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只做一件事有多酷?他将八岁那年的选择坚持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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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锐的从艺之路可以追溯到八岁那年,而今年是他做新疆艺术剧院民乐团团长的第二年。
提到长号演奏,他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完全是误入此行。“
这与我见到他本人之前脑海里所预想的艺术情怀、热爱坚守有点不太一样。手里端着保温杯,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说到动容处再无实物“拉”上一曲,嘴里哼着伴奏,这样接地气的乐团团长,倒是第一次见。
一支去哪都带着的长号成了他的“名片”,也是他多年坚持的见证者,如他父亲所说:“一辈子做什么事都不认真,就搞音乐这件事认真了一回。”
然而,对于大多数人,一辈子只认真做一件事都很难,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酷的事。
既然选择了,
就要把它干好
很多事,无关天分,只是最初选择了它。艺术之路从来不是一条简单的路,选择了便要干好了才行。
张锐出生在一个艺术氛围浓厚的家庭,他说:“我的父母属于狂热的业余音乐爱好者,这种狂热一直持续到现在。”
尤其是他的父亲,被张锐称为乐器界的“万金油”,二胡、扬琴、手风琴、电子琴……什么都要学一学,老了退休了还嚷嚷着要吹萨克斯,张锐给买了三只,没事就吹着练一练。
小的时候,父亲总是执着地拉着同一段二胡曲子,后来长大了,学了音乐,张锐才知道那首曲子名叫《赛马》,也才明白父亲只会拉那一个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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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这个儿时插曲,张锐笑得合不拢嘴,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热爱音乐又有点苛刻严肃的父亲,打开了他的从艺之路。
父亲在学校任教时,老师们自发组织了一个乐队,平时演奏的老旧乐器没有地方安置,就都摆在张锐家里厨房的大桌子上。小孩子好奇的天性促使他经常摸一摸、试一试,小号、圆号……没事就按着吹一吹,虽然没什么音准,但都能出声。
张锐八岁那年,父亲指着一桌子的乐器让他选一个学,由于叛逆加上好奇心,他选了父亲唯一没有指过的长号,一堆乐器里这是最不好吹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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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最深的是冬天里,他背着比自己还高的长号,冒着风雪,坐上公交车每天去老师家里学习。八十年代的新疆,学长号的人屈指可数,没有同学,他就孤零零地一个人来回跑。
“小时候贪玩啊!学得不认真,父亲管的虽然‘业余’,但是很严厉。不想学了,劈头盖脸挨上一顿打,我就老老实实在家边哭边练。”
张锐笑着说自己没什么童年,同龄人推铁环、打嘎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儿童娱乐项目)……自己就在屋外的热闹喊叫声中练习吹号。
高三时,他放弃高考进入新疆军乐团学习长号演奏。一年多之后,在军乐团老师的鼓励下,他又报考了新疆艺术学院,并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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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大学,张锐更加刻苦努力。
有一年冬天,学校琴房还没开,他就在校园里的一口井旁边吹长号。一个穿着旧皮夹克、胡子拉碴的老头低头找着什么东西,到了张锐旁边,抬头一看,“呵!竟然是个吹长号的,十几年没听见长号声了!”
后来他在课堂上遇到了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头,才知道那是他们的专业课老师。课上老师侃侃而谈,学生提出问题,他的回答和书上讲的竟然都一模一样,包括其他的理论课老师也能做到这样,将知识熟记于心。
在这些老师的影响下,张锐十分重视基础理论知识的学习,他也一直同样高要求对待民乐团里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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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锐来说,如果前十几年靠的是坚持和努力,那大学之后,便多了一份热爱和不服输的劲儿。
那时候年轻气盛,觉得没有人比自己吹得好,直到听说中央音乐学院来了位德国留学回来的老师,张锐背着前进号(国产的一种长号)就去了北京,结果老师压根没搭理他。
那几日刚好赶上北京下大雨,他就在老师回家的必经之路找了个小屋檐躲雨,连等了三天,最终老师将他领回了家。
“自己吹了准备很久的曲子,结果老师让旁边一个12岁的小孩儿随便吹了一首。我听完,瞬间受了打击。”回去之后张锐继续勤奋练习,1993年到2000年之间,他每年都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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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什么难他学什么,慢慢地,发现艺术这条路天赋的重要性,有些曲子再怎么努力练习还是不会。
当年那个12岁的小朋友后来成为了中国爱乐团第一位首席长号演奏家,而自己那年没有学会的《托马斯协奏曲》到现在还摆在办公室的谱架上。
张锐坦言,在吹长号上,自己没什么天赋,靠着认真、坚持和热爱,做到了现在,“既然选择了这件事,就要尽全力把它干好。”
从长号手到民乐团团长,
是另一种责任
去年,还在驻村工作的张锐,接到了担任新疆民乐团团长的任命书。
如果说以前吹长号是张锐的个人热爱,那么进入民乐团就是他对整个新疆民族音乐的热爱,认真、坚持的同时,还多了一份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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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的原理都是相通的,这为张锐进入民乐团打下了基础,适应起来也没那么难,只是在西洋乐与民族乐的情感转变上需要一点时间来磨合。
悠扬动听的民俗旋律和风格独特的演奏方式,造就了新疆民乐独一无二的专属魅力,也使张锐很快爱上了新疆民乐。
然而新疆民乐也存在着一些发展上的难度,首先是语言不通俗、大众接受度低,以及缺乏融合创新,找到契合新疆民乐的编剧、作曲、演员以及乐器等都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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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村工作即将结束时,张锐接到要做清唱剧《葡萄熟了》的任务,这令他感到十分头疼。
清唱剧不同于音乐剧,它有着近乎苛责的表演制式,很难找到适合的作曲和演员。光是前期在剧本上就花费了大量的功夫,九个片段每个片段都改了有九遍以上,张锐笑着说:“逼的编剧都差点撂挑子。”
后来遇到了在上海学音乐的新疆作曲家,编曲的困难也随之解决了,只是女主角还一直迟迟未定——当时新疆学习歌剧的专业女高音少之又少。
直到文化厅招人请张锐去做评委,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开口唱了歌剧《唐璜》的片段,动听的歌声让他喜出望外。结束后,张锐一出考场就赶忙找负责人要了电话,联系到她的母亲,女主角就这样“碰”到了。
到现在他还经常开玩笑说这是他路边捡来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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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清唱剧从排练到定版,中间经过了大量的打磨修改。
“我们做的剧,首先要让老百姓能听懂,必须贴合实际。无论是音乐、表演、场景还是舞美,都得做很多创新和简化,逐渐跳出清唱剧的框架”,张锐笑着继续说:“你的作品,别人在打麻将的时候都能哼唱,那就说明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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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音乐的表演形式上进行改良,张锐也在继续探索新疆民乐的传播。
尽管有困难,他也在不断尝试创新,在音乐本身的融合发展、民俗文化的长久传播上继续坚持,使新疆民乐被更多人听到,被更多人喜欢,能够走得更远。
文| 马伟花
编辑| 郭杨
图片| 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