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编 | 高 磊 高清瑶 洪新语 王 婷
采访 | 高清瑶 高 磊
运营 | 林小渠 赵 静
责编 | 马卫华 黄玺澄
指导老师 | 王辰瑶
4月25日，持续23天的水星逆行将在这一天结束，下一轮“水逆”会在今年8月初开始。我们常听见有人遇到倒霉的事情时，会称最近“水逆”了，可我们真的懂“水逆”是什么意思吗？在占星学中，“水逆”指的是在水星逆行的过程时产生阻力影响地球的能量和磁场，从而在影响在地球生活的人们。
不久前，凤凰网《旅途》节目制作的人物纪录短片“清华女博士毕业做占星师月入3万”冲上热搜顶位，除了引发人们对学历职业、就业情况的讨论，还激起了对塔罗、星盘占卜的关注。
塔罗牌和星盘， 是古老的西方占卜工具，占卜师通过对塔罗牌面意义及排列或者星盘盘面的解读，告知问卜者相应的信息。
此条热搜下的评论对占卜的评论呈现一边倒反对的现象，评论者认为这是一种封建迷信，是忽悠和诈骗，占星师收取的是智商税。
但现实中，塔罗、占星已经有较大量的受众，且有较明显的走热趋势。B站up主“龙女塔罗”拥有约120万粉丝，视频最高播放量200多万；微博“白桃星座”粉丝622万，每周一“白桃星座”每周运势词条必然上热搜。在抖音，知名星座博主“陶白白”粉丝量已经达到两千万。
塔罗牌和占星术的拥趸中，有很多人都受过高等教育。
他们是怎么接触到这些神秘工具的？真的相信塔罗、占星能预测命运吗？
家小书访问了多位塔罗师、占星师和爱好者们，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是命运还是巧合？
“我抽到了一张宝剑八。”
小野从一副很精致的塔罗牌中找出他口中的“宝剑八”，牌面上一个长着翅膀的女孩子抓着悬崖上的树枝，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谷底。
“那天下午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的平板充电器了，想起来可能是落在前一天的教室里了，这一下子打乱了整个计划。然后我给自己抽了牌，抽当天的日运，就抽出了这张宝剑八，就像图里的信息，无可奈何，逃脱不掉。”对于小野来说，“宝剑八”的寓意解释了他那天的坏运气。
“然后我剩下的那一天也真的，非常emo。”
小野是一名塔罗爱好者，他接触塔罗已经三四年了。高中的时候，他在b站上看到了塔罗大众占卜视频，开始试着给自己测下个月的运势。“主要是看学业吧，因为高中每个月都会有月考，我是一个特别容易紧张、焦虑的人，想看看下一个月能不能考好。”
但是小野也说，当时他是相信自己能够通过努力把成绩提高的，看塔罗对他的作用主要是一种心理暗示，“如果测出来我下个月能考好，那我会高兴一阵子，不过很快就忘了。高中还是靠自己努力吧。”他回忆起在考试结束后给自己测结果好坏的场景，“紧张又刺激”。
小瑶也是在高中时期接触到的塔罗牌。他看的也是b站up主“酒友tarot”做的大众占卜视频，“因为是大众占卜嘛，不是那种一对一的，所以会有不准的地方，所以我也没太放心上，就是给自己测着玩，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小瑶最关注的是恋爱主题，他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脱单。高三的时候他真的脱单了，事情成真之后他回想起，“哦几个月前测塔罗说我会脱单”，那一瞬间的感受特别惊奇。有相似经历的还有小玉，“我第一次占卜问的是父母的情况。当时占卜师用了塔罗和感应，让我从一到七十二里面选了三个数字去算，然后还挺准的。她说我妈妈生病了，当时（我妈）检查结果还没出，她说没啥大事，结果真的没啥大事。”
“也会有不准确的时候，白桃星座已经连续三周让我注意咽喉炎了，但是没有发生，也许是我运气好。”小野说。
对小瑶而言，塔罗占卜对他来说“蛮好玩的”，高三的暑假他在淘宝店买了一副塔罗牌想给自己占卜，但是看不懂说明书，就放弃了。他现在也常会刷到塔罗占卜的视频，刷到就会点进去测一测。小瑶认为自己是一个天生乐观的人，塔罗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娱乐和消遣式的行为。
另一种形式的心理“按摩”
对一些处在迷茫和精神困顿的人来说，塔罗师、占星师有可能被他们当作“心理咨询师”。
上大学以后，小野分流到了一个文科类专业，他对这个专业的兴趣并不大，认为未来就业面很窄工资也不高。“我的压力很大，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要怎么办……我要考研吗？我能保研吗？我要换专业吗？我不知道。”小野的父母对他的期待值也很高。越来越卷的环境、家人的压迫、自我的高要求、环绕着性格内向的小野。一天，在和大学为数不多可称为朋友的一位同学闹掰以后，小野的情绪问题爆发了。
“我喜欢听b站上龙女塔罗的视频，她的视频很治愈，会给我一些精神上的指引，粉丝都喊她龙女姐姐，我那一段时间每天都在等着她更新。”
“最新一期的视频她告诉我，某些悲伤是没法解决的，自己和别人都没法解决这个情况，就暂时不要去看，先全力以赴走选择的道路，自信清醒地走。”
小野在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买了第一副塔罗牌，花了100多块。他那副牌的牌灵是“女祭司”，小野说这意味着疗愈。在一天一天的抽日运中，小野度过那段时期。
