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家王笛:日常就是最宏大的叙事!世界读书日听王笛聊读书

“快,王老师来了!”自打历史学家王笛走进晓风书屋,已经有不少提前买好书抱着排队求签名的粉丝迎上来。下午的读书会,一屋子人坐得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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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王笛火了。他是澳门大学历史系讲席教授,曾任美国得克萨斯A&M大学历史系教授,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历史学博士。主要关注中国社会史、城市史、新文化史、日常生活史和微观史的研究。著有《袍哥》《茶馆》,自选集《历史的微声》《那间街角的茶铺》,非虚构作品《消失的古城》《走进中国城市内部》,还有“零门槛”的通识读物《碌碌有为》,都诞生于最近几年的写作高产期。
其中,《茶铺》印刷了4次,《微声》印刷了5次,负责出版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李磊认为,它们“收到了良好的市场反响”,王笛的老友陈志武教授评价他的书在今年“相当大卖”。
不为君王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王笛的写作往往从细节入手。他关注街角茶馆里的无名茶客、上世纪40年代川西乡村的袍哥,他在意碌碌有为的众生、侧耳倾听历史的微声,致力于重新发现和书写底层人的生活空间。他接续了中国历史学的微观史转向,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新的历史书写的努力。他说:“海面上的波涛往往由下面的潜流决定,所以我们要把历史放到显微镜下,仔细分析,只有听到普通人的声音,才能得到有血有肉的、更鲜活的、更真实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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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小的胜利是喝茶
这次来杭州,王笛参加了两场线下活动,从不同角度走进《那间街角的茶铺》《历史的微声》这两本历史畅销书,分享自己的历史研究,带大家领略“微观历史”的魅力。
“人生最小的胜利是喝茶。”前一天,王笛在一席做了一场以茶为主题的讲座。在非虚构历史书《那间街角的茶铺》中,他运用田野调查、官方档案和小说诗歌等资料,以微观史学的研究取向和深描的文学写作手法,生动展示了成都茶铺的日常生活、大众文化以及在那个公共空间中呈现的经济、社会和政治。王笛跳出学院派的历史讨论和分析的模式,既保持了字字有依据的历史写作传统,又把茶铺这个日常生活的公共空间描绘得栩栩如生。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成都人,王笛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一直关注和研究茶馆,出版了《茶馆》《那间街角的茶铺》等著作。一百年间,茶馆经历了战争、革命、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国际化……时代日新月异,许多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但茶馆依然生机勃勃地存在和发展着。茶馆这个历久弥新的公共空间像个舞台,也是整个社会的缩影。普通茶客、乞丐、算命先生、杂耍艺人、掏耳朵的、外来工人、拾荒的……茶馆里留下了无数人的身影,也满足了他们各种各样的需求。
王笛说,自己一直将目光聚焦在普通人身上,他们往往是历史中的无声者。但是,“所谓的载入史册的惊天动地的事情,往往是大灾难,大动荡。一年又一年的日常生活,似乎是无趣的,但其实是我们的福分”。在时代风浪中,能坐在茶馆喝一杯茶,也是一种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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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阅读走向世界
“脱离帝王史观和宏大叙事,重视日常,关注普通人,关注自己。”这是王笛面对公众,一直在反复表达的观点。4月20日下午,在晓风书屋读书分享讲座上,他再次围绕“日常就是最宏大的叙事”这个主题,思考人类的历史,文明的发展等话题展开讨论与分享。
第29个世界读书日即将到来,痴迷读书的王笛也谈到了自己的阅读观。
《历史的微声》是一本关于书的书,也就是王笛的阅读史。在这本书中,王笛不断地强调阅读的重要性,特别是他分享了自己在几十年的学术生涯过程中,怎样通过大量阅读,丰富了他对人类社会和文化的深入思考;怎样从一个象牙塔里边的历史学教授,成为了有着极大社会影响和大量读者的学者兼作家的过程。从这本书中,我们可以看到,阅读怎样塑造了他的思想、史学观和方法论,特别是在现在碎片化阅读以及短视频主宰年轻人的业余时间的时候,提倡通过读书来鼓励青年人独立思考便有了特殊的重要性。
不过,因为酷爱痴迷读书,王笛不小心把眼睛读坏了,曾导致视网膜脱落。在阅读分享会上,王笛也谈到,如今,相比纸质阅读,他更多地是进行电子书阅读,准确地说,是为了保护眼睛,进行“听书”。“我以前纸质阅读是一目十行,其实有时候读得很粗,但是自从改成听书后,由于很难做到眼睛读如此迅速,只能一句句听,反而读得更细了。”王笛笑说。
王笛平时看什么书?
喜欢当代经典
也爱看市井小说
历史学家平时看什么书?在《历史的微声》中,王笛也谈到了自己这些年的阅读书目。
 “到美国读博之后,一门心思都是在学术发展和写作上,基本上没有时间读文学作品了,除了一些曾经在海外轰动一时的华人作品,如哈金《等待》、张纯如《南京大屠杀》、虹影《饥饿的女儿》等等。国内的小说读得非常少,只读了陈忠实《白鹿原》、莫言《生死疲劳》等少数名著。”
“一些民国时期或者写民国时期的小说,也是我阅读的重点之一,如李劼人《死水微澜》记不得读了多少遍了,选读了《沈从文文集》《汪曾祺全集》《张爱玲全集》中的一些篇目,特别是《边城》《金锁记》等名篇。还读了钱锺书的《围城》、冯骥才的《俗世奇人全本》等。”
“我对新小说总是有很强的好奇心。近几年来,如果听到有反响比较大的小说,也会找来读,如陈春成《夜晚的潜水艇》、林奕含《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班宇《冬泳》、杨本芬《秋园》、王占黑《小花旦》《街道江湖》《空响炮》、张忌《南货店》《出家》、莫言《晚熟的人》以及李洱《应物兄》。我对《应物兄》感兴趣,是因为那部书描写的是大学的国学教授,我是想看看小说家笔下的大学教授的形象和故事。后来又顺便读了他的《花腔》。”
“我在历史写作中,越来越多地使用文学资料。我曾经用成都竹枝词作为基本资料,来描写城市的日常生活。我甚至打算走得更远一些,我一直在思考利用《儒林外史》《金瓶梅》《三言二拍》等文人和市井小说作为资料,来研究文人、交往、旅行、生活、社会文化等,所以对这类书特别有兴趣。上述那几本古典名著其实过去都读过,最近几年又陆陆续续读了一遍,还记下了以后写作的一些要点。”
“回顾我自己的读书生涯,就是一个逐渐走向世界的过程。先是立足于中国历史,虽然对外部世界也感兴趣,但主要还是关注中国的故事,中国的命运。在走出国门以后,眼界逐渐打开,但更多的是关心欧美的学术和文化以及社会,因为从中国进入到美国那个西方世界,要花很多年的时间去理解。到了澳门以后,澳门处于中西方的交汇处,在历史上就是西方与中国文化经济交流的桥梁,使我更关注全球化的问题。”王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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