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聚煤业联建楼灾后情况。CCTV+ 视觉中国图
2023年11月16日6时51分，山西省吕梁市离石区永聚煤业有限公司地面联建楼发生火灾，致26人遇难，38名伤者正在全力救治。
据吕梁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通报，火灾发生在联建楼职工澡堂，吕梁市消防、公安、卫健、应急等部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救援。8时35分许现场明火扑灭，13时45分现场救援结束。起火原因正在调查中。
吕梁市消防救援支队综合指导科相关工作人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支队接到路人报警电话后立即出警，火险发生地是当地矿上的一栋楼房，但不清楚具体用途。
据官方信息，现场共投入18辆消防车、30余辆救护车、医护人员90余人、救援人员150余人进行应急处置救援。吕梁市第一人民医院相关工作人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医院正在全力救治伤者。
“瞎蒙着跑下去”
矿工杨旭（化名）从火场逃出后才感到后怕，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杨旭坦言：“害怕自己呛死在里面，四楼啊，跳又不敢跳。”
事发时，他正在该栋联建楼四楼开班前会。要是没有这场大火，开完会他会到二楼换下井的衣服，再到一楼下井。另一名同在永聚煤业工作的矿工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公司安排井下员工“三班倒”，早班为早上六点多到下午两点多，中班为下午两点多到晚上十点多，晚班为晚上十点多到第二天六点多。起火的时间正是夜班出井和早班进井的交接时间段。
火灾当天，杨旭是早班，6点半开会，7点左右下井。“（班前会）开到6点50分左右，我听到外面有人喊‘快出来，着火了’，我坐在窗户边也看到了，我们队里四五十个人就从楼梯往下跑。火太大了，烟太猛，我把手机灯开了，啥都看不见，每天走楼梯，我瞎蒙着跑下去的。下到一楼时前门着火了，走不了，开了后门才出去的。逃出去差点把我给呛死，（烧）塑料的那种黑烟。”杨旭回忆。
杨旭34岁，18岁开始下井挖煤，是吕梁当地人，家离永聚煤业仅十多分钟的路程。从火场逃出后，杨旭拍了一段现场视频。视频里，天还没完全亮，明亮的火焰从二楼两个窗口向外冒，伴随着炸裂声，黑色的浓烟沿着外墙向上直冲。另一条视频里，穿着工作服的矿工抱着外墙的排水管往下逃生，三四楼也有人放绳自救。
杨旭在永聚煤业工作两年多，他估算在该煤矿干活的矿工有两三千人，年龄多在四五十岁，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每天早上7点左右换班时，该栋楼里差不多有六七百人。杨旭介绍，发生火灾的大楼共有四层，一楼直通井底，也是灯房，即井下上来放灯充电的地方。二楼是洗澡换衣服的地方，三楼和四楼是工人开会的地方。
一名当地受访妇女的姐夫也是永聚煤业的矿工，事发前一天刚从早班调成中班，“很幸运，错开了”。这名妇女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姐夫说联建楼通常起着办公楼的作用，除了开班前安全教育会议和洗澡，下井工人不会在联建楼逗留。
左侧外墙熏黑处为火灾发生现场。CCTV+ 视觉中国图
“出事的都是上早班开班前会的”
据央视新闻，此次起火点位于二楼。杨旭称，下井要穿工作服，上井要洗澡换回自己的衣服。“二楼差不多有两三千人的井下衣服，好多是棉衣，在吊篮里放着，吊篮有两层，一个放干净的，一个放脏的。每个工人都有一个吊篮，平常吊篮都吊在天花板上，换衣服时就刷卡，吊篮就会被绳索放下。”
一位从业几十年的吊篮安装师傅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很多煤矿、钢厂、水泥厂、电厂等大的企业单位，都是装这种（浴室吊篮），山西那边的事故我们厂家也很纳闷。”他解释，如果是线路问题引发火灾，提升吊篮用的是尼龙绳，它会自动烧断，篮子下掉，不会成片燃烧。
“我们家的产品目前还没有说起火的。我们使用的电线是2.5平方铜芯阻燃电线，带一个30瓦的电机，电线接头都是用焊锡焊上的，再用阻燃防水胶布裹了。咱的塑料吊篮也是阻燃的，就是你一直用火烤，它会着，一离开火，立马就灭了。”该吊篮师傅分析。
“这次上夜班的没事，出事的都是上早班开班前会的，都在三四楼，等想出去的时候出不去了。”杨旭说，对于遇难的26人，他在井下都见过，“估计不是一个队的就是两个队的，我们这队四五十人都逃出来了”。
杨旭介绍，每次下矿一个班是200元，一个月6000元，虽然在当地不算低，但“累个半死，拿命挣钱”。杨旭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出事后矿上就停工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公开信息显示，永聚煤业为吕梁东泰集团下属民营企业，核定生产能力150万吨/年，员工总数837人。该矿于2020年11月4日批准开工建设，2021年6月1日兼并重组整合项目通过竣工验收。2021年10月12日，山西省应急管理厅批准该矿井为安全生产标准化管理体系二级矿井。发生火情的联建楼，为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建筑，总建筑面积6920平方米。
据企查查信息，该企业涉及的78个司法案件中，33.3%为劳动争议。2022年受到两次环保处罚，包括未批先建、污水排放超标问题。
11月16日晚，山西省吕梁市离石区应急管理局透露，目前，离石区各类矿山企业停产整顿，并在全区范围内开展火灾隐患的排查和整治工作。另据新京报报道，此次火灾事故多名相关责任人已被控制。
南方周末记者 陈佳慧 南方周末实习生 胡倩 杜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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