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通讯员 周文毅 记者 胡鹏程
早有耳闻，浙江长龙航空为支持浙江援青事业，开辟了“杭州——德令哈”一日往返的直航。清明前夕，我们在萧山国际机场，登上杭州直飞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州府德令哈的航班。
在西宁稍作经停后，空客A319再次穿云破雾，在万米高空飞行。不同的是，透过飞机窗口，我们看到的不再是茫茫云海，而是连绵的雪山冰川和寸草不生的戈壁荒原……，突然又一大片白茫茫冰面上出现视野，冰面上有道道裂痕……空姐告知：是青海湖，冰封几个月的湖面开始融动了！
海西州又迎来了迟到的春天。
梦圆时分
五个小时后，飞机停在空荡荡的德令哈机场。
身兼数职的浙江省援青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叶欢雷，亲人般接上我们，滔滔不绝的话题就自然从这条“杭州-德令哈”直飞航班开始。那可是三代援青干部和浙江本土唯一的长龙航空，历经七年的努力，双向奔赴的结果啊！…….
时间回到2023年6月9日中午12时10分。
那天，浙江长龙航空公司一架空客A319高原型客机，满载着130余位乘客，抵达地处柴达木盆地东北部的德令哈机场，缓缓穿过象征民航最高礼仪的“水门”，滑抵宽阔的停机坪。舱门打开，见证首航圆满成功的浙江旅客们一下飞机，就受到当地数十位身穿盛装的汉、藏、蒙、回、土、撒拉等少数民族姊妹的笑脸相迎，她们热情地向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献上宝蓝色的哈达。…….“挂着哈达、绽着笑脸的张女士今年43岁，是土生土长的杭州市民，这是她第一次来德令哈旅行。她说，第一次知道德令哈，是因为海子的诗歌《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后来一直想去这座浪漫的城市走走看看。但听去过的朋友说，德令哈很遥远，杭州飞机到达西宁后，要住一晚，第二天还要乘坐7个多小时的火车。这次参加首飞工会疗休养团，花了半天时间，飞越2000余公里，就踏上了西部歌王王洛宾歌中那个遥远的地方。太好了！”
重温当时的现场报道，此刻还能感同身受。
如今，杭州-德令哈直航已经开通10个多月了，最能体会这条航线意义的莫过于浙江省援青指挥部的同志。第五批援青指挥部党委书记、指挥长，海西州委常委、副州长詹茂伟在最近一篇文章谈了直航对促进两地经济文化的作用：2023年，浙江省援青指挥部借助两地直航和杭州亚运会契机，积极推进“浙江—海西亚运交流年”活动。先后举办“神奇柴达木”浙江文宣进海西活动，“走进亚运会”系列体育文化交流活动，“相约亚运会”诗歌、绘画、征文主题比赛活动，“柴达木之夏”千团万人游海西活动，“浙里石榴红”青少年互动交流活动……乘千里风，过万重山，从瀚海戈壁远赴诗画江南，浙青两地奔赴了一场民族团结之约。
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这座“空中桥梁”，这一系列的文化交流将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缘结海西
2010年8月，根据党中央统一部署，浙江省对口支援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
作为青海省区域面积最大的民族自治州，海西有32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几乎相当于3个浙江省，基本囊括了素有“聚宝盆”美称的柴达木盆地。海西有巍峨圣洁的昆仑雪山，星罗棋布的多彩盐湖，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还有传说中孙悟空偷吃蟠桃宴的西王母瑶池，其神奇雄壮的高原盆地风光让人十分神往。海西丰富的土地、金属、矿产和太阳能等资源禀赋，也让她成为一片投资兴业的热土。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些闻到商机的浙商就前来投资开发，有开矿的，有办厂的，有经商的，也有提炼金属的，他们是浙江援青的先驱。
