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哈哈杭州下沙基地，宗庆后追悼会在这里举行。作者拍摄
作者 | 岳家琛
编辑 | 陈弗也
出品 | 棱镜·腾讯小满工作室
2月28日，杭州下起了中雨，气温最高只有6度。
位于杭州市钱塘区10号大街的下沙基地，是娃哈哈全国最大的生产基地。这一天，人们在那里排起了长队，冒雨送别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
2月25日10时30分，这一位知名企业家因病医治无效逝世，享年79岁。
在下沙基地内，众多企业家、各界知名人士以及宗庆后生前友好敬送的花圈排成长长一列，一直延伸到灵堂。而在院外，则摆满了普通民众送来的花圈和鲜花。
“他是一个好人。”这是《棱镜》作者在现场听到最多的话。
白手起家、生活朴素、善待员工……宗庆后去世后，关于他的故事开始在网上流传。这一天，民众也在队伍中细数着这些事迹。不少未能进入灵堂悼念的人，手持鲜花，在基地门外三鞠躬。
“宗老一路走好！”现场送别声此起彼伏。
2月28日下午，娃哈哈集团在官微发布致社会各界人士和广大市民朋友的感谢信。“每一封唁电、每一幅挽联、每一句慰问、每一束鲜花，寄托着大家对宗庆后先生深情的缅怀与追思，也承载着对其行业贡献和个人品质的高度认可。”
2019年12月，宗庆后接受腾讯新闻《财约你》专访时拍摄。
“一位善良的普通人”
“你跟宗庆后认识吗？为什么千里迢迢来这里悼念他？”追悼会附近一位临街店铺老板好奇地问路过的人群。
“我们纪念的是一位善良的普通人。”人群中，一位民众答道。
前来悼念宗庆后的，有不少曾在娃哈哈工作过，也有受到过宗庆后资助的人。当然，更多的人与宗庆后并无交集。他们有的是杭州本地人，有的来自四川、安徽、重庆、湖北、北京、江苏等地。
2011年2月2日，大年三十，宗庆后在娃哈哈海宁生产基地，给不回家过年的外地员工发红包。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一位家人在娃哈哈工作的悼念群众对《棱镜》作者说，宗庆后解决了他们的住房难题，所以他们发自内心地感谢宗庆后。
2020年，娃哈哈在杭州上城区动工兴建员工人才公寓，总投资9.42亿元。娃哈哈成立至今，总共为员工分配房屋1553套。
“凝聚小家，就是关注员工的家庭，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这样员工才能与企业共同发展。”宗庆后曾表示。
从2000年起，娃哈哈每年还出资帮助下岗职工和困难家庭。宗庆后曾经提出，禁止辞退45岁以上的员工。
在现场，一位受宗庆后资助的人士对作者说，自己曾是一名贫困生，受到过“春风行动”的帮助，免去了4年大学学费。“春风行动”是娃哈哈已经连续23年捐款支持的公益活动。
“未闻其面，深受其恩。”该人士感慨道。
位于杭州市清泰街160号的娃哈哈集团总部，是另外一个告慰亡灵的地方。宗庆后逝世后，不少民众在此悼念，现场摆满了鲜花。“一代宗师，精神永存”、“向一位有情有义的善良之人致敬”……鲜花的卡片写满缅怀之词。
清泰街160号，这里是宗庆后奋斗多年的地方。作者拍摄
在下沙基地和娃哈哈总部，除了鲜花外，民众用来悼念的还有娃哈哈八宝粥、AD钙奶、营养快线，这些是很多人童年的味道。
娃哈哈总部附近一家商店的老板甚至告诉作者，附近几家门店的AD钙奶早已售罄。
“八宝粥、营养快线都是小时候的温暖回忆，是一辈子都难忘的情感。谢谢宗叔叔带给了我们这么多温暖，希望自己做一个像您那样好的人。”娃哈哈集团总部门口的一束鲜花的卡片上，这样写道。
“宗庆后为人正直，非常善良，善待员工，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老人家。”2月27日晚，一位来自江苏省淮安市的悼念者对作者如是说。
