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阿嬷的南姜腌橄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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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广州中学初一15班 凡熙 
  ◎指导老师:陈少萍
  在我的故乡潮州,家楼下,有一个推着小车叫卖南姜腌橄榄、橄榄菜白粥的阿嬷。每每听到“卖杂咸哩——橄榄杂咸”的叫卖声,我都会冲到楼下,五块钱一份的杂咸白粥,再加上腌橄榄,是我对阿嬷的最初印象。
  腌橄榄
  阿嬷不知姓名,但老主顾都亲切地称她为甘姨或甘奶。她大约60岁,头发银白,浓密而顺当,一丝不苟地低低挽在一起;眼尾有了岁月的印记,但笑容依旧灿烂,阿嬷常常是挽起袖子,面色红润,伴着朝阳推着那辆旧的绿漆车。喊她一声甘奶奶,她便会停下车,冲你一笑,温暖的笑意从嘴边漾至眼角。
  收了摊,阿嬷便在村口的大榕树底下腌南姜榄,她戴上手缝的青蓝土布米白花的袖套开始工作。看阿嬷腌橄榄是一种享受。阿嬷用潮汕话低低地唱着民歌,在一口巨大的陶盆里搓洗着青绿的橄榄,水中的橄榄随着节拍晃荡着。一个个捞起来,晾干。阿嬷用粗大的手捧起竹簸箕里晾干的橄榄,把榄核放在石臼里锤扁,分离出橄榄仁和橄榄肉。阿嬷目不斜视,抿着嘴,皱着眉,无比专注地工作着,阿嬷继续把榄核放在大竹箕里晾干,榄肉拌上阿嬷秘制的酱汁、绵白糖、黄南姜,充分交融。阿嬷说,靠着20多年的经验,不需称量,用手一抓便已知咸淡。她一边把腌好的榄肉一层榄一层南姜地送到瓦罐里封好,一边自豪地笑着告诉我,她坚持手工腌橄榄,不只是因为这一村的老主顾对味道心心念念,也是因为这腌橄榄的手艺在经济最艰难的时候养活了她父母,供她读书,也让她有了安定康美的生活,代代相传,阿嬷的勤劳与匠人之心,令我钦佩。
  做猫粮
  那些攒下来的橄榄核,阿嬷会在闲暇时把它们一一砸开,取出里面雪白的橄榄仁,和鸡肉、鱼尾拌在一起,再买点猫粮,混成一盒一盒。每天晚上,阿嬷还要出街“叫卖”,只不过主顾从村民变成了流浪猫。当阿嬷的脚步准时在巷子里响起,一群流浪猫便欢脱地从树丛里窜出来,蹦蹦跳跳地跟着阿嬷走街串巷,阿嬷把一小团饭放在手心,弯下腰,那些白的、黄的、灰的、三花的猫便如锦鲤抢食一样涌上去,一边吃,一边亲昵地蹭阿嬷的脚,往她怀里钻。阿嬷在金色的夕阳下抚摸着这些猫,眉毛轻扬,脸上的沟壑都要被笑意填平,银灰的头发闪闪发亮。“哎,我卖了二十来年的橄榄,也喂了二十来年的猫啰,小家伙都换了几批了,可怜的小家伙们,都难吃饱的……”阿嬷自顾自地呢喃。对于小猫来说,阿嬷也许就是它们的天使吧。20年如一日的坚守,是阿嬷的一片慈悲之心,是她对生灵的大爱,她的善良令我钦佩。
  平凡人生的光
  后来我才知道,阿嬷的丈夫得了重病,阿嬷的腰因长期劳作出了问题,是这一颗颗腌橄榄、一坛坛小小的橄榄菜,一碗碗淡淡的白粥,把她和她的家庭从暗夜中拉出来,是这20年积累的信誉和口碑救了她和丈夫。阿嬷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人生黑暗,但她依旧笑着,依旧眼中有光,依旧愿意把平凡的腌橄榄一类的小事做好,依旧愿意把光分给同样艰难的流浪猫。
  阿嬷说过她爱橄榄,因为橄榄生食苦涩,腌制后却有独特的鲜甜。是啊。她的人生也如这样一颗橄榄,初为苦涩,再经过盐的咸、醋的酸、南姜的辣和罐中黑暗后,出现了别样的鲜甜。那是来自橄榄自身埋藏的甜美,何尝不是来自阿嬷灵魂深处的对世界的热爱?有人住高楼,有人居于深巷黑夜中,但他们也会仰望星空,对世界依旧爱意甚浓,阿嬷和像阿嬷一样的人,令我钦佩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