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超狼队（Wolverhampton Wanderers）老板郭广昌在球赛现场观战，郭广昌是复星集团董事长、上市公司舍得酒业实控人。来源：视觉中国。
作者 | 温世君
编辑 | 王伟凯
出品 | 棱镜·腾讯小满工作室
听花酒被315晚会曝光后，背后的上市公司青海春天（600381.SH），很快迎来了上交所的监管函、证监会的进场检查，股价一字跌停。听花酒 “总设计师”张雪峰，也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在遍地流金的白酒赛道上，张雪峰着实算不上“大人物”。
A股5300余家企业，白酒上市公司是个非常短的名单：20家，但总市值高达3.9万亿，贵州茅台更是长期盘踞A股榜首。
白酒是带有一定成瘾属性的消费品。叠加简单直接的商业模式、高毛利、新增上市公司难等因素，白酒上市公司成为很多基金经理的“信仰”，成为价值投资们最后的阵地。
白酒上市公司背后的“老板”是谁？
头部四家是国资实控：茅台、汾酒为省国资，五粮液、泸州老窖是市国资。但也不乏自然人实控人。能够跻身A股“酒老板”名单的诸位人物，都是各有千秋。
实控人为自然人的白酒上市公司毛利率情况。来源：公司2023年三季报，Chioce数据
复星系郭广昌，看准了就买买买
舍得酒业的实控人，复星集团的董事长郭广昌无疑是“酒老板”中名头最响的一位。
2024年3月20日，舍得酒业（600702.SH）发布2023年报。2023年全年营收70.81亿元，增长了16.93%；归母净利润17.71亿元，增长了5.09%。
2020年，复星系入主前的那一年，舍得酒业营收和归母净利润还是27.04亿元和5.81亿元。
即便也有白酒行业共同的“去库存”难题，但老板郭广昌口中“我们的舍得酒”，仍是复星系的优等生。
郭广昌是复旦大学哲学系高材生，以核酸检测试剂起家，打造了横跨金融、实业，业务遍布全球的“复星系”。
郭广昌年少成名。31岁时，复星实业成为上海首家民营上市公司；40岁时，复星国际在港交所挂牌，郭广昌成为上海滩首富。
但他拿下白酒上市公司的时候，却已53岁。知天命之年，动作非常坚决。
2020年，旗下上海“老八股”之一的豫园股份（600655.SH）牵头，复星系正式进入白酒赛道。
这年5月，复星系以18.37亿元买下金徽酒（603919.SH）30%的股份。10月，又以7.15亿元价格买下另外的8%。38%的股份，全部来自原控股股东、甘肃陇南首富李明的亚特系。
舍得酒业的股份则来自竞拍。
2020年12月，复星系以45.3亿元的价格，公开竞得四川沱牌舍得集团有限公司70%股权，后者当时持有上市公司舍得酒业29.91%的股份。参与竞标者很多，包括射洪市政府、华润、川酒集团、四川商投等一众央企、地方“豪强”。
这部分股权原属于天洋系，背后是被称为“环京地产大亨”的周政。因地产资金链断裂引发一系列诉讼纠纷，天洋系“最值钱”的舍得酒业股权被多家法院多次司法冻结，最终法拍易主。
此时，A股主营白酒的上市公司还是19家，郭广昌迅速实控其二。做出这样的决策，思路也很明确：
2020年，白酒股迎来了一轮大牛市。贵州茅台股价从年初的千元左右持续攀升，到2021年2月，达到历史最高纪录2476.18元。
“买涨不买跌”，即便是郭广昌这样的资本“老江湖”，亦跳不出人性。
同时，复星系也在“转型”之中。2017年监管开始“引导和规范境外投资”后，全球大买家复星系转头向内。但在此后几年，其在国内的投资着实缺乏亮点。
2020年，随着大流行的爆发，复星医药（600196.SH）股价攀升，积累了资本能量，嗅觉灵敏的郭广昌开始下注A股的大消费领域的最核心赛道——“白酒”。
由此也开启了一轮颇有复星系风格的“买买买”。
陇南首富李明又回来了
白酒上市公司的实控权，可遇不可求。特别对于陇南首富李明而言，卖出自己一路送到IPO的金徽酒，迫不得已。
金徽酒位于甘肃陇南徽县，前身是陇南春酒厂。“陇南春酒”“金徽酒”在酒风颇盛的甘肃和西北诸省，有其地域影响力。
世纪之初，因经营不善，陇南春酒业集团（陇南春酒厂改制）开始推进破产工作。
2004年4月，一家名为“甘肃金徽酒业”（甘肃金徽酒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的公司正式注册，股东是三个自然人。从名字就能看出，这家公司就是要接下酒厂资产。
李明是随后入局的。2004年7月，李明的亚特投资买下甘肃金徽酒业40%的股权。实际上，亚特投资的注册时间是之后的8月16日——先有“生意”，后注册实体。
2005年5月，《甘肃日报》发布陇南春酒业集团资产竞买公告，仅有甘肃金徽酒业一家报名，最终成交价格4636.8万元。
李明是主要的出资方。“首付”2839.91万元中，大头是亚特投资“借入”的2080万元。
后续的款项，则是酒厂恢复经营后赚来的“日常经营积累的自有资金”——这是一次教科书式的不良资产并购。
