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最新诗集《后山开花》:这几年受到的侮辱,让我疼得夜不能寐

暌违八年之后,近日,余秀华带着最新的诗集《后山开花》再次来到大众面前。
近年来,余秀华的创作与争议一直不断。她有些无奈地形容“像把头埋在水里,不顾及呼吸,一直游下去,永远找不到对岸,但是除了游动也别无选择。”
图片
余秀华的诗处处都有爱情的影子。
有时是浪漫宁静:
他在我前面走
他的影子覆盖了我
我想让他的影子落进我的骨头
有时是绝望刻骨:
你的名字是绝望,写一百次能死一个女人
如今我一遍遍重复
在每一张纸上写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恶咒,把我困在一个坟墓
生不能死,毁亦不能毁
余秀华说,自己是一个内心激越,神经敏感的人:“这几年得到了赞美,也受到了侮辱,让我疼得夜不能寐。这是多么冤枉,我与这世界并没有多深刻的联系,凭什么我要承担无中生有的恶意?”
“你如何看待网友们对你的评价,你在意吗?”面对红星新闻记者的提问,余秀华仰头笑了笑:“我原来很在意,现在看多了,就不在意了。现在网民的素质参差不齐,我有时候在网上怼人,也是我教育网民的一个途径。所以人们不可以欺负我。”
图片
余秀华
以前固执地追求爱情
只是想证明爱情是纯粹的
余秀华的爱情,和她的诗歌一样大胆直白。
多年前,余秀华一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炸响中国文坛;再后来写“走吧,我们去后山大干一场,把一个春天的花朵,都羞掉。”《诗刊》前主编刘年曾评价她:“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前两年,她和90后男友杨槠策公开恋爱、发婚纱照,再传出家暴的消息……她的生活一直暴露在公众面前,也一直都在被讨论着。
图片
余秀华
在新诗集中,爱情依然是重要的主题。余秀华在序言中写下:“爱一直充盈着我的心,许多时候我为自己过剩的爱感到羞愧,而到真正没有能力爱的时候,爱的每一点火星都会弥足珍贵。”
“我对爱情一直持有怀疑的态度,以前固执地追求所谓的爱情,只是想证明一件事——爱情是纯粹的,是不以人的外表和身体条件而限制的。”余秀华说,现在她认为自己的观点是错的,“过去我认为爱情是必要的事情,现在觉得没什么必要了。爱情是锦上添花的事,绝对不是雪中送炭。他要你的美貌,你要他的经济情况,如果是这样交换,爱情就不存在。”
对于爱情,余秀华憧憬又纠结。她拒绝承认网友们对她恋爱脑的评价,“在我最恋爱脑的时候,谈及结婚,我还是会衡量的。真的会衡量,我不是那么傻的一个女人。”她说,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为了爱情而走进婚姻,是不划算的。
但同时,她又为如今许多人将生命的平静当成美德而感到伤心,她认为如今很多人不结婚的原因,是害怕爱情的得失,“这是一种退步。”
“我不知道什么是勇敢,什么是粗鲁,什么是文雅。”余秀华说,她不认为自己在爱情里足够勇敢,“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问题。我是余秀华,余秀华就是对的。” 
因社会的鞭打而消沉
这不符合我的性格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我想有点私人生活都不行。”被问及这几年的变化,余秀华说自己不过就是老了:“前几年,世界的好意朝我扑面而来,我也张开双臂去迎接,去爱……有些明显的收获是摆到了台面上的,比如对人性之恶的认识。”
余秀华称她自己是普通的女人,和其他女人没有区别。这几年里,她在网上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什么狗皮膏药都有”,因而更觉得之前的生活环境单纯,“(以前)我没有受到特别多的鞭打,这两年受到鞭打比较多。”
图片
余秀华
当生活给了余秀华重击,生命力旺盛的她会毫不客气地狠狠回击。感情之外,余秀华仍然有精力关心其他事情。如果有人受了委屈,或是在文学圈里遇到“看不惯”的事,她会在自己的公众号上打抱不平,讲自己和某某作家不留情面“互相骂开”了的故事。“我也怕。但我总觉得要有人出来为正义发声。”
她说,如果受到社会的无情鞭打,就消沉下去,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一个人活着,哪怕没有人关心,都没有关系。我不是为别人活着,我为自己而活。”
我还在写着
这就完成了我写作的使命
至于写诗,余秀华说她写自己的诗,无所谓谁的认可。
“我都不知道诗坛有谁,我为什么要他们认可?”余秀华的朋友圈里大多数是诗人,每天都有新的诗歌产生,这让她觉得大家像工厂里的流水线工人,十分荒诞。余秀华说,写诗的人都有执念,虽然希望被认可,但“如果他们不认可我,这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不写诗的时间里,余秀华读哲学、小说与随笔,喜欢看悬疑和恐怖类的世界名著,读那些“远远超过自己水平”的作品,但“有些诗歌读不懂。”
这么多年过去,余秀华认为自己的诗更加的成熟和理性了,“写诗是理性的行为,诗歌是感性的述说,这两者结合起来,不可分裂。”她说,不能因为她的诗歌大多是歌颂爱情的,就误以为她的诗歌是感性的,“谁也不会在意乱情迷和喝醉的时候写诗。”
“创作对我来说是一种天生的东西,它与灵感的关系不是很大,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当我需要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在余秀华看来,自己之所以有很多女性读者,就是因为许多女生和自己一样,要么爱而不得,要么遇人不淑,所以会从她的诗歌中找到感同身受。
对她而言,写诗是自我反思和沉淀的过程,“人不能太浮躁,这是对自我的一种净化。我还在写着,这就完成了我写作的使命。至于是不是诗歌,或者是什么诗歌,一点都不重要。”
红星新闻记者 毛渝川 蒋庆 编辑 曾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