宗馥莉追忆父亲：成为企业家，并非来自本能
“他说，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的爱好，每天就是工作，根本没机会出去花钱。但是，我身后有2万多的员工，有无数个家庭，我要维护他们的利益。”追悼会上，在追忆宗庆后往事的时候，宗馥莉一度泣不成声。
2012年1月12日，宗庆后携宗馥莉参加2011世界风云浙商颁奖晚会。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几年前，宗庆后逐步“退居二线”。2021年12月，娃哈哈官宣，宗馥莉出任集团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宗庆后仍为集团董事长。之后，宗馥莉作为集团接班人开始走向舞台中央。
宗庆后生前曾接受腾讯新闻《财约你》的专访，在谈到退休的话题时，他表示：“后面慢慢退居二线，少做点，先把年轻人带起来。”
如今，宗庆后去世，生于1982年的宗馥莉正式成为了这家饮料帝国的第二代掌门人。未来，娃哈哈何去何从，将会是一个长时间被讨论的话题。
悼念会上，一位自称是宗馥莉小学同学的群众对作者说，在与宗馥莉的接触中，他感受到，不同于一些企业家留给后代大量物质财富，宗庆后留下的精神财富才是最为宝贵的。
对于娃哈哈的二代传承，《福布斯》曾评价道：宗庆后父女是迥异的，但更相似的是，能在宗馥莉身上看到宗庆后的影子——面容、情怀，以及极高的商业热忱。宗庆后的离开，留给宗馥莉的不仅仅是千亿家产，更是一种责任，一种精神。
“他说，我们之所以选择成为企业家，并非来自于我们的本能，也并非我们真正的性格使然，我们是在找不到一个出路的年代里，使劲地在为自己找一条出路。”追悼会上，宗馥莉也对宗庆后的创业理念做了回顾。
宗馥莉表示，父亲的肩膀曾是她的瞭望台。如今，她要用自己的双手，继续父亲的事业，续写饮料传奇。她将会接好父亲的接力棒，不负肩上的重任与期望。
“企业家本色”
宗庆后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创业者、民营企业家。过去几天，一大批企业家相继发文，追忆他的往昔。
2月26日，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发挽联悼念宗庆后：“人生搏击四十不晚，开拓者精神；创业千难夙夜求新，企业家本色。”
在2月28日的追悼会上，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也送去了花圈。
去年10月，钟睒睒以4300亿元第三次成为中国首富，宗庆后也曾三度登顶中国富豪榜。在早年，钟睒睒还曾担任过娃哈哈的省级代理，创办农夫山泉之后，又长期成为宗庆后的主要竞争对手。
钟睒睒敬送的花圈，受访者供图
宗庆后、马云、钟睒睒都是浙商的标志性人物，宗庆后逝世后，关于他身上的“浙商精神”也开始被讨论。
华立集团董事局主席汪力成说：“他是一代浙商的楷模，也是同代人中我非常敬重的企业家。他的创业史是中国改革大潮中的一个缩影，他一生的奋斗历程，正是浙商‘四千精神’的典范。”
万丰集团董事局主席陈爱莲评价道，宗庆后是浙商“敢为天下先”的传奇，是“百年老店”工匠精神的写照，树立了“活到老学到老”的典范。
浙江省工商联副主席，天能控股集团董事长张天任则认为，宗庆后一生呕心沥血办企业，留给社会的不单单是一家优秀的企业，还有“四千四万”等创新创业精神，是浙商宝贵的精神财富。
“37年聚焦主业坚守实业艰苦创业，宗庆后专注务实的企业家精神，是支撑企业持续发展的内在驱动力。”浙商博物馆馆长、浙江工商大学教授杨轶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