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来自：Meduza
Transneft公司的油库。2023年12月13日，Natalia Kolesnikova/AFP/Scanpix/LETA
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收入为何增长？
2024年第一季度，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收入比2023年同期增长了近80%，总额达到2.9万亿卢布（约310亿美元）。这一显著的增长首先是由于国际油价的上涨：年初布伦特原油价格约为每桶80美元，而目前价格已突破90美元。此价格上涨主要因OPEC国家的减产及美国增加原油储备导致的供应短缺，加之以色列与哈马斯的冲突威胁到红海的石油运输安全，市场对供应链潜在中断感到忧虑。此外，伊朗作为主要的石油生产国之一，其参与冲突也加剧了市场的不稳定。
另一个增收的重要因素是俄罗斯对矿产开采税（MET）计算方式的调整。2023年的税收是依据乌拉尔石油的市场实际价格来征收，乌拉尔品种石油价格通常作为俄罗斯石油出口的基准。然而，受到国际制裁影响，这一价格经常波动。
从2024年开始，俄罗斯采用了新的税收计算制度，当乌拉尔油价与布伦特油价的差价不显著时，仍按照乌拉尔油价来计算税款；但若差价扩大，则财政部将设定每桶最高20美元的折扣率进行计税。例如，若布伦特油价为每桶100美元，而乌拉尔油价仅为50美元时，税款将按每桶80美元的价格计算。这种新的计算方式显著提高了税收效率，分析师Kirill Rodionov指出，新系统下的平均计税价格从去年的每桶51美元上升到现在的接近70美元。
俄罗斯政府的季度利润税（NDM）收入也显示出增长趋势。与依据原材料产量征收的矿产开采税（MET）不同，NDM是基于销售利润后的税收，这一机制理论上能鼓励企业延后税务负担至实现盈利之后，从而激励企业投资于开发新的资源储备。此外，当石油储备逐渐枯竭，税收随之减少，这也激励企业不轻易放弃开发项目。随着公司总产量的增加，他们一旦开始盈利，政府将从中获得更多税收收入。
转向基于国家需求管理的税制时，企业虽然面临较低的税率，但他们仍需负担市场开发相关的成本。尽管税收递延带来了财务灵活性，一些企业在采用合并税率计划后的利润率依然高于单独缴纳MET的企业。俄罗斯政府在过去五年中逐步扩大了这种基于利润的税收模式，其在联邦预算中的占比从9%增加到52%。根据经济分析师罗季奥诺夫（Kirill Rodionov）的数据，2024年第一季度来自NDM的收入预计从2023年的2110亿卢布（约合23亿美元）增至5870亿卢布（约合63亿美元）。
2024年1月，矿产开采税（MET）的税率经历了临时性的调整，这也带来了一次性的收入增加。2023年秋，俄罗斯政府为了补偿国内市场上燃料销售的阻尼器补贴被减半，导致天然气价格上涨，不久后政府取消了这一不成功的改革，并决定通过提高MET税率来补偿这一补贴减少。
由于俄罗斯的税法规定，不允许追溯征收MET，因此今年1月实施的高税率帮助财政部弥补了上年秋季的预算缺口。尽管报告未详述具体金额，国际文传电讯社的估计值约为1900亿卢布（约20亿美元）。
财政部的报告还指出，卢布的贬值可能影响财政统计数据的准确性。PF Capital的首席经济学家叶夫根尼·纳多申（Evgeny Nadorshin）观察到，2023年初卢布相对坚挺，兑美元汇率约为70，这意味着每美元的石油收入对应的卢布数量较少。随着卢布贬值至1美元兑90卢布，海外石油销售带来的预算收入自动增加。
综合考虑上述因素，俄罗斯财政部预测石油和天然气收入将持续超出基线水平，并观察到了市场中“稳定的积极趋势”。
钱还从哪里来？
虽然石油和天然气收入的确增加了，但根据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私人银行总经理埃戈尔·苏辛（Egor Susin）的强调，其他非石油和天然气来源的收入对预算的积极贡献更为显著。过去一年中，这些收入增长了43%，在第一季度 alone, 它们贡献了5.8万亿卢布（约620亿美元）。
这些额外收益中的大部分来源于营业税，这类税基于企业的商业活动或商品和服务的营业额征收，而不是利润。其中，增值税（VAT）在第一季度就带来了3.4万亿卢布（约363亿美元）的收入。如莱费森银行（Raiffeisen Bank）的分析师所述，尽管面临通胀压力，俄罗斯的国内需求和消费支出仍在增长，这促进了营业税收的上升。
俄罗斯中央银行通常认为高消费需求可能引发进一步的通胀风险。然而，对于财政部而言，这种增加的需求短期内有利于税收收入的增加。虽然通胀可能会增加政府预算的成本（如基础设施项目成本上涨），财政部能够立即获得增加的资金，并可在一段时间内用于支出。
