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国接壤的缅甸北部果敢地区盘踞着众多电诈窝点，猖獗的电信诈骗害人无数，如今，中国打击力度空前、多方配合加大对这里的清剿，电诈头目们死的死、跑的跑、被抓、被引渡，小镇已是空空荡荡。位于金三角的果敢曾经以制毒贩毒臭名昭著，为什么这里又成为疯狂电诈的猖獗之地？犯罪集团如何一步步做大，背后又是什么势力支持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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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2日中国公安部针对明家四人发布通缉令，以明学昌为首的犯罪集团长期组织开设诈骗窝点，实施针对中国公民的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活动，同时还涉嫌故意杀人、故意伤害、非法拘禁等多种严重暴力犯罪。

被中国公安机关悬赏通缉4天之后，缅北电诈集团明氏家族三名头目：明国平、明菊兰、明珍珍于11月16日被缅甸警方抓获，移交给中国公安机关。而明氏电诈集团的掌门人，被中方通缉的头号嫌疑犯明学昌，也在同一天畏罪自杀。

在明氏家族被通缉前，三段缅北诈骗犯罪嫌疑人的忏悔视频在网上热传，主角分别是：魏超仁家族的魏清涛，刘正祥家族的刘正琦，以及明学昌的女婿毕会军。这三人因为从事电诈，在10月份先后被中国公安机关抓获。

魏超仁家族 魏清涛：

“我们搞电诈挣的钱都是中国老百姓的养老钱、还有一些是看病钱、甚至是救命钱。”

明学昌的女婿 毕会军：

“这次中国政府下定决心，不清除电诈决不收兵，你们千万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

刘正祥家族刘正琦：

“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人倾家荡产，我们家族绝对不能再从事电信诈骗活动，决不能再对中国人民造成伤害了。”

至此，缅甸果敢的各家族势力的代表人物悉数登场。他们分别代表了果敢自治区主席白所成家族，果敢委员会委员魏超仁家族，老街首富刘正祥家族，以及刘国玺家族。其中明学昌家族掌控着果敢警察部队。几大家族控制着果敢的军事、政治、商业，在果敢呼风唤雨，更是一手搭建起并掌控着缅北地区的电诈毒窝。

这几个家族究竟是如何一步步发展起来？又是如何把果敢变成电诈帝国的？

此次畏罪自杀的明学昌现年69岁，曾担任过缅甸掸邦议会议员、果敢自治区领导委员会委员、果敢县县长，共有子孙5人。明家算是果敢的后起之秀。缅甸当地媒体报道称，明家与四大家族关系密切。

1954年，明学昌出生于果敢南湖塘，缅共时期，是人称“果敢王”的彭家声的部下。1989年，明学昌跟随彭家声脱离缅共，成立缅甸民族民主同盟军，任掸邦第一特区果敢政法部财政科科长。1998年任东山区副区长，后升任区长。2006年任果敢副县长。

明学昌在果敢势力达到巅峰则是在2009年“八八事变”后。

2009年8月8日，缅甸政府军以搜查毒品和军火武器为名，大举进军果敢，与同盟军交战。在交战之前，缅甸政府已经暗中策反了彭家声手下的四名高层，分别是果敢同盟军副司令白所成，果敢政法系统一把手魏超仁、果敢临时管理委员会副主席刘国玺，以及果敢县长明学昌。

缅甸政府军与彭家声的果敢同盟军的战斗只持续了三天，彭家声战败，流亡海外，至死再也没能回到果敢的首府——老街。

中国社科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

“这四大家族为什么被同盟军的彭德仁称为叛徒，就是在2009年的‘八八事件’发生以后，他们觉得同盟军的力量和缅甸国防军不可同日而语，败局已定，所以四大家族就顺势倒戈了。使得彭家声最后带了十多人撤离了缅甸果敢地区，是一个非常悲惨的结局。”

赶走了彭家声，拿下果敢后，缅甸政府设立了果敢自治区委员会。缅甸军政府论功行赏，于是，背叛彭家声的四人在缅甸政府的支持下，再加上原本的果敢首富刘家，形成了果敢的五大家族，他们牢牢控制着果敢，并与缅甸军政府形成了紧密的勾结关系。

