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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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讲到了古代彩礼这个话题（详见：“彩礼”究竟是历史传统还是文化陋习? | 循迹晓讲），不论古今，娶媳妇都要面临着天价彩礼这样一座大山，有人就说那在古代还是生女儿好，不用出彩礼钱。其实不然，古代嫁女儿也和娶媳妇一样难，需要面对天价嫁妆，甚至发展到后面，彩礼都成了赤裸裸的比阔，最后比到为嫁个孩子而倾家荡产。

◇ 现代更多要求的是高昂彩礼，像这种“丰厚嫁妆”的新闻反而不常见

嫁妆的初衷是让新娘到夫家去更方便，更能适应新生活，其中所陪嫁之物不一定是生活用品，也可能是亲属和奴隶。当时贵族婚礼时，最重要的陪嫁品为媵妾，媵在古代是送的意思，而媵妾就是和正妻一同嫁到男方的女性，其身份和后世的小妾颇为类似。

◇ 秦惠文王的媵妾之一芈八子，就是后来的宣太后图为影视剧中宣太后形象

先秦时期，在诸侯通婚时，女方要送出一名新娘的“侄娣”跟随，其中侄是同族之女，而娣则是妹妹。如果诸侯级别高或讲排场，在嫁女儿时除了此三人外，还要有好几名同姓女子及她们的侄娣一同出嫁，最多时候有诸侯一聘九女的说法，除了正妻之外，其余八名女子均为媵妾。除了媵妾之外还有媵臣，女方带来的男性陪嫁，商汤的重臣伊尹便是媵臣，在随着女主人嫁过来后，商汤发现他才华出众一点点提拔他，最后把他提拔进权力中枢。

◇ 伊尹画像

这种陪嫁习惯到汉朝也在沿用，汉文帝往匈奴嫁公主，在陪嫁人群里有一个宦官中行说，他不想去北方吃沙子就请示留下，还说如果一定要让我去我必会成为汉朝的祸患，当时没人把一个小太监的话当回事，结果中行说到了匈奴先后辅佐两代单于治理国政，让匈奴人不断南征制造威胁，堪称是古代最危险的陪嫁。

◇ 中行说，匈奴单于的重要谋臣图为影视剧中中行说形象

无论是先秦还是秦汉，这些贵族们通婚都是政治联姻，为了显示家族财力，在出嫁的时候就少不了摆阔，像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结婚时，他老丈人虽然对这个姑爷不满，但还是拿出来了珠宝锦缎，并送出上百人的陪嫁大军。到了汉宣帝登基后大力支持人们在婚丧嫁娶时大摆酒宴，以方便朝廷在酒水上收税，这也让嫁妆的价值水涨船高，逐渐的人们在娶妻时候看女方的财力超过了看女方的社会地位。

西汉末年光武帝刘秀在河北起兵时并不阔绰需要财力支撑，真定王刘杨成了刘秀的争取目标。刘杨在河北集团里军事实力并不强，但在钱粮方面无人能比，刘秀就需要这样的富家翁，既能用他的资产扩充实力，又不至于因为金主实力太强导致自己靠边站，所以刘秀娶了刘杨的外甥女郭圣通完成汉室中兴。

到了晋朝，晋武帝司马炎在出嫁公主时，直接将嫁妆折现，而这也就开启了之后嫁妆为钱的先河，虽说这是一种灵活的转变，但也成了一种恶俗的开端。此风俗发展到宋朝，这时候女方的嫁妆已经远高于男方的彩礼，范仲淹在家训中就规定了家族中有婚丧嫁娶都给补助，其中：嫁女者五十千，再嫁者钱三十千；娶妇者三十千，再娶者十五千，嫁妆补助已经远高于彩礼。

◇ 苏辙画像

而对于士大夫们来说，女儿的嫁妆拼的是自己的脸面，恨不得倾家荡产来嫁女儿，苏辙生有5个女儿，所嫁夫婿都是来头不小的世家青年才俊，让苏辙最头疼的是5个女儿的嫁妆。本来苏辙善于理财，哥哥苏轼的花销大部分都是他供应的，不过苏轼吃喝玩乐花的那点钱和嫁妆比只是毛毛雨，到小女儿出嫁时苏辙实在是没钱了，无奈之下只能把一块风水宝地卖掉，才攒够了这笔费用。

面对苏辙的困境，哥哥苏轼看在眼里也是干着急，只能在文章里诉苦，在给章惇的信中就提到：子由有五女，负债如山积。想管章惇借点钱，可此时章惇已经被贬出京城，再加上他和苏辙素来政见不合，借钱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此外王安石也因为家里太穷，又有两个妹妹要出嫁，不得不上奏请求调到地方去当官，因为地方官员的俸禄比京官的俸禄更多一点，还可以借着天高皇帝远的便利中饱私囊，没几年他就凑出来30万贯供妹妹结婚，相当于自己近20年的收入。多亏那时候王安石官做的不大也不出名，还没有卷入党争，否则政敌们要是举报他“巨额资产来源不明”，可能就没有后来变法和新旧党争那些事了。

◇ 在宋代，高昂的嫁妆对宗室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图为宋神宗画像

士大夫们为了女儿的嫁妆头疼，皇亲国戚也不例外，宋神宗的弟弟吴王赵颢，一连生了好几个女儿，几个女儿到了当嫁之年时，当老爸的虽然身份尊贵，也没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准备嫁妆，碍于身份不便找其他人筹款，只好找到当皇帝哥哥，请求预支俸禄来置办嫁妆。

面对这样的情况皇帝出政策禁止高额嫁妆，可是约定俗成的观念早就不是一纸文书就能解决的了，哪怕是到了清朝这种现象也没能解决。

◇ 骆秉章画像

晚清名臣骆秉章，年轻时由于家境一般20多岁都没娶老婆，后来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位同乡，家里是花不完的金山银山，只有一点姑娘长得太丑，对于骆秉章来说他最需要的就是解决资金问题，至于说姑娘的长相晚上关了灯都一样，所以赶紧到姑娘家提亲，两人成婚之后他再也不用为柴米油盐担心，可以专心于科举功名，并且靠着丈母娘家资助的钱上下打点，给自己结交了一圈高官朋友，在这些人脉的帮助下，骆秉章最后考中进士一直做到封疆大吏，还在清剿长毛叛匪的战争中消灭了石达开。

不过，这种畸形的厚嫁风气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因为嫁妆高昂很多人都嫁不起女儿，趁女儿年少时就找到婆家，也就是常说的童养媳，一方面可以节省抚养女儿的费用，另一方面就是省去了嫁妆的花费。

◇ 清人绘制的溺婴图

这些女孩从小离开父母寄人篱下很可怜，但和另一群人比已经足够幸运，还有大量女孩因为父母没时间没钱抚养长大，孩子长大后如果缠小脚干不了活只能白吃饭，要是个大脚则嫁不出去，家长们干脆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把女孩直接淹死。时人感慨说：“忍绝其天性之亲以为得计，是丰于嫁者之为祸烈也”。让父母泯灭天性而将女儿残忍溺杀的祸根，就是厚嫁的社会风气。

直到今天一些偏远地区还有重男轻女的习惯，这也是长期受高额嫁妆影响的结果，我对于嫁妆的态度和彩礼一样，如果说给嫁妆是为了让新婚夫妇更好的生活，这没啥问题，要跟古人一样，为了自己那点面子去攀比，那就是智障。

在古代，嫁女儿比现在娶媳妇还难？ | 循迹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