党中央实施对口援青部署后，来自浙江的干部人才们一到海西州，就勇担使命，敢迎挑战，以“干在实处，走在前列，勇立潮头”的浙江精神，投入资金，落实项目，全力推进当地经济和社会发展。然而，浙江援青工作甫一展开，干部们就敏锐地发现，州府德令哈市乃至整个海西州缺乏便捷的交通，很大程度上制约着当地各种产业的发展。海西州与外界相距遥远，光是州府德令哈就离省会西宁500多公里，行车需6个小时。虽说该市早已通上铁路，但列车却是普速的，行进相对比较缓慢。州内虽有德令哈和格尔木两个机场，但直达国内一线城市的航线却都还没有。如温州商人经商办企业较多的格尔木市，当时还没有直飞温州的航班。
征途漫漫
2016年8月，第三批浙江省援青指挥部接班以后，就提出开辟杭州至德令哈直飞航线的初步设想。
那一年，浙江已经有了自己的航空公司，也就是全省唯一的本土总部型客货综合公共运输航空公司——浙江长龙航空。它由刘启宏董事长于2011年4月注册成立，2012年8月开通货运，2013年12月开通客运。因为中央安排浙江省杭州市对口支援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2016年的11月1日，他们开通了第一条浙江省飞达对口支援地区的航线——杭州至湖北恩施。2018年12月19日，长龙航空又开通了第二条直飞浙江对口支援地区的航线：杭州至新疆阿克苏。
2019年8月3日，第四批浙江省援青指挥部接班援青工作。指挥部党委书记、指挥长蒋伟峰兼任海西州委常委、副州长。他带领第四批援青干部一到德令哈，就将第三批浙江省援青指挥部关于开辟杭州至德令哈直飞航线的初步设想，化为具体的推进行动。10月，他分别赴民航总局华东管理局和浙江长龙航空公司沟通，又向海西州委汇报，正式拉开开辟该航线的序幕。
然而，开辟这条直飞航线并非易事。首先是德令哈市区海拔有2980米高，属于超过8000英尺（2438米）的高高原地区，需要空客A-319型高原型客机执飞，而长龙航空当时还没有这种机型。其次是长龙航空当时还没有客运高高原地区的记录，飞行员们谁也没这方面的经验。其三，我省对口支援的地区一般都欠发达，当地群众普遍还不富裕，航空出行意愿较低，一旦开通专线长龙航空肯定亏本。以杭州至恩施直航航线运营情况为例，首次开通公司就亏损了6000余万元。
困难重重，却阻挡不了浙江省援青指挥部的脚步，为了让窝在柴达木盆地的海西州早日与发达的长三角地区快捷相连，他们还是坚持推进有关直航的工作，先是争取到浙江新绿传媒科技有限公司与长龙航空公司开展包机业务，帮助“长龙”增收减亏。当年12月，他们又专门向浙江省政府汇报，争取上级支持。
就在节骨眼上，新冠疫情从天而降。有关推进直飞的工作只得暂停。
新冠疫情期间，2021年10月，海西州人民医院急诊科接诊了一位脑干出血的患者大梅（化名），发现她的“不定时炸弹”不拆除，随时可能危及大梅的生命。该院紧急联系远在杭州的浙大一院神经外科，请求专家支援。“时间就是生命”，浙大一院神经外科专家严敏与神经介入专家潘剑威主任医师紧急出发。他们早上8点乘飞机赶往西宁，但因来不及等待西宁飞往德令哈的航班，只得搭乘7小时的汽车，奔波500多公里，方在当天晚上8点赶到德令哈。两位医疗专家没工夫喘口气，连夜做成海西州人民医院历史上首台“脑血管畸形栓塞术”。因为没有快捷的空中交通，差点耽误一条人命！得知此事，浙江省援青指挥部领导很受触动。2022年春节长假结束后第二天，他们又专门向浙江省委、省政府汇报，并获得支持与鼓励。回到德令哈，就召开指挥部党委会议，具体部署直飞航线开通的推进计划。
“长龙”发力
在援青指挥部四处努力的同时，浙江长龙航空也在大量投入财力和人力。
开通这条航线，必须有能飞高高原的客机，但目前全球只有空客A-319型方能胜任，可这型飞机座位少，只有136座（同价位的A321型有210座），耗油量却极大，从性价比考虑一般航空公司都不会买。