明学昌，在“八八事变”后被缅甸政府军任命为果敢县长，他手中掌控着一支警察部队，也称为21营。长期为各家族的犯罪提供武装保护，果敢在经历了几十年的毒品之害后，电诈的罪恶之花又渐渐盛开。

西北政法大学涉外法治研究中心特聘教授赵作明：

“1990年代电信诈骗是从台湾发起的，最后又从台湾蔓延到沿海地区的福建。最后随着我们国内的打击打压，转移到了境外。因为中柬联合执法打击，他们在柬埔寨没有生存空间了，又跑到老挝，在老挝又被打击，最后跑到了缅甸。”

明学昌家族，早年靠生产和贩卖毒品积累财富，之后逐渐壮大。明家创立了日月集团，旗下的卧虎山庄成了果敢地区最大的电信诈骗园区之一。据传“杀猪盘”最早就是由明学昌家族引进并升级的。

中国社科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

“2009年果敢‘八八事件’以后，明学昌实际上成为了当地警察的头目，他成立的相关组织，被纳入到缅甸的一个警察营，所以果敢地区维护治安的权力就被明学昌家族把持住了，应该说在当地有相当大的权力。”

一直掌控着果敢警察部队的明学昌家族，大儿子明国安任警察营营长，2022年11月明国安意外坠马摔成重伤，此后明学昌次子明国平和孙女明珍珍管理警察营。在果敢，警察部队为电诈活动提供保护伞，很多电诈公司的老板甚至认明学昌作干爹，以求得明家的庇护。

中国社科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

“他通过依靠维护治安这样的权力，充当了这些电诈的保护伞，他是电诈的直接参与者，同时他又是电诈的武装保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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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捕的两个月前，明珍珍还策划举办了一年一度的果敢警察营中秋晚会，果敢的警察俨然成为明家的家丁。

担任本场晚会艺术策划、艺术指导的明珍珍，在晚会即将结束时，带领果敢警察营各级领导举杯相庆，彰显了明家对警察营的绝对权力。在警察中秋联欢会歌舞生平的背后，几大家族的二代们正在逐步接管父辈的权力和黑色产业。

魏清涛，是魏超仁家族成员，魏超仁的儿子，果敢人称魏公子，别看他出席果敢警察营中秋晚会时没穿制服，他实际上是果敢警察营的副营长。

魏清涛的妻子，是曾被美国政府称为“海洛因教父”的罗星汉的孙女，罗家的势力在果敢经营数十年，家族联姻不敢小觑，这也是果敢二代们一种特殊的集权方式。

魏清涛的姐姐魏榕更为出名，她是果敢首富，亨利集团的董事长。亨利集团，表面上从事房地产、旅游、珠宝等生意，实际上是个赌博诈骗集团，魏清涛也是亨利集团的总裁，魏家不但在果敢进行电诈，而且走出缅甸，在柬埔寨、泰国建立和掌控着新的电诈园区。

魏家姐弟的父亲是魏超仁，他曾任果敢自治区委员会委员，主管政法系统，而且手中掌握一个1006边防营，是五大家族中唯一一个掌握正规军的。魏超仁年事已高，近年将边防营交给了三弟魏怀仁，家族资产交给了大女儿魏榕，魏榕受过高等教育，是果敢二代中少有的懂经营的人，魏榕很注意利用短视频平台来引流，找了一波美女和帅哥出镜做宣传，硬是把亨利集团这样一个诈骗集团，包装成一个娱乐企业，把员工都塑造成了网红。

他们以高薪引诱中国人前来缅北，等人到了就卖给电诈园区，或者送到亨利集团从事电诈活动。

中国社科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

“魏家掌握着武装，所有武装都被列入缅甸边防军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实力还是非常强大的。魏家也通过自己的亨利集团从事电诈活动。”

