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山水田园诗人，自然会立即想到王维和孟浩然。二人合称“王孟”，王孟齐名是由于他们的诗歌风格相近，都以清淡闲逸为主，也描写了许多山水田园之美。
自古以来，“仕”与“隐”都是中国文人心中的一个情结。对于“王孟”而言，孟浩然是仕隐不得，王维则是仕隐两得。因此，同样描写山水田园，两位诗人的性格经历不同、心灵感情不同，作品的风格面貌自然也有一些差异。
孟浩然，就其本性而言，他是喜欢自然放旷的隐士生活。孟浩然早年求隐的原因：一是因为自己本来性格如此；二是因为他的故乡襄阳山水很美，隐逸风气很盛；三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先是武后称帝，接着韦后弄权，朝廷内更是党派纷争。
孟浩然早年一直隐居在鹿门山，像妇孺皆知的《春晓》就是他隐居鹿门山时的作品。还有《夜归鹿门山歌》，“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可以看出孟浩然是喜欢这种隐居生活的。就连诗仙李白亦作诗赞美孟浩然：“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对于田园的劳作生活，孟浩然是向往且熟悉的。他在《过故人庄》一诗中写道：“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不仅描写了乡村的美景，第三联更是把农人的勤劳、热情描写得淡而有味。他在另一首《田家元日》中则写道：“昨夜斗回北，今朝岁起东。我年已强仕，无禄尚忧农。桑野就耕父，荷锄随牧童。田家占气候，共说此年丰。”描写了作者与牧童、农人一起劳作，一起推测气候和收成的朴实情节。从这些描写中可以推测，诗人应该是经常参与田间劳作的。
孟浩然40多来到长安求仕，像“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等诗句就非常鲜明地体现了他求仕的心情。孟浩然晚年求仕失败，他的一些作品则表现了这种失志的迷惘。比如，他的《早寒江上有怀》写道：“木落雁南度，北风江上寒。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乡泪客中尽，孤帆天际看。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从诗中的“遥隔”“乡泪”“孤帆”“迷津”等词语中，不难读出孟浩然求隐和求仕两方面落空的寂寞、寒冷、茫然、悲愤。
相对孟浩然而言，王维可谓仕隐两得。一方面，王维始终没有彻底归隐，即使在李林甫做宰相时，他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官爵；另一方面，王维虽然做着官，却一直有隐退之志——一处是在终南山，另一处是在辋川别墅。也许，在王维的内心深处，还有许多矛盾和痛苦，只是他不愿意像孟浩然那样，把这些矛盾和痛苦真诚地表现出来。
田园在王维的笔下一直是悠然恬淡的，他的《渭川田家》一诗写道：“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立，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诗人用最常见的生活、人物、场景，描绘出一种闲逸的农耕生活。
无论田园还是山水，王维都善于把没有生命的大自然写出生命，善于把自己内心喜怒哀乐未发时的活动写出来，这是他将艺术家的手眼与禅理的妙悟相结合的杰作。比如，他在《栾家濑》一诗中写道：“飒飒秋雨中，浅浅石溜泻。跳波自相溅，白鹭惊复下。”这是静态之中的一种动态，也是大自然的生命动态与人的内心动态之间的交汇交织。
我们总说古诗词的妙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读王维和孟浩然的诗歌，确实能在山水天然之间感受“妙不可言”的意境。
（作者单位系山东省邹平市第二实验小学）
《中国教师报》2024年05月01日第16版
作者：宁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