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倩谈新作《四门塔:千年古塔的历史回响》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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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作家钟倩的新书《四门塔:千年古塔的历史回响》面世,该书由赵德发作序,《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文史学者侯林,山东省报告文学学会会长逄春阶,全国政协委员魏新倾力推荐。近日,记者对钟倩进行采访,了解了这本新书背后的故事。
记者:《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评价您的新作具有“令人钦敬的材料发掘功力、令人感佩的逻辑思辨悟性,化成令人心动的深沉情感,变为有光泽有温度的叙述。”能否谈谈创作《四门塔:千年古塔的历史回响》一书的缘由?地域文化之于您的创作有什么意义?
钟倩:我很赞同诗人米沃什的观点,他说“我到过很多城市,许多国家,但没有养成世界主义的习惯,相反,我保持着一个小地方人的谨慎。”。保持“小地方人的谨慎”,就是聚焦地域文化,一个人的毕生创作都离不开他的故土,也是“流奶与蜜之地”,要不断深挖和汲取,回望和走进,拥有打一口“深井”的执着。
记者:全国政协委员魏新评价您的新作需要大量的文物知识、建筑知识,甚至是佛教知识才能完成,而且需要身体力行的田野考察。您瘦弱的肩膀却担起了如此重任,完成这部著作之后,您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钟倩:铁肩担道义,巾帼扛重任。在城市的文脉与泉脉面前,没有退缩二字,这本新书源自我融入血脉的情怀。
这是我的第五本书,也是最有挑战、最有难度、最有思想、最最济南的一本书,是用一根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因为涉及建筑、考古、美术、宗教等多领域,跨界、破圈,又烧脑,这个过程不啻于西西弗斯推石头,以至于每当捕捉到一鳞半爪都令我欣喜若狂,但更多时候无功而返。最大收获是把眼睛养得“娇贵”了,凝视文物进入了审美层面,动用全部生命去感受,凝视的瞬间会有神迹发生。古塔,让我们遇见生命的高贵和凡心。
一个北京读者留言,“当我读完最后一页,从文字中传递的感觉,就是这本书封笔那天,你都快虚脱了。”。
记者:作家赵德发在新书序言中评价:“钟倩经历过肉身的苦痛,亲人离世的悲伤,也曾经迷惘过,绝望过。但是来到四门塔景区,她仿佛进入了一个千年道场,众多先哲都在向她说法,一草一木都在向她示意。极具慧根的她将心灵彻底打开,参禅体会、悟道心得油然而生,成为本书中最精彩、最珍贵的部分。”您为什么选择将四门塔作为自己的书写对象,写作过程中有何启发和感悟?
钟倩:前有《千佛山:遥望齐州九点烟》,后有《四门塔:千年古塔的历史回响》,这是一种因缘吧。古塔与古城,绵延一座城市的历史芬芳;古塔屹立千年,沉默不语,却是有呼吸、有记忆、有温度的生命肌体,我的书写是与古代匠师、考古工作者的精神对话,也是一个渐悟的过程。在古塔面前,一切虚假、矫饰、名利等都被打回原形,回到生命本质,看清生死。
记者:作家之外,您还有多重身份,是个不折不扣的“斜杠青年”,能否谈谈您的其他社会角色?
钟倩:我理解的斜杠青年,“斜”的端正,“杠”出精彩,源自内心的热爱。这个世界需要我的坚强,也需要我的温暖。无论青年作家、政协委员、青联委员,还是其他角色,都是为了更好地体验生活,记录生活,活出精彩。
记者:请谈谈您的创作历程,您的处女作是哪一部?是否有创作观念的转变,这种转变的契机是什么?
钟倩:十年前,我的第一本书《含泪的绽放》出版,大众日报·大众周末栏目以《奋笔“慢”书青春路》为题做整版报道,十年过去,青春流淌,我依然笨拙地写。趁中年未至,把笔握紧,再奔赴一个奇迹。在此,感谢大众日报和读者的陪伴!
谁能想到,创作这本书的四年多时间里,我先后经历新冠疫情、父亲去世、母亲住院、生活重压,中途自己大病好几场,春节期间还在修改。书稿删减不少,这其中的痛与苦一言难尽。但是,我的灵魂不断壮大,转向对“微尘众”的观照,向着人性深处进击!