李明1968年出生，比郭广昌小一岁，这时36岁。他曾在徽县公安局工作八年，后“下海”前往陕西，在宝鸡市政协实业开发公司工作。
徽县有丰富的有色金属矿藏。在亚特投资之前，李明已在徽县成立了甘肃宝徽实业集团，主营矿产。但围绕金辉酒上市的一系列资本运作，才是他进入顶级富豪名单的门票。
上市早在计划之中。实际上在2007 年1月，推动“陇南春酒厂”的上市，就被写入了陇南市政府工作报告中。
控制权还要收紧。亚特投资先是从另外三个自然人股东手中购买甘肃金徽酒业的股份。到2009年12月，亚特投资100%出资设立了“金徽酒有限”（徽县金徽酒业有限公司），彻底买下甘肃金徽酒业。
甘肃金徽酒业后来被注销。金徽酒有限才是今天上市公司金徽酒法律意义上的起点。
后续的节奏围绕IPO展开。股权激励，引入战略投资，有限公司改制股份公司。2014年4月，金徽酒报送第一版招股书。
2016年3月，金徽酒上市。直到上市之前，李明依然穿透持有金徽酒73.704%的股份。
IPO当天，金徽酒总市值44.1亿元，相较2839.91万元的首付款，翻了155倍。
这是李明的第一家上市公司，他还想要第二家。别忘了，他还在一直经营有色金属产业。
矿产是重资产行业，需要资金。2018年12月，绿矿基金（甘肃绿色矿产投资发展基金）以人民币7.2亿元的现金入股金徽矿业。亚特投资签署对赌协议，老板为业绩做出承诺。
2019年业绩没有达标，2020年业绩也完成无望。按照对赌协议，亚特投资需赔款7896.2万元。
李明需要资金，郭广昌需要资产。
2020年5月，首次出售金徽酒股份时，李明卖在了白酒牛市的半山腰上，接盘者是郭广昌的复星系。但他卖亏了吗？这些资金保证了金徽矿业的稳健和信用，雪中送炭，是值得的。
2022年2月，金徽矿业（603132.SH）上市，亚特系布局成型。
但很快轮到复星系需要资金了。2022年9月，金徽酒公告，亚特投资和其一致行动人，分别以11.92亿元、7.45亿元买回金徽酒8%、5%的股份。卖方正是复星系。
风水轮流转。对于郭广昌而言，一买一卖赚到了钱，拿到了流动性。对于李明而言，重要的是又把金徽酒的实控权买回来了。
跟着A股最大酒老板，县城酒厂成“小目标”制造机
目前，复星系持有舍得酒业21.15%股份，持有金徽酒20%股份，合计市值共约81亿元。但郭广昌不是A股最大的酒老板，这把交椅属于迎驾贡酒（603198.SH）的实控人倪永培。
即便2023年12月进行了减持，母公司迎驾集团（安徽迎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仍持有迎驾贡酒72.22%的股份。迎驾集团最大股东倪永培持股22.06%，其妻张华持股1.59%，其子倪庆燊持股9.48%。
穿透计算，倪氏家族三人合并持有上市公司迎驾贡酒23.92%的股份，当下市值超130亿元。
迎驾贡酒位于安徽六安霍山县。在这个以茶叶和石斛而闻名的地方，酒厂老板倪永培曾是多年的六安首富。
迎驾贡酒也是国企改制。但与一些老字号酒企不同，起家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县办企业——佛子岭酒厂。
倪永培1952年出生，1970年进入佛子岭酒厂，34岁时成为厂长，在厂长任上提拔为霍山县经委主任。
1994年，倪永培主动回到酒厂，开始操刀高端化——“佛子岭酒”变身“迎驾贡酒”，叠加广告攻势；“借”用五粮液技术，与四川宜宾等地的几家原料酒厂合作，脱胎换骨。
策略有效，酒厂成为纳税大户。倪永培在酒厂乃至霍山县，更有了话语权。
很快，是国企改制的大时代：1997年，佛子岭酒厂改制迎驾酒业（安徽迎驾酒业股份有限公司）。倪永培出任董事长、总经理，也成为最大的个人股东——299名职工合并持股16.84%。
2003年，国有股东完全退出，倪永培等自然人股东的持股比例已经达到57.67%。
倪永培还在继续收紧所有权，但核心骨干和合作伙伴也分得一杯羹。
2003年，迎驾投资成立。四川宜宾、邛崃的两家原料酒相关企业占股4.8%。自然人股东多达688名：倪永培持股21.93%，其妻张华持股2.93%，副总叶玉琼持股1.82%……迎驾投资后来更名，就是今天的母公司迎驾集团。
同年，迎驾投资联合迎驾酒业，前述两家四川企业出资成立迎驾有限（安徽迎驾贡酒有限公司），这是今天上市公司真正的前身。
2006年，佛子岭酒厂法律意义上的“继承者”迎驾酒业清空酒类资产，卖给迎驾集团，并最终于2012年注销。
2009年，两家四川企业退出迎驾有限股东名单。迎驾有限只剩下两家股东：自然人倪永培、倪永培控制的迎驾集团。这已经是在为上市铺路。
增资增厚股本，引入联想投资、光大金控等战略投资人。2015年5月，迎驾贡酒在上交所挂牌。上市前夜，包括倪永培家族三人，母公司迎驾集团的股东依然有191位自然人。
上市首日，迎驾贡酒市值136亿元。到2024年3月21日收盘，这个数字已经是544亿元。想必倪永培一家之外的189个人，很多人也赚到了“小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