魏清涛是亨利集团的总裁，他和其他果敢二代一样，除去在家族产业任职，还在政府部门任职，尤其是军权部门。

2018年果敢自治区派遣150余名优秀警员前往仰光参加缅甸国家警察培训，魏清涛赫然在列，在半年的培训后，2018年7月他作为优秀学员授予表彰。

在魏清涛培训后的半年，2019年1月5日，果敢成立了自治区警察营，营长是明学昌的大儿子明国安，魏清涛担任一连副连长，此时他年仅22岁。此外，魏清涛还是果敢青年联合会的副会长，白家的儿子白应苍，刘家的儿子刘积光也是副会长。这些果敢二代私下的联系很是频密，经常结伴出席各种场合。通过官方任职和社会交往他们已经形成了二代间的一种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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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北果敢地区的五大家族中，刘国玺家族算是势力最小的。刘国玺曾是缅北地区的财政部长，他非常善于经营人脉，与缅北各个帮派都能保持关系。为了避免冲突，刘国玺家族涉及电诈相对较少，主要从事矿山产业，缅北的矿山几乎都隶属于刘国玺家族。采矿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为了获取廉价的劳动力，刘国玺家族以科技园的名义进行人口贩卖。

中国社科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

“2009年‘八八事件’以后，果敢地区实际上是被缅甸的中央政府所控制，同时缅甸的国防军对这个地方有着绝对的控制权，所以不排除四大家族把获得的一些非法利润，贿赂给了相关的国防军官员，使他们能继续做得更大，而且更肆无忌惮。”

缅甸的国教是佛教，缅甸政府每年会颁发“缅甸最高弘法杰出贡献奖”给男居士，以表彰个人乐善好施，在修庙供佛方面的贡献。刘正祥分别在2019年、2021年获此奖项，由缅甸最高领导人亲自颁奖。获奖的背后不可不说是一种利益交换，据缅政府公布的资料，刘正祥两次获奖共捐赠18.5亿缅币。

刘正祥每次获奖回到果敢后，当地夹道欢迎，政要设宴庆贺。刘正祥的弟弟刘正琦在2023年3月15日，也获得了这个奖，同样也是缅甸最高领导人亲自颁奖。

刘正祥和白所成、魏超仁、刘国玺、明学昌不同，他并不是彭家声的旧部下。刘正祥，也叫刘阿宝，为人狠辣，靠贩毒起家，把果敢毒品销往全世界而成为缅北千亿首富，彭家声掌权时期，大举打击毒品，刘正祥是彭家声的死对头。

刘正祥后来担任果敢城建主任、商会会长，几乎垄断了缅北的房地产产业。在果敢几大家族中，最早搞电诈的也是刘正祥家族，福利来集团就是刘家的电诈窝点。

中国社科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

“刘阿宝在原来彭家声控制果敢地区的时候，和彭家声是死对头，因为他是通过贩毒起家的，他自己也成立了相关的集团公司，从事电诈，还有房地产。”

早在2019年，果敢就开始了打击电信诈骗。

时任果敢娱乐管委会主席白应能：

“当外来人员在老街租借场地，实施电信诈骗的时候，已经严重威胁到果敢地区的外在形象和经济秩序，目前中国对电信诈骗实施严打，东南亚各国对此表示高度配合，所以我们地区也要开始严打。”

一本正经信誓旦旦发言的这个人叫白应能，是白所成的长子，白家是公认的果敢势力第一的家族，实际上也是电诈集团的掌门人之一。白家拥有4000多名民兵。白家的掌门人白所成在赶走彭家声后，成了果敢自治区的主席，他的子女在他的庇护下经商。

长子白应能是缅甸百胜集团的董事长，百胜集团是金三角有名的赌场。二儿子白应苍是果敢财政局副局长，掌管着苍胜科技园。这个所谓科技园就是果敢电诈园区之一。

白应苍同时还兼任果敢民兵大队大队长，拥有超过1500名士兵，负责给电诈集团站岗放哨，电诈人员跑了他们还负责抓捕。

白家产业涉足果敢各行各业，其中百胜集团员工有超4万人，大约占果敢人口的五分之一。

中国社科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

“缅北地区首要的家族就是白所成家族，现在也是被任命为果敢地区政府的主席，是势力最大的。他的子女从事电诈活动，他的家有两个集团，一个是企业集团，一个是百盛集团，名义上是从事餐饮旅游的行业，但是背后和这些电诈活动勾连的十分紧密。另外还成立了科技园公司，打着从事高科技产业的旗号，背后干着电诈的勾当，所以他的家族电诈的利润是最多的。”

