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命案:王子发报警成凶手,拒不认罪仍被判死缓,真凶自首为何还被囚3年

“警察,有人抢劫杀人,这是他的刀……”
浑身是伤的王子发惊魂未定地举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刀,对正在110岗亭值班的巡警大队指导员韦尚成焦急地说道。
然而王子发万万没想到,同是受害者的他,竟然在半个月后,被警方认定为杀人凶手,并被法院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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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发生于2001年9月19日夜。
那天晚上,王子发从工地上下班后,就跟着亲戚王忠勇到农机厂宿舍区,找吴宗谋喝酒。大约在晚上10点钟左右,3人喝得差不多了,王子发和王忠勇便告辞回工地休息,不过王子发在回工地不久,又返回吴宗谋家,和吴宗谋继续喝酒,由于时间太晚,便留宿在了吴宗谋家。
王子发是武篆镇拉乐村更屯人,他到东兰县城打工,是因为家里盖新房,欠了1万多块钱的外债。
到了县城后,王子发跟着王忠勇在工地上做装修,经王忠勇介绍,他认识了酒蒙子吴宗谋,并去吴宗谋家喝过几回酒。
凌晨1点多钟的时候,王子发从睡梦中痛醒,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有个人正举着刀朝他刺来,他一骨碌坐起来,本能地抓住了正朝他刺来的刀刃,和对方扭打在了一起。
经过一番搏斗,王子发的身上又多了几处刀伤,但他毕竟年轻力壮,最终还是把刀给夺了过来,对方见状扭身逃走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刺了20多个口子,不光腹部刺穿,肠子滑了出来,嘴唇也被扎了一刀,半拉嘴皮子都吊到嘴唇下面了。
王子发还看到,被刺得满身是血的吴宗谋,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厨房的地板上,这让王子发心里十分害怕,于是他抓着夺过来的刀,踉跄着出门,走到最近的110岗亭,向正在值班的巡警大队指导员韦尚成报了警。
韦尚成赶紧带着几名警察将已经昏迷的吴宗谋送往医院,然而经过1天多的紧急抢救,伤势过重的吴宗谋最终还是因伤势过重死亡。
2001年10月11日,伤口尚未痊愈的王子发被警方拘留,随后警方以“抢劫杀人罪”逮捕了他。
王子发明明身上多处受伤,应该是受害者,为什么警方却说他是杀人犯呢?
后来,为王子发翻案的律师看到笔录里写着,吴宗谋在清醒时,在接受警方询问时,说是王子高(王子发的大哥)的弟干的。据笔录显示,吴宗谋在说完后,就陷入神智模糊,不能言语的状态。
笔录还记载了吴宗谋的儿子吴承兴在护理父亲的时候,也听吴宗谋说是王子发干的。
吴宗谋的堂兄吴宗宝也证明,在探望堂弟的时候,他听到吴宗谋和警方说是喝酒的王子高的弟弟(王子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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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人证,警方还有自己的判断。
他们认为王子发身上虽然有39处刀伤,但刀伤的深浅和轻重都较为一致,且除了腹部的伤口较为严重外,其他伤口都不是致命伤,所以警方推断,这只可能是自伤,而自伤的目的,就是使得苦肉计,为的是麻痹警方。
此外,警方还在调查时得知,王子发还欠着1万多的外债。
要知道王子发所在的农村人均田地只有0.4亩,光靠种地根本不可能还上这笔巨款,所以在警方看来,王子发具备窃取吴宗谋财物的动机。
凭着掌握的情况,警方拘捕了王子发,并在审讯他的过程中,由于他拒绝认罪,对他实施了刑讯逼供。
轮流审讯,拳打脚踢,尽管使用了非常手段,但王子发就是不承认杀人,于是警方又另辟蹊跷,让看守所里的犯人接近他,并从他嘴里套取信息。
果然,有个叫兰福高的死缓犯人,很快就向警方揭发了王子发,说王子发亲口告诉他,早就打听到吴宗谋有钱,且就放在家里的木头箱子里,所以他才动了偷窃之心,结果在偷窃时,惊醒了吴宗谋,两人缠斗的过程中,他失手刺死了吴宗谋,为了不引起警方的怀疑,他才提着刀去报了警。
兰福高的证言,被当作重要证据,随王子发的案卷移交给了河池市人民检察院,随后检察院以“抢劫杀人罪”向法院提起公诉。
2002年11月12日,河池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证人,证据完整,因此不顾王子发喊冤,将他判处了死刑,并没收他所有财产。
王子发随后向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坚称自己没有杀人,且也是受害者。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王子发的上诉迟迟没有回音,直到2005年3月14日,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再审时,也认定王子发“抢劫杀人罪”成立,不过唯一有变化的是,判决王子发死刑,缓期2年执行。
