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新闻聚焦｜白城镇赉有个“鸟叔”用守护书写志愿故事

白鹤，身材颀长，羽毛淡雅，叫声明亮，是最优美的大型鸟类之一，也是世界极危保护鸟类。白鹤是一种冬候鸟，每年五月中旬到九月初在俄罗斯境内西伯利亚繁殖，九、十月在中国东北吉林境内的莫莫格湿地停歇一个月左右，再启程南下至江西鄱阳湖越冬，翌年3月中下旬开始北迁。

吉林省白城市镇赉县，中国白鹤之乡，每年全球60%的白鹤都会在春秋两季来这里停歇觅食，志愿者潘晟昱坚守这里十几年，与鹤为友，守护着这些雪白的精灵们，他也被当地人亲切地称呼为“鸟叔”。

4月的吉林镇赉，刮着风，早晚温差仍然很大。莫莫格湿地却异常的热闹，白鹤等候鸟每年如约而至，这里是白鹤全球迁徙廊道的重要一站。3月它们就来到莫莫格湿地，要在这里停歇补给1个多月，之后再前往西伯利亚繁殖地进行繁殖。

清晨，“鸟叔”潘晟昱来到了洋沙泡，这里是白鹤夜宿地，白鹤白天分散觅食，夜晚需要集中在水里休息。

//记者：咱们现在需要做什么工作？

//潘：看看调查调查鸟的数量，有啥品种数量做一个记录。

潘晟昱开启了白鹤的同步调查，这是一天中最重要的工作。他一手扶着长焦相机，一手在计数器上记录着成鹤和幼鹤的数量。潘晟昱说，同步调查可以更好更准确地监测莫莫格湿地的白鹤数量，进一步了解这里的候鸟种群情况。“2007年全球白鹤种群数量在2000只左右，2012年应该能够达到3500—3700只，现在种群已经达到了6000只左右，在镇赉停歇的白鹤是3000—4000只，占据种群数量的60%左右。”

53岁的潘晟昱穿着一件摄影马甲，两鬓微白。他是一名摄影爱好者，多年来执着于拍鸟。2007年，潘晟昱第一次在莫莫格湿地捕捉到了白鹤的身影，群鸟齐飞的壮观场面让他感觉震撼，自此和白鹤结下了不解之缘。“因为拍白鹤它是要远距离去拍摄，必然有一个超长焦距镜头和长焦镜头，因为这些鸟你不能去打扰，不干扰拍摄它的自然状态其实是最美的。”

拍摄多了，潘晟昱对白鹤和这方水土产生了感情。尽管拍白鹤可以出售摄影作品，熟悉当地候鸟情况还可以当“鸟导”，哪个都可以赚钱，但是他却放弃了。因为通过多年的拍摄，以及和鸟类专家的交流，潘晟昱了解到白鹤的珍稀性。作为候鸟一年需要飞行10000公里以上，非常辛苦不容易，他决心开始从事候鸟保护工作，守护好这群珍稀的湿地精灵。

“把白鹤精美的图片和视频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个物种，这样他就会喜欢，喜欢之后他才能投入真心，用真情去保护。有很多的人现在就管我叫我‘鸟叔’，有些农民甚至认识我的车，认识我的人，一见面像老朋友一样，我并没有见过他们，所以我们觉得保护工作没有白做。”潘晟昱说。

白鹤生性警惕，不喜欢人类的滋扰。做完了调查之后，潘晟昱就需要到周边水域和村民家进行护鸟宣传。附近村民打鱼，驾驶船只会和白鹤的停歇地重叠，因此持续进行护鸟宣传、劝说不文明行为显得尤为关键。

“应该是2008年、2009年那样，白鹤湖那一段当时叫鹅头泡，好多农民也在这里打鱼，小鲫鱼开春的时候卖到10块钱一斤，他打到10斤就能卖100块钱，零几年的时候100块钱还是很值钱的。在巨大利益的吸引下，他就是停不下来，这种干扰也始终存在。我们摄影爱好者就跟他一样也起早，天亮之前我们就到那，经常能跟那些捕鱼的碰面，很多的交流都不顺畅，有时候农民就很生气、很粗暴说‘买不买鱼，不买鱼你就赶快走，这是我们村的地方，鸟重要还是人重要？你想看它，我吃啥？’这样的话也都有，这样的冲突，当时很普遍。”

第二天恰逢周六，潘晟昱驱车前往了镇赉县早市巡逻，周六周日开市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来这卖鸟，巡逻的目的是劝阻贩卖野生鸟类的行为。

//记者：早上通过巡逻跟以前相比有什么变化？

//潘：现在也有一些养鸟的、卖鸟的都是自己繁殖的。其实我们就是把这种法制观念传递给他们。你要捕捉贩卖野生鸟就犯法。春秋两季候鸟迁徙的时候巡逻次数和宣传次数就多，周六周日是我们的重点。每周做下暗访或者巡逻。

//记者：一旦发现贩卖野生鸟类的怎么处置？

//潘：数量少的就劝说当场放飞，如果是数量大的就报警，让市场监督、林草局公安局这些执法部门来处理。

在早市上，潘晟昱见到了老朋友孙天军。孙天军原来也喜欢养鸟，但是饲养不当，看着鸟儿在笼中横冲直撞，不自由的状态，他觉得还不如放飞。仅仅自己放飞还不够，每年想拿出来2万元专门买鸟贩子手中的鸟进行放飞。

