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规培生之困：没有时间，更没有钱。

来源：医脉通

作者：亦一

本文为医脉通编辑撰写，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元宵节原是一个团圆的日子。可她的生命却永远停留在了元宵节的前夕，再也没有等来团圆。

那位25岁的规培生自杀了

昨日，一个消息上了热搜，一位年仅25岁的规培生被曝自杀身亡。据网上消息，这位年轻医生在2月23日，也就是正月十四晚上20:47进入医生休息室后，再也没有出来。2月24日，也就是正月十五凌晨0:30，一名值班同学发现卫生间有异常后联系住院医生，住院医生及保安强行破门并报警。经法医鉴定，人已经死亡，身体左颈部有切口，旁有手术刀。警方判断：卫生间门室是反锁的，排除他杀。

事后，死者的遗言疑似被公布，见下图：

字字句句，不是控诉却胜似控诉，让耳闻目见者黯然神伤、心如刀绞。

她说：

“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明明昨天就已经申请请了假，明明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明明咳嗽咳得胸痛，明明胸闷得内衣都不敢穿，可是还是有做不完的事情，不能回去休息。”

“没日没夜的加班，既然早晚要猝死，那就让我自己选择方式吧。再也不见了，这个世界。再也不用六点半起床上班上到凌晨了。写不完的病历再见了。”

“怪我自己是不合格的牛马，熬不下去了。对不起爸妈，生养之恩，来世再报。也对不起导师……”

多么绝望的言语，多么无力的姑娘。25岁的她，原是人生的盛夏，色彩斑斓，可一下子，就跌入了这死寂的黑白之中。

临了，她还在惦记“还有出院等着我办”。

多么勤恳且又善良的姑娘，以至于这个世界要抛弃她的时候，她也只是怪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牛马。

这样的悲剧，总是令人无尽惋惜——惋惜她还年轻，惋惜她还年轻的时候就被这个世界狠狠伤害。

不过，惋惜之余，也有网友表示，她都能想到去死，为何就不能去抗争，或者退学呢？

逝者已矣，我们不知道她历经了怎样的绝望，但是我们知道，生命本就脆弱不堪，本就有不能承受之重。因此在脆弱的生命面前，我们生者当惜。比如遇到自己解决不了或是很困扰的问题时，尝试着去沟通、去交流、去对外释放、去需求帮助，这样的话，新世界的大门可能会打开，棘手的问题可能会迎来转机。

不过，对于近年来医学生/医生不愿轻易转行的现象，或许这位医生的话能道出其中一二，他说：

“一想到我规培结束都27了，我并不是没有给过自己改行的机会，但是你会发现，你只能拿着连专业对口都找不到的本科学历找工作。怎么割舍得下这些成本，一个普通家庭可以支撑一个成年人没啥收入到快30岁的时候，我们除了走入这场黑暗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这三年的日夜，如同凌迟的小刀，一开始还能忍受这些皮肉之苦，接下去的就是锥心之痛，我无力改变什么，唯有生命，是我唯一能支配的一切了。在这20至30岁的青春里，也许有人说试错有何不可，于我们而言，仅仅是丢失这段时间吗？仅仅是害怕改行吗？那日复一日的精神世界早已一片荒芜。”

因此，在满心的不甘和输不起的沉没成本之下，他们唯有咬牙前行，直至倒下。

规培生之困：没有时间，更没有钱

在遗言中，这位姑娘提到：

“大年初六上了三十多个小时班，不眠不休。”

“事情总是做不完，每天都在加班。”

“明明已经申请了请假，可是还是不能回去休息。”

“心率已经150＋了，可是还在科室，还有事情没做完。”

她很累，可她不能回去休息，哪怕请假了，哪怕心率150＋。尽管说这是很多医院很多医生的常态，但在这种身体出现状况甚至请了假都不能休息的情况下，只能说明医院太忙也太缺人了。

这里，小编想起了近期发生在当事医院一则托管告吹“退回”515名医护人员的事件。

2017年，该院与某县政府签订合作协议，由它整体托管筹建中的某县人民医院（计划为该院的一个院区）。在此期间，该院为这个院区招聘了515名职工，并集中在该院学习培训，等待县医院开业。

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直到今天县医院也没有开业。而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去年底，县里和该院合作办医被终止了。

那么，这招聘来的515名职工，原本是为县医院预备的，如今医院都没了，那这515名职工只能分批次全部分流到县里各所医院进行轮岗。

2024年2月2日，县卫生健康局召开了首批回县轮岗人员会议，通知在该院学习的员工去往县里其他医院工作。

无疑，500多名职工全部被分流回县里，该院医护人员会大大减少，这对该院来说冲击不小。这个时候，唯有让现有的职工加班加点，才可能保持科室原有的运转。当然，这个时候，对于医院而言至关重要的规培生，更得让他们最大限度的发光发热。

更何况，实际情况中，规培生在医院已然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在工作上，他们写病历、开医嘱、收病人、贴化验单、换药、跑腿……一个不落。之前还有同行曝料，有家医院神经内科，一个病房早上交班，就两三个主任医师，十几个规培生和研究生，要是没了他们，就三个主任医生，连主治都没有。可以说，在很多大医院，如果少了规培生，科室运转都成问题。

可是因为他们被定义为一位学习者，不是正式职工，所以在待遇上是大打折扣的——享受不了同工同酬，甚至吃饭都不能进食堂、休息不能进值班室，连院内都不能停车……

对于这种“干活时是医生，发钱时是学生”的无奈现状，令人叹息。

规培十年，我们依旧在路上

2013年年底，国家卫生计生委等七部门共同发布《关于建立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制度的指导意见》。从2014年起，为推动《意见》的贯彻落实，各省（区、市）逐步建立并完善本地的培训体系和工作保障机制，一系列富有地方特色的实施办法和考核管理规定陆续出台，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制度在全国范围内实施。

规培十年，时间给予了收获，也暴露了问题。

从客观层面而言，规培产出了人才成果。据“中国卫生杂志”数据，截至2022年年底，全国已招收与培养了近110万经过“5+3+X”培训的住院医师和专科医师，其中全科与儿科等紧缺专业招收近20万人，显著地改善了我国医师队伍的人员结构，有效地缓解了医改过程中基层一线医师紧缺的困难。

试想，如果不规培，医学生毕业直接上临床，又有几个医院敢用？

现在医患关系下，患者的权利过度彰显，仅仅临床实习一年，能学到几何？毕业就执业，的确多数医学生都差强人意，这也是医学毕业生自己呈现出来的不争的事实。

甚至有些医生经过规培后上班依旧是胆战心惊的，一位医生说：

“我想起自己的第一个独立夜班，患者内环境紊乱行连续性血液净化治疗过程中突发室上性心动过速。给美托洛尔口服到能耐受的最大剂量，病人心率还是180次/分，上级医师的电话打不通，科主任联系不到。盯着书上的“心脏骤停风险”，十分钟像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腺苷脉冲式静推结束，患者心率掉到20次那个瞬间，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生命可贵，对于性命攸关的职业，多学没有坏处。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在学习的过程中，他们也是个有情感和生活诉求的人，而非出卖苦力的机器。

去年两会期间，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院长范先群院士曾建议提高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待遇。今年恰逢两会，希望今年在规培话题上能有更多的关注，更大的改变。

一个生命的消逝不该如同一颗石子沉入湖底，只是在当下激起轻轻的涟漪，转瞬这湖面又重新平静。

它应该引发一些反思，一些改变。

责编｜亦一

封面图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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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医学生，所以她选择了颈动脉”！那位25岁的规培生自杀了，看完她的遗言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