在白家的二代中，白应苍最为人熟知，他经常高调亮相。

2022年11月26日，白应苍30岁生日宴会，举办地就是著名的苍胜科技园，白所成亲自捧场，军阀二代也悉数到场庆贺。与其说是白应苍的生日宴会，倒不如说是果敢二代们的一次盛大聚会。大量的黑色收入，让他们有了炫耀和张狂的底气。

就在白应苍2023年生日前夕，10月27日，另一名果敢二代带着7000名同盟军士兵在枪炮声中返回了果敢，他就是 “果敢王”彭家声的儿子彭德仁。

果敢同盟军司令彭德仁：

“同志们，今天我们果敢民族可以扬眉吐气了，军人集团制造‘八八事件’，夺走了我们的民族政权，14年来果敢人民在缅军的铁蹄下，过着没有尊严的生活，现在到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了。这次战争我们有100%战胜敌人的把握，有克服一切困难的勇气，胜利一定属于我们自己，最后祝同志们百战百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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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以来，中国加大了对缅北各方势力的施压，要求他们铲除电诈，移交犯罪分子，特别是组织者。对此，果敢各家势力的态度不一。

五大家族的势力相互依靠又相互竞争，始终形不成统一意见，中国警方的名单给了一份又一份，果敢始终不交人。面对中国越来越重的压力，五大家族决定把电诈人员转移到政府军控制区，暂避风头。

有传言称10月20日明学昌家族在转移卧虎山庄电诈人员的时候，转移过程中有人逃跑，负责看守的明家警察部队把逃跑的人打死了。

中国社科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

“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当时的死伤人数可能达到六、七十人的规模，令人发指。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仅次于或者说是比湄公河惨案更大的屠杀惨案。”

这一事件，给了果敢同盟军搞一次大行动的机会和理由。

10月27日，是卧虎山庄遇难人员的头七，同盟军出动三个旅，在德昂军、若开军等少数民族武装的配合下，以打击电诈、解救同胞的名义，在掸邦果敢对缅甸政府军多个据点发动全面进攻。

彭德仁领导的同盟军此次表现堪称势如破竹，拔掉了缅甸政府军在果敢的大小数百个军事据点，已经占领了清水河、彭线、棒赛及木邦4个镇区，对果敢老街形成了包围之势。

彭德仁面对的，就是老街军分区的3个营，以及魏家的1006边防营、白家的果敢民兵大队和明家的警察营，总数大约5000多人，和同盟军人数差不多。

同盟军虽然几乎每年都会从缅北的深山中下山进攻，但却从没有如此大的规模，隐忍了14年，同盟军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中国正在大力打击缅北电诈，同盟军顺势而为打起反电诈的口号，对果敢发动全面进攻，

中国社科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

“彭家声的儿子未来要回果敢主政，还有漫长的道路，因为毕竟他面临的不仅是四大家族和他的对抗，还有与缅甸国防军的对抗，很显然同盟军在缅甸国防军面前肯定是小巫见大巫，力量悬殊。所以未来的关键就是同盟军和缅甸国防军能不能达成停火协议，达成妥协。”

从一代到二代，盘踞果敢多年的五大家族指望把种种靠黑恶和暴力生财的营生传续下去，这次被彻底摧毁，肆虐多年的缅北电诈也有望清除。而眼下当地战火越烧越烈，不少居民逃亡过境到中国一侧。中国呼吁战火早日终结，恢复和平，邻邦稳定也是中国之盼。

制片人：曹峰

编导：魏文婷

编辑：王津捷

起底缅北电诈背后的五大家族｜凤凰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