虽然改判的结果,让王子发保住了性命,但他也知道,就算他再积极表现,那也得在监狱里蹲20年,才能出来。到那时候,他已经50多岁了,一辈子也就完了。一想到这些,王子发就痛苦地直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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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2年后,律师带给王子发的消息,却又让他重新看到了曙光。
事情发生在广西罗成监狱。
2007年2月5日,服刑人员覃汉宝突然找到负责他的狱警,主动交代说,是他杀了吴宗谋,并刺伤了王子发。
覃汉宝交代,他家和吴宗谋家距离不过四五十米,那天后半夜,覃汉宝还听到吴宗谋在家里骂骂咧咧不消停,他被吵醒后,顿时怒不可遏,决定要去教训一下吴宗谋。
为了不打扰家人,覃汉宝带着一把自制的钢刀,从二楼的后窗翻了出去。
覃汉宝说,他带刀,也只是为了防止和吴宗谋打起来,好有个准备,并没有想过要杀吴宗谋。
可是当覃汉宝到吴宗谋家后,两人就产生了口角,见吴宗谋一直骂他,覃汉宝一时怒起,就拿刀子在吴宗谋身上乱刺了一气,看到吴宗谋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后,他才注意到床上还躺着王子发,于是又拿刀对王子发一顿乱捅,结果王子发被痛醒后,和他展开了搏斗,并在搏斗的过程中,夺走了他的刀子,于是他吓得夺门而逃。
后来,躲在暗处的覃汉宝,看到王子发拿着刀出去了,没过多久,他又看到警车过来,把一身是血的吴宗谋给抬走了。
2003年,覃汉宝因抢劫罪被判处了4年有期徒刑。在监狱服刑期间,受到感化的覃汉宝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将犯的杀人罪和盘托出。
狱警在给覃汉宝做了笔录后,立刻向上级作了汇报,并建议重审王子发案。
在得知真凶自首的消息后,王子发和家人都很激动,觉得洗刷冤屈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2007年12月4日 ,河池市检察院对覃汉宝故意杀人案向法院提起公诉,可让王子发没想到的是,河池市中级人民法院却迟迟没有审理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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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河池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审理案件的过程中,认为覃汉宝的口供,虽然与王子发当年交代的案件经过吻合,但案件还是缺少完整的证据链,所以在没能获得进一步的证据时,案子只能搁置下来。
2009年1月,河池市中级人民法院又先后2次着手准备开庭审理覃汉宝故意杀人案,可在经过讨论后,仍然认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于是又将案卷发回,要求补充证据和司法鉴定等。
在这个过程中,王子发的家人也在四处寻求帮助。2010年6月,王子发的案件引起了《中国青年报》的关注,在案件被报道后,立刻引起了社会舆论,不少人都认为,真凶都自首了,王子发还继续被关在监狱里,违背了司法公正,也暴露了执法人员不作为的问题。
舆论的力量,迫使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表态,一定会依法做出公正判决,还冤者公道。
2个月后,也就是2010年8月6日,被关押了9年的王子发接到取保候审的通知,被释放回家。
原来,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在对王子发伤情的重新鉴定后,法医认为他身上的刀伤,自伤的可能性很小,比如捅穿肚腹的那一刀,王子发是个农民,他肯定也不知道怎么下刀不致命,所以说他是自伤的可能性很小。
另外,在调查吴宗兴和吴宗宝时,两人均表示,吴宗谋在临终前,说的是和王子高的弟弟(王子发)喝酒,并没有说过是王子发是凶手。也就是说,他们的证言,是警方在做笔录的时候,进行了修改。
还有犯人兰福高。
兰福高是死缓,在王子发被关进看守所后,警方曾提醒他立功的机会到了,所以兰福高为了能争取减刑,就凭空捏造了王子发杀人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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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调查案件之前,也就是覃汉宝自首后,检察院和警方就已经知道王子发是冤枉的,可是由于案件的证据链一直没办法形成闭环,所以大家谁也不敢说这是冤案,更不敢释放王子发。
王子发被释放后,案件也悄悄地了结了,这让王子发颇感失望,因为法院一日不宣布他无罪,他的身上就还要背负着“杀人犯”的嫌疑,他也问过律师,他的案子是不是就这样算了?
最终,王子发只等来了89万的国家赔偿。
然而,出狱后的王子发,却也面临着诸多严峻的问题。
比如,9年的冤狱,不仅让王子发的健康大打折扣,而且还让他患上了妄想型分裂症,他多疑,猜忌,经常动手打人,闹得一家人不得安宁。由于心理问题日趋严重,家人只得把王子发送到南宁的医院去接受治疗。
还比如,王子发由于与社会脱节太久,因此他变得无所适从,不仅整个人长期处于呆愣状态,而且由于身体不好,不能干体力活。
而此时的王子发也才是30多岁的年纪,他未来的路该何去何从,让才为他恢复自由而高兴的家人,不由得又陷入了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