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颈癌发病与高危型人乳头瘤病毒（HPV）持续感染直接相关。一份今年发布的ICO/IARC中国HPV和相关疾病报告显示，2020年，中国14-55岁女性中宫颈癌发病率位居女性肿瘤第三位。接种HPV疫苗能够有效预防感染HPV、罹患宫颈癌的风险。目前HPV疫苗尚未纳入我国国家免疫规划，但自2021年起，国内多个地方政府已陆续出台了支持HPV疫苗接种惠民政策。尽管目前多地惠民政策已取得积极成效，但仍存在对流动人口保障不足等不容忽视的问题。
11月14日，国家卫健委等13部门联合印发了《健康中国行动——癌症防治行动实施方案（2023—2030年）》。其中提到，加强HPV疫苗接种的科学宣传，促进适龄人群接种，推动有条件的地区将HPV疫苗接种纳入当地惠民政策。对于符合要求的国产HPV疫苗加快审评审批，提高HPV疫苗可及性，多种渠道保障适龄人群接种。
近日，昆山杜克大学疫苗交付研究创新实验室发布了一份《HPV疫苗惠民政策的区域探索及改善策略》研究报告。该报告梳理发现，我国已有至少7个省份出台了省级HPV疫苗接种惠民政策，27个地级或区县级地区启动了政府支持的适龄女性HPV疫苗免费或定额补贴接种计划。
至少7省份已出台省级HPV疫苗接种惠民政策，免费或补贴接种
研究报告梳理发现，目前，包括广东省、西藏自治区、海南省、福建省、重庆市、江西省、江苏省等7个省份出台了省级HPV疫苗接种惠民政策。其中，除重庆市外，均为给适龄女生（一般为13周岁-14周岁半）进行免费接种。重庆市方案则为按照接种剂次向全市初二在校女生发放定额补助，最高600元/人。
据南都梳理，目前7个省份出台了省级HPV疫苗接种惠民政策。制图：南都记者 赵霖萱
此外，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山东省济南市、四川省成都市等27个地级或区县级地区启动了政府支持的适龄女性HPV疫苗免费或定额补贴接种计划。
研究报告发现，各地政策所涉目标人群多以13-14岁在校女生为主，少数地区对年龄范围有所拓展。资助方式包括全免费提供、定额补助和医保支付三种形式。多数地区采取接种二剂次国产二价疫苗的方式，少数地区拓展至进口疫苗。大部分地区建立了“政府主导、部门协同、社会参与”的协作机制。
“在进行政策梳理的过程中，我们也总结了部分地区施行的创新的机制，希望为将来其他计划推行试点的省市提供参考。”昆山杜克大学全球健康研究中心创始主任、疫苗交付研究创新实验室负责人汤胜蓝教授表示。例如，成都市开设周末、假期接种专场，方便学生接种；宁波鄞州区推出“甬有健康，母女同行”和“甬有健康，师生同心”的HPV疫苗接种模式，依据自愿自费原则，适龄母亲可在女儿接种当天享受免预约优先接种，适龄女教师可在教师节期间享受免预约优先接种。
现有政策对流动人口保障不足，缺乏长期制度性安排
报告发现，尽管目前多地惠民政策已取得积极成效，但仍存在不容忽视的问题。如多地政策仅覆盖有学籍或户籍的女孩，但对于流动人口或从中学辍学的女孩保障不足。
“这部分女孩感染HPV病毒的风险、未来潜在的疾病负担易被忽视，惠民政策或需进一步考虑对弱势人群的倾斜与覆盖。”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北京代表处健康创新与合作部高级项目官杜珩博士表示。
此外，报告指出，从各地采购情况上来看，HPV疫苗的价格并未因为政府推行接种惠民政策而大幅降低，疫苗价格仍偏高。目前我国每剂HPV疫苗价格从116元到1298元（约 16-180美元）不等，远高于全球疫苗免疫联盟、泛美卫生组织采购价格的中位数。全球疫苗免疫联盟给出的葛兰素史克二价疫苗采购价为 5.18 美元/针，默沙东的四价疫苗仅为4.5美元/针。
报告强调，HPV疫苗接种带来的健康目标的达成需要长期投入。目前各地惠民政策和补贴计划多为暂时纳入政府当年民生实事项目，采取“一事一议”的保障方式，而不是长期制度性安排，在近期各地方财政普遍“吃紧”的情况下，今后项目能否长期持续还存在不确定性。
HPV疫苗供应不足问题仍突出，更新接种剂次方案或有帮助
目前，我国已有5款HPV疫苗产品获批，包含3款进口HPV疫苗和两款国产HPV疫苗。尽管近年来各产品批签发次数和总量都有显著增长，但整体供应不足问题仍然比较突出，“一针难求”的现象较为普遍。
报告指出，据相关行业研究测算，若按照我国有3亿适龄女性，每人需要注射3剂次计算，我国HPV疫苗缺口将近10亿支。同时，疫苗供应问题存在地区差异。在HPV疫苗长期缺货的背景下，实施惠民接种政策的地区需求量明显增加，且有政府主导的集中采购，企业势必优先保障这一区域的供货，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其他地区缺货问题。
更新接种剂次方案或能成为解决供应不足的途径之一。南都记者注意到，2022年4月，世界卫生组织免疫战略咨询专家组在审议了过去几年的单剂次 HPV 疫苗接种疗效研究后，认为单剂HPV疫苗接种方案与两剂或三剂方案的效果相当，在预防宫颈癌方面非常有效。在此基础上，2022年底，世界卫生组织更新了HPV疫苗的接种建议，分别提出了针对9-14岁女童、15-20岁女性接种一剂或两剂的方案。截至目前，已有包括澳大利亚、尼日利亚、玻利维亚等在内的17个国家将HPV疫苗单剂次接种方案纳入到免疫接种程序中。
世卫组织2022年更新HPV疫苗立场文件。
目前，中国国内各地现仍按照疫苗在上市审批时使用说明书的要求实施二剂次或三剂次的接种策略。报告认为，如能参照WHO指南减少接种剂次，将显著降低成本并使更多适龄人群受益。
“消除宫颈癌目标的达成需要长期的投入。目前各地惠民政策及补贴作为地方政府的民生项目，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和时期性。下一步，我们需要多方共同探索，把地方上已经取得的成果、已经积累的经验，结合包括WHO最新的单剂次接种建议、其他国家已实施的梯度量价挂钩等议价谈判机制的实践，连点成面，将‘一事一议’的民生工程，真正变成在国家层面的长期的、制度性的可持续发展规划。”汤胜蓝说。
采写：南都记者 赵霖萱 发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