记者:创作《四门塔:千年古塔的历史回响》一书时,您克服“冷门、小众、史料少而繁纷”等多重困难,创作四年多时间著成,能否谈一个遇到困难解决困难的典型案例?
钟倩:古塔之处的戏剧性和故事性最为精彩。你能否想到,四门塔的奠基人朗公和尚是个学霸,当时与各国国君交往密切,受到较高礼遇,为开山创基打江山奠定基础;你能否想到,千佛崖摩崖造像是我国唐初造像保存最完整的珍品之一,早在1988年就被国务院列为第三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你是否还能想到,那些墨迹漫漶的碑刻、残缺不全的题刻,隐藏着太多的历史讯息,展阅开来就是一首首荡气回肠的散文诗。还有,传说中凤凰栖息过的九顶松,黄永玉到访过的江北第一竹林,1972年西哈努克国王点名要去四门塔为何最后未能成行……
初次参观龙虎塔、小龙虎塔,你会觉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细究起来别有洞天,颇为有趣,那种工匠带来的精神意趣和世俗风景。比如,小龙虎塔,多为民间人士资助建成,没有固定的塔铭。而龙虎塔与小龙虎塔,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还存在一些待解的谜团。
还有唐代台基,台基的雕饰和伎乐人物栩栩如生,而且,唐代台基壶门伎乐与龙虎塔的雕刻风格一致,从中可以证明两者是同一时代的艺术作品,对研究断代史问题提供很好帮助。
记者:“眼角清扫着看不见的尘埃,耐心地与古人推心置腹,钟倩触摸到了四门塔的呼吸和痛感。开卷浏览,她打捞出的带有人间烟火气息的一个个细节奔涌而来,如涓涓细流,滋润人的心田,唤醒了庄严、微妙、安详、坚韧、恬静和澄澈。”山东省报告文学学会会长逄春阶这样评价您的作品,能否谈一个书中令您印象深刻的细节?
钟倩:逄春阶老师评价说的“澄澈”,就是我一直追求的诗心。
细节里面住着神灵。细节即灵魂,即全貌。比如,济南人都知道路大荒先生的蒲学研究,任远先生的文学贡献,他们当年主持维修四门塔、九顶塔的故事,了解很少。
再比如,《梁、林夫妇与四门塔的不解之缘》,梁思成与林徽因到访四门塔大众有所耳闻,但是,当年他们勘探古建筑背后的艰苦心路很少人知道,梁氏家族顶着太多光环,林徽因的成就被遮蔽,她怎样率先提出“建筑意”,她为何与费慰梅夫妇友情笃深,这些书中都一一揭露。
记者: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请谈谈对您影响比较深远的作家、作品,以及您的阅读观。
钟倩:我的阅读小众、冷门、比较挑剔,不少人把我的荐书称作“钟书单”,甄别不读什么比读什么更重要。曹雪芹、史铁生、张炜,狄金森、里尔克、策兰、特朗斯特罗姆、凯尔泰斯、帕斯捷尔纳克等,都对我影响较大。读书于我,如访问一个个精神家族,过段时间就更换一批,时间久了,精神盟友越来越多。
我坚持深度阅读就是深度活法,要怎么读就怎么活。没有海量的阅读,休谈作家。对作家来说,每天都是4.23。
记者:您目前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以及写作习惯吗?接下来有什么创作计划?
钟倩:一边打怪兽(与类风湿过招,它花样层出不穷),一边打理生活,半人半神的状态。很疼,很累,也很愉悦,很感恩。每天晚上12点吃上止疼片才能入睡,每个月按时打特殊针治疗,除此之外与其他人没有不同,就是成本实在太高了(苦笑)。
计划创作长篇,不剧透,不立Flag(偷笑)坚持写完了,就是胜利。
记者:您是怎么走上文学创作道路的?文学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您希望成为怎样的作家?
钟倩:不是生病让我成为作家,而是生活本身的锻造。上学时我就喜欢看书,作文在课堂上是范文。
文学首先是心灵的志业,其次是人性的救赎,还是语言的更新——语言即命运,当我开始写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如何过活这一生。
每个作家都希望被人尊重和喜爱,两者之外,我希望成为不被定义的作家,用作品撕掉被标签,做真实的自己。(大众日报·大众新闻客户端记者 刘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