护，但出现这么多违法私自屠宰和非法运输的现象，能否出一个针对从事这种黑色产业的人员进行重度处罚的法律，而且猫狗在我们的历史文化中属于陪伴动物，跟人类达能达成情感互动，是否出台一条禁止食用猫狗的法律？
工作人员回复我，食用猫狗是粤西地带的习惯，虽然不是广东省普遍的现象，但这些还需要征询大众的意见，时机还没到。
■ 图 / 佳丽的举报笔记
从抓捕流浪猫、家养宠物猫，再到虐杀、贩卖这条黑色产业链，资料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 90 年代末。
但是到现在，我们还没有一部专门的动物保护一般法出来。大家比较熟悉的《野生动物保护法》是保护野生动物，猫和狗不在其中。《畜牧法》是管包括猪、牛、羊、鸡、鸭等的家畜家禽，猫和狗也不在其中。
关于猫狗的屠宰，我们的法律里其实是被禁止的，《动物防疫法》规定了有关动物的养殖、运输、屠宰、销售以及经营动物和动物产品的所有环节都需要检疫，没有检疫合格证，就不能从事。其实啊，禁止屠宰交易应该意味着没有消费来源，等同于间接禁食。
然而现实显然并没有达到预期，就像佳丽遇到的状况一样，处罚力度相对较小，使得我们还处于猫狗屠宰相对自由的现实之中。
而把检疫问题放在一边，虽然的确有些地方的人并不会把它们视为伴侣动物，也并不觉得吃猫肉在道德上是错误的，但是对于很多像佳丽这样的人来说，它们已经不是动物，而是家人，自己的家人以廉价的价格被卖卖，然后被吃掉，在情感上是让他们完全不能接受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后来的一年中，佳丽坚持陆续成功举报了广东省非法猫咪运输和猫咪屠宰，三十多起，涉猎的地区包括佛山市、肇庆市、四会市、清远市、云浮市，张家港市等，佳丽的名字也变成了广东一带的猫贩最害怕的名字。
除此之外，佳丽还在网上开了一个社交账号，取名叫「请不要吃我的大白」，坚持发布着自己所掌握的现场素材和证据，呼吁大家发现窝点立马举报。她不能让自己的大白，就这样白白死去，也无法忘记在屠宰窝点看到的那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
慢慢地，一些猫咪失主开始求助于她，她也开始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其他失主找回它们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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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Popo回家
当时上海有一个猫咪的失主，查监控发现猫咪被偷猫贼偷掉以后，马上找到了我。
他的猫咪也饲养了几年，是一只梨花猫，名字叫 Popo，Popo 有时候也会在门口简单的玩耍，在主人找到我的时候，距离 Popo 被偷已经超过两天了。
Popo 的主人说他有报警，当时警察说，偷猫贼没有进到房间里，在室外捕获猫就不算偷窃，所以报案是不成功的。
当时我就快速联系了那个在服务区撞击我车的猫贩子老板。其实他们这个圈子是挺佩服我的，因为他们之前用钱贿赂过我，希望我再也不要去广东举报他们了，但我没要。那个猫贩子说，他们干了几十年了，没有遇到过像我这样的疯子，所以他们也怕我会随时举报他们。
我给他们发了 Popo 的照片，跟他说，「这只上海的猫是否在你那，你快点给我交出来！」
他很爽快地说，「好，我们现在就开始找。」
他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找到了Popo，他还没有被屠宰掉。
■ 图 / 成功回到家中的Popo
主人很激动，他觉得这完全是个奇迹，我也觉得惊喜和意外，而同时我也很羡慕，我有了帮别人找回猫咪的能力，但当我无助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帮我。
在这一年中，有 30 位猫咪失主找到过我，其中十几位通过监控确认了他们的猫咪是被猫贩子偷走的，而成功找回的猫咪也就 5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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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咪！我们来救你们了！
从屠猫厂救回猫咪的几率是比较低的，剩下的猫咪一旦被猫贩抓到，只有三天左右的存活时间，而举报的成功率啊，其实是百分之百，这当然令人振奋，但是举报成功之后，等待这些猫咪的又是什么呢？
在我举报后，执法人员也告诉我，根据动物防疫法和本土条例，他们会对猫咪进行无害化处理，这些屠宰窝点里面的猫咪都是活不成的，直接处死。
所以我后续联系到一个相关的救助组织，「太仓市的蒙太奇猫狗庄园基地」的老板，让他们也加入到救助中来。基地的环境很大，如果可以将猫咪们送到这里，不会跟其他地方一样对猫咪进行无害化处理，而是给他们一条生路。
2023 年 10 月 12 日，我们掌握了线索，之前举报过的猫贩子在张家港市区内一个偏僻的工业园区，又偷了很多的猫，跟我们的经验，他们明天一定会交易掉这批猫咪，之后这些猫咪就活不成了，我决定一定要解救这一批猫咪，所以准备拦截猫车。
因为他之前已经被举报过一次，所以警惕性非常高，我没有底气一定能成功。另外，由于我们当时没有掌握到具体的交易地点和路线，无法报警，所以我们自己从上海开车出发到张家港，蹲守了一夜。
从深夜蹲守到了第二天上午 11 点，有辆车从我们面前开过，然后进到猫贩子交易的区域，两辆车屁股对屁股进行着交易。我们看住了现场，然后赶快打了电话举报。
等警察到了以后，猫贩子突然流起了眼泪，她告诉警察，他的父亲死掉了，需要回老家去处理。警察就说，「如果这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去处理人生大事，但是这个事情你也逃不掉。」
拦截非常顺利，当猫贩子走掉后，58笼猫咪就留给了我们，笼子里很多猫咪在流血，状态非常不好，我们当中有一些人是第一次看到猫车的情景，都很心痛的，这些猫咪被塞进这么狭小的笼子里面，很残忍。
当时太仓市的蒙太奇猫狗庄园迅速叫了一辆 6 米的货车，将差不多 1000 只的猫咪，运往基地。
我们把猫咪顺利运输到基地后，把笼子撬开，它们都很害怕，全都蜷缩在笼子里面，很多猫咪因为挤压都已经死亡了。
■ 图 / 佳丽和爱猫人士们一起救下一千多只猫咪
我从 2022 年 10 月底开始进行打击揭发，到现在已经正好满了一年时间了，我花费的金钱已经达到了二十几万以上了，只有这一批猫是被救的。
这一批很幸运，但同时还有无数的猫咪们每天在循环着被运输到到广东和广西被屠宰掉。
就算动物的重要性是按照人类的需求来定的，一个屠夫和一个孩子也会给出不同的答案。物资充沛的今天，我们人类真的不缺这一口吃的。
有时候，我总能在梦中看到大白被困在广东某个地方，她在哭喊告诉我她经历了什么痛苦，我走过那么多的现场我见过那么多猫咪的小脸，我也梦到过其他猫咪，他们在铁笼里跟我求救的声音和表情，我不会忘记他们。
■ 图 / 佳丽轻轻抚摸小白
现在，佳丽养着一只白色的猫，叫小白，她是大白的女儿，跟大白长得一模一样，她偶尔会跟小白聊一聊她打击猫咪黑色产业链的故事，小白则会歪着脑袋在一旁喵喵叫，看着她的眼睛，佳丽觉得，她其实什么都懂。
- 封面图及文中未注明来源图片来自讲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