2022年3月，长龙航空毅然斥巨资购入旗下第一架空客A-319型高原客机，这也是“长龙”机队的第61架飞机。6月30日，长龙航空董事长刘启宏在接待由浙江省援青指挥部党委委员、副指挥长范丹陪同来访的青海省海西州委常委、德令哈市委书记眭晓波时坚定地表示，一定不惜成本，实现杭州至德令哈直航航线开通。双方还就线路安排、政策支持、时间节点等事项进行了洽谈。
德令哈海拔近三千米，特殊的地理条件对飞行器、供氧设备、机组人员等都有着很高的要求，运营成本也更高，长龙航空不仅专门采购高原飞机，还聘请有丰富经验的飞行员来开展培训，并派出有关人员专门赴具有高原航空客运经验的四川航空公司学习，最终成功获取了飞行资质。
8月初，浙江省援青指挥部第五批干部接班。党委书记、指挥长，海西州委常委、副州长詹茂伟要求，接好第四批援青指挥部开通直航航线工作的“接力棒”，全力争取在我们这批任期内实现开通，造福海西州各族群众。9日，指挥部党委委员、副指挥长吴琳，就赴长龙航空对接航线政策及协议等相关事宜。29日，他又与长龙航空对接航线申报等相关事宜。11月，詹茂伟协调对接浙江省发展与改革委员会，推进航线审批等相关事宜。
2023年，开通直航航线工作进入全面冲刺阶段。4月28日，长龙航空A319-115型飞机完成高高原验证飞行的8个航段，并完成德令哈机场飞行程序实地验证飞行。
重要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6月8日，浙江省援青指挥部、海西州人民政府、德令哈市人民政府、长龙航空有限公司，在德令哈机场联合举办“金色德令哈·浙青新杭线”航班通航仪式暨海西德令哈旅游路书发布大会。
6月9日，“杭州-西宁-德令哈”航班完成航线首航，从此，青藏高原柴达木盆地去往华东沿海地区有了一条快捷方便的空中廊道。
奋飞明天
浙江援青进入第十五个年头，助力开通直航无疑是亮点中的亮点。开通近一年，省指挥部通过文旅推介文化走亲、摄影巡展，尤其是趁杭州举办亚运会的契机，进一步推动浙江——海西亚运交流年活动，为两地交流插上了腾飞的翅膀，2023年，浙江、海西两地党政代表团互访达89批次2377人次，学校、医院、企业、民间组织和基层群众交流互访达384批次4083人次，全年前来饱览海西大美风光的浙江游客达110万人，创历史新高。直航有力地促进了海西州的经济、文化和社会效益。
那么，长龙航空的经济效益如何？
在杭州萧山国际机场附近全新落成的长龙航空总部，长龙航空商务总裁李凌翔等相关人员回答了我们的问题。作为一家民营控股的航空公司，无疑要讲经济效益，但更要讲社会效益。就经济效益而言，目前这个航班无疑是亏损的。我们董事长和公司董事会决定开通之时，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我们现在是用杭州到广州等热线上产生的利润贴补亏损。刘启宏董事长作为“全国脱贫攻坚先进个人”、“浙江省东西部扶贫协作突出贡献奖”获得者，实至名归。杭州-西宁-德令哈直航开通至今，每周一、三、五、日执行，当天往返，没有因为乘客少停飞过。为了确保航班不受意外影响，还长期租用东航一架同型飞机作备份。今年又投资了5亿元，购入第二架空客A319型高高原飞机，用于保障这条航线。
据介绍，长龙航空为了确保航班正常通行，还强化机组力量配备。一般普通航班只需要两个飞行员，一个机长。但这个航班配备了三名飞行员，两名机长。他们对援青干部还有着特殊的照顾：不仅可以安排靠前的座位，还可以多带10公斤行李。对援青干部的直系亲属给予2.5折的员工待遇。为了让杭州出发的援青干部赶飞机不要太紧张，他们还把杭州出发时间从早上6：30，调整到上午10：35。
采访中，我们欣喜地得知，开通时几个月一直亏损的“杭州—恩施”航线，现已实现扭亏为盈。究其原因，是长期稳定的“空中金桥”不仅促进文旅交流，而且带动了长期商贸和投资。这样，航班的乘客满座自然日益提高。
奋飞明天。我们相信“杭州—恩施”航线的今天，就是“杭州—德令哈“的明天。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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