//孙：我当时养鸟，养得再好，养到最后也是死，我准备一年假如说拿出2万元钱，专门用这个钱把鸟买回来后放生。卖家不卖，害怕了，把鸟就拎跑了。我说你拎跑干啥啊？我花钱买你鸟，我就放归。他们一听放归，以为是哪个执法部门来的。

//潘：这做法初衷是好的，但是不可取，买卖形成交易，利益链形成促使继续捕捉。如果有人一年打算拿2万块钱买，我手里卖没了再去捉点，形成利益链破坏候鸟。

//孙：但是不买，卖家不给你，也没办法拿到手放归，还得花钱买回来。

//潘：他不放也有办法，咱们可以举报。劝说无用让执法部门介入。咱们志愿者需要做的就是劝说劝导，应该保护的常识给他讲一下，为啥保护鸟，因为鸟是大自然的一员，如果你破坏它了整个生态圈都受到影响。

做志愿服务这么多年，潘晟昱面对数量庞大的候鸟群，他深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因此2018年他决心成立护飞队，吸纳了近500人，护飞队里的志愿者来自各行各业，还有曾打鸟的人也加入其中。

春秋两季候鸟到来之时，他们分组进行护鸟宣传和巡护，保障它们有安稳的停歇栖息地。“你像志愿者也不能去执法，我们只能是自己去守护，号召更多的人参与保护，虽然说没有工资，也没有报酬。但是我们做得也挺快乐的，所以很多人加入我们护飞队来成为一个志愿者保护白鹤。”

临近中午时分，护飞队的成员王凯接到周边村民的报告，有一只白鹤在自家农田中难以动弹，疑似受了伤。

护飞队成员们到达现场后，确认白鹤没有外伤，观察排便情况后，初步判定是因误食中毒或肠胃疾病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随即，将白鹤送到保护区进行专业救治。在保护区科研人员注射解毒药物和葡萄糖后，这只五岁左右的雌性白鹤逐渐恢复了身体状态，它将在保护区休养和进一步观察之后，再放飞。

白鹤在停歇期是群居鸟类，喝水觅食并喜欢在深浅适度的湿地活动。然而，松嫩平原曾经历十年的干旱，在这十年间，泡塘干涸，只有地势低洼的白鹤湖这唯一区域能够给白鹤觅食，这让潘晟昱非常担心。

近年来，当地经过河湖连通工程，打通了水源，泡塘里面才逐步有了水，白鹤栖息停留的选择性更多了。“整个松嫩平原这条迁徙路线上，我们了解到各地都采取了相应的措施，保护水土流失，退耕还湿。比如说对湿地水源的管理，白鹤不喜欢在浅水觅食，水太多了也不行。所以这种湿地管理科学发展之后，对候鸟的保护就是有一个见成效见真招的过程。”潘晟昱说。

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红皮书记载，世界上15种鹤类中，白鹤数量虽不是最少的，但迁徙路线单一，被列为极危物种，保护等级最高。白鹤本来在全球共有三条迁徙廊道，中、西两条迁徙路线的白鹤几乎灭绝，只剩下东部这一条迁徙廊道。

白鹤的濒危灭绝主要是栖息地的破坏和改变，其中人类的环境破坏和捕杀是主要原因。潘晟昱说，未来的想法是把东部这条迁徙廊道保护好，让白鹤的数量能越来越多。“在整个迁徙廊道上所有的人，不管是志愿者还是专业的工作者，都应该尽量地把物种保护好，让它有一个数量上大的增长。如果说我们这个数量足够了，就可以做一些实验，把东部迁徙通道白鹤送到中部和西部这两个廊道上，看看能不能恢复过来。我们一直努力希望把白鹤种群让它从濒危变到数量庞大，不再受到威胁。”

长期与白鹤相处，造就了潘晟昱灵敏的听觉。他说，每次听到白鹤的声音，他便知道对方表达什么样的情绪。

“它的觅食地条件很好，种群吃得很嗨，很欢快，它叫出的声音既悦耳又很平缓。如果说受到威胁了，白鹤叫声比较急促，发信号，说这要警觉不太安全。还有就是幼鹤的声音，其实跟小孩一样，叫起来声有点稚嫩。鸟的情绪，我从它声音上能辨别出来。”

再过一周左右，成群的白鹤就会从莫莫格湿地飞走，潘晟昱说，每年都像等待孩子一样，等它们来，送它们走，这是自己每年最有仪式感的工作。十多年来，潘晟昱和他的护飞队参与救助白鹤近20只，开展护鸟志愿服务里程超过了30万公里。

而这十多年来，潘晟昱也见证了白鹤数量的持续增长，见证了脚下这片土地从干涸贫瘠的盐碱地到如今的江河互济、水草丰美。“我是十几年来跟这些白鹤朝夕相处的人，这就像朋友一样。处长了，我们就彼此难以割舍，难以分离。我更多的时候是内心的对这种鸟的喜欢和对创作的愉悦感的满足，这两条就足够支撑我做一辈子了。”

来源：央视新闻

编辑：王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