此外，财政部还引入了“一次性非税收收入计划”，通常包括国有财产使用费、关税、环境税等。在此背景下，这可能指的是国有资产的出售。2023年，俄罗斯政府初步计划通过私有化策略获得18亿卢布（约1920万美元）的收入，但由于预算的紧迫需求，实际上他们出售了价值290亿卢布（约3.097亿美元）的资产。对于今年，财政部已设定了更高的目标：预计通过出售国有资产获得1000亿卢布（约10.7亿美元）的收入。
尽管财政部承认去年相对较低的基准线促进了显著的收入增长，但它评估当前的非石油和天然气收入形势为稳定，并预计这些“收入将继续快速增长”。莱费森银行的分析师也持相同观点，预测在未来几个月内俄罗斯的消费活动可能会维持在高水平。
俄罗斯会开始增加支出吗？
俄罗斯政府已经增加了支出。俄罗斯政府的预算支出在2024年第一季度比前年同期增加了20%。随着乌克兰战争的持续，联邦预算支出显示出明显的季节性增长，尤其是在年初政府为国家合同支付预付款时。2024年初两个月的支出就已达到6.5万亿卢布（约694亿美元），而同期收入为5万亿卢布（约534亿美元），这使得财政部几乎耗尽了全年的赤字限额。尽管去年也出现了类似的支出趋势，但最终赤字并未超出预定目标太多。
在目前的油价水平下，俄罗斯财政状况开始出现好转。尽管第一季度整体出现赤字，3月的预算却实现了8600亿卢布（约92亿美元）的盈余。莱费森银行的分析师指出，政府年初的高支出“不应视为预算的风险因素”。
他们预计，尽管今年将继续面临赤字，其规模将小于2023年的2.5万亿卢布（约267亿美元），而去年赤字为3.2万亿卢布（约342亿美元）。分析师谢苗·诺沃普鲁茨基（Semyon Novoprudsky）表示，尽管政府支出增加，预期的赤字规模可能更低。
2024年的总预算支出计划为36.6万亿卢布（约3909亿美元）。这一预算批准是在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俄罗斯联邦议会的年度讲话中宣布了五个新的国家项目及多项社会福利计划之前。经济学家估计，这些新项目的年度实施成本将达到1.2万亿卢布（约129亿美元），可能通过增税来补偿，这在一个月前还引起了经济学家的担忧。
Telegram MMI频道的分析师认为，“在当前油价支持下，预算赤字的稳定性不会受到威胁”。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的Egor Susin也表示赞同，他预测“未来几个月预算状况看起来很健康”。《Faridaily》杂志的记者法里达·鲁斯塔莫娃（Farida Rustamova）和马克西姆·托夫凯洛（Maxim Tovkailo）也预测，俄罗斯政府“将能够无障碍地为其军事开支、社会福利和基础设施项目提供资金”。Meduza目前没有找到任何俄罗斯专家对此持悲观态度。
俄罗斯的经济还好吗？
当然，俄罗斯经济仍然存在风险，尽管俄罗斯政府财政收入有所增加，允许其在计划内增加支出（去年便是这种情况），这种政策可能会进一步刺激已经由供应限制加剧的消费需求。俄罗斯中央银行持续警示，这种增加的财政支出可能会加剧物价上涨。中央银行设定的目标是在2024年将通胀控制在4%至4.5%，但许多经济学家对实现这一目标表示怀疑。
中央银行行长埃尔维拉·纳比乌琳娜（Elvira Nabiullina）表示，保持较高的关键利率有助于抑制通货膨胀。高利率使得储蓄更加吸引人，而贷款则变得更加昂贵，从而冷却了消费和投资需求。预计中央银行在今年下半年物价增长放缓后将开始降低关键利率，虽然这一步骤可能会延后。Promsvyazbank的分析师最初预计关键利率将在6月开始下调，但现在看来这一调整可能不会早于8月。
预算支出的增长也提高了本币汇率的波动风险。为了支持国内企业的生产，财政部提供了资金，这些资金往往用于购买必要的进口部件和设备，从而增加了对外汇的需求。据俄罗斯经济发展部官方预测，今年平均汇率预计在1美元兑90卢布左右，但SberCIB投资研究所预测，到第二季度，卢布对美元的汇率可能跌至95卢布。而Tsifra Broker预计，到4月底，卢布可能贬值至100卢布兑1美元。
政府支出并非唯一的影响因素。俄罗斯的出口状况—尤其是原材料的海外销售—也对卢布汇率产生重大影响。外汇的流入减少，导致赤字加剧。同时，俄罗斯民众对美元和欧元的需求增加，2月份在这些货币上的支出达到了1000亿卢布（约10亿美元），3月份这一数字增至1550亿卢布（约16.6亿美元）。
关于对俄罗斯石油的制裁，存在着大量监管漏洞和第三方销售的问题，使得俄罗斯能在很大程度上规避G7和欧盟设定的60美元每桶的价格上限，制裁的效果仍未达到预期。G7没有提出有效的替代方案，仅是威胁要进一步降低价格上限。虽然西方政府对几家违反制裁的公司实施了制裁，但这种措施并未广泛实施，其对俄罗斯经济的直接影响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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