“也许我（那时）该去进行心理咨询。”小野笑着说，此刻他的笑容很灿烂。
“其实我觉得比起占卜这更像心理咨询师，就是给你起到一个心理上的作用”，进行过多次占星的小玉说。
歌手徐佳莹有一句歌词叫“对占星痴迷，需要空洞的鼓励”。当现实生活的困境难以纾解，神秘世界给一些急需要精神帮助的人提供了某种心灵安慰。 完全不同于现实社会运行的阐释系统，起到了让他们从现实压力中疏离出来的安慰效果。
图片来源：网络
为何要占星？
“从前人们相信努力就会有回报，但是现在时代变了，努力不一定有回报，也要看运气。时代氛围越来越焦虑，人们面对不可控制的事情时，难免会寻求一些外界的帮助。”塔罗师考考说。
考考在和前男友分手后买了一副塔罗牌并学习占卜知识。理由是他需要找一件能专注下来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学会以后，考考在朋友圈以“随机掉落”的形式帮别人占卜，收费多为5块10块。找他占卜的多是朋友以及朋友介绍来的朋友。
和大部分网络热门的占卜视频主题一样，来找考考占卜的人询问的也多是恋爱、人际关系话题。在考考看来，这些都是在“不可控制”的范畴内。
但考考不会接问学业问题的单。有一个男生曾经来找他占卜保研前景，考考拒绝了。
现在，身为塔罗师的考考自己也会去找信得过的塔罗师付费咨询，价格一般是88元1个问题。
据了解，现在网络上一对一占卜的费用价格差异很大。有些出名的塔罗师咨询价格甚至可达到3000元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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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塔罗师贝贝说她的月收入大概五六千左右。她认为做这个行业需要有耐心、脾气好，没有耐心的不建议来入行。找她占卜的女性更多，来问爱情的更多。
现代社会的节奏太快，人与人之间的安全感和信任感缺失，对自我认知逐渐在也在时代洪流中逐渐迷茫，所以对人际关系类的占卜愈发热门。
南京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潘祥辉曾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说，“从社会学的角度看，在高速变迁的社会，一方面，年轻人确实正处于社会流动带来的个体‘脱嵌’状态，一时难以获得归属感和价值感；另一方面，时间效率化和高度的不确定性容易使他们陷入焦虑情绪，他们找不到自己的意义和奋斗的价值。‘算命’显然无法解决其内心的迷茫与困惑，但一定程度上能起到心理安慰的效果，暂时缓解紧张与焦虑。”
钻研过西方占星术的占星师小志发现年轻女性是星座娱乐的重要受众群体，他认为这是因为她们渴望通过星座来帮助经营爱情和日常生活，获得更多的满足感和幸福感。“神秘学”恰好可以帮助她们形成逻辑自洽，所以能得到她们的支持和追捧。”
文化还是迷信？
现在在小红书上搜索“塔罗”，界面呈现出的是“网络整治专项行动通知”。
豆瓣曾经很火的星盘小组已被强制解散，但b站对该领域仍没有限制。目前来看，不同平台对塔罗、占星等内容的约束监管力度很不一样。
小野说，“我一个占星朋友告诉我，这个行业2026年就要大火了，吃这碗饭以后也不容易。”
小野想多学一点塔罗知识做兼职占卜，但身为在校生的他，目前学业压力太大凑不出时间。
除了线上占卜外，有时在路边也能遇到几家塔罗或者占星线下店铺，它们多以神秘学元素包装门店，安身在市井之中。小玉就是进行的线下占卜，算塔罗50元一个问题，看星盘要更贵一些。
如果付费算塔罗、看星盘，这样的活动到底怎么定位？
北京云通律师事务所主任闫兵曾在接受中国新闻网采访时给出解释：“若只是从事塔罗牌理论或者占卜方法的传播，那么尚可归结于文化层面。” “但如果强调其占卜属性，有偿从事的是塔罗牌的算命，那这个应当可以被定性为‘迷信’的范畴。”
2021年2月21日深圳龙岗公安就根据举报线索查处了一家以塔罗牌占卜为名实施迷信诈骗的商铺。
在访问中，我们发现很少有人会直接回应到底信不信的问题，大家提到的更多是：疗愈、娱乐、安心等词。
对于一些爱好者来说，塔罗、占星只是不确定时代的无伤大雅的游戏和娱乐；
对一些“生活受伤者”来说，这些“神秘学”甚至能提供另一种“命运”解释方案，帮他们用一种没有那么大压力的眼光去重新考量世界。
这可能就是如今在部分年轻人中流行塔罗、占星等神秘元素的原因。
有很多人不能理解为什么上过大学的人也会“相信”甚至“依赖”这些，也许答案就是，精神压力。
作为一种娱乐和舒缓压力的手段，偶然算算塔罗、占占星，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披着神秘外衣的力量终究只是“幻象”，无法真正安放我们的心灵。它不应该成为暴利行业，更不能成为精神世界的全部寄托。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家书工作室”。
本文为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WeChina微观中国”项目、未来编辑部一流课程的学生实践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