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底，我们恢复正常营业了，目前正式签订合同的员工有60多人，还有30多名实习生，上下四层楼的工位快坐满了……”近日，在位于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区的知学公司内，各项工作正井井有条地开展着，员工们跑市场、跑客户，忙得热火朝天，公司负责人苗伟信心满满地向《法治日报》记者介绍复工情况。
而在几个月前，知学公司只有两名员工在岗、经营停滞、濒临破产。余杭区人民法院探索创新“预重整+重整”模式，仅用时35天，助力“轻资产”数字经济企业快速重获新生。
公司转型不力背负债务
知学公司成立于2018年，是一家专注于AI教育领域的创新型企业，主要从事智慧教学SaaS软件的研发和销售，用4年时间培育了2000余家教培客户点，名下拥有51项商标、9项专利、24项软件著作权等无形资产，曾一度是国内面向教培机构提供教学软件的龙头企业。
教培行业赛道转换，但知学公司未能及时应对转型，2022年初陷入营运危机。因企业欠薪，大部分员工离职另谋出路。其间，公司通过融资、调整经营模式等方式尝试自我挽救，但效果不理想，背负了巨额债务。2023年7月，部分职工申请对知学公司进行破产清算，要求尽快拿回工资。
“拿到案卷资料后，我联系知学公司负责人，他说原创始团队仍在积极寻找第三方投资，希望尽力挽救公司、偿还债务。”承办法官高雅告诉记者。
余杭法院立刻组队实地走访知学公司，对其资产负债等情况进行摸底。高雅发现，知学公司是典型的轻资产型企业，没有土地、房产等固定资产，核心资产是商标、专利、软件著作权等无形资产。在办案实践中，该类资产评估周期长、处置难度大，价值也普遍偏低；如果通过破产清算径行处置，资产变价款远不足以清偿职工债权，更遑论普通债权清偿的可能性。
“要不试试预重整？”余杭法院研判后认为，知学公司具备教培相关的研发、销售、运营链条，在教育数字化转型背景下具有一定的优势，尚有挽救的价值和可能性。为此，高雅主动向知学公司及其债权人释明预重整制度，经多轮沟通，得到各方认可，知学公司提交了预重整申请。
启动“预重整”挽救方案
2023年8月11日，余杭法院决定对知学公司启动预重整，并与知学公司及债权人代表三方组成评审小组，通过“书面陈述+现场评议”“邀请+竞争+摇号”方式指定浙江星韵律师事务所担任临时管理人。针对职工债权人数多，债权规模大，意向投资人一时难以确定、投资信心不足等难题，形成了“诊疗”方案：
“输血”，确定投资人。由知学公司原核心技术人员与临时管理人共同参与意向投资人对接，以现有技术开发、应用和维护为核心，论证知学公司在提供个性化教育服务方面的可能性，打消意向投资人的投资顾虑，最终确定重整投资人并在预重整期间一次性支付投资款360万元。
“止血”，降低重整成本。根据债权申报及审查情况，知学公司债务规模达5800余万元，除涉及90户职工债权外，主要是融资债权。知学公司陷入营运危机后，在已完成实缴出资的基础上，股东、创始团队成员自筹资金用于研发、支付工资等，从而对公司享有融资债权。经多次沟通，知学公司股东、创始团队成员同意让渡债权额，降低重整成本。此外，为确保重整经营方案、工作进度如期开展，余杭法院在重整期间批准知学公司在管理人监督下自行管理财产和营业事务，管理人与重整投资人以协商确定管理人报酬的方式降低了重整成本。
“造血”，迅速复工经营。数字化人才是数字经济企业的支撑，为尽快实现重整后的知学公司正常运营，重整投资人希望“老员工”重新回归，管理人、知学公司原股东、创始团队成员积极协助开展“老员工”返岗。截至目前，已有30余名离职员工陆续返岗并投入工作。“我是辞了上一份工作回来的，原本离开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回来的准备，因为我认可我们的产品价值，也相信公司创始人团队。”老员工赵宇凡说。
“回血”，开展信用修复。为保障知学公司正常融资及生产经营需要，余杭法院指导管理人根据案件审理进度，同步开展信用修复工作。因职工欠薪案件已进入执行程序，知学公司核心人员被采取了限制高消费措施，预重整期间，余杭法院暂时解除相关“限高”措施，便于公司核心技术人员前往北京、广州等地与投资人及相关上下游企业进行对接，顺利完成业务衔接。
“重整期间，在重整投资人全额支付投资款，且经测算能够全额清偿已申报债权的前提下，余杭法院指导我们及时开展信用修复。”破产管理人告诉记者，“我们在第一次债权人会议前便完成了知学公司司法信用修复，目前正在同步开展工商信用、金融信用、纳税信用等修复工作。”
数字经济企业满血复活
2024年3月25日，随着投票时间截止，知学公司第一次债权人会议以各表决组100%参会、100%赞成表决通过重整计划（草案）。
3月26日，知学公司全体债权人收到清偿款，其中涉及职工债权人90户，该案普通债权清偿率100%。
“我们会持续优化产品与技术能力，优化教育资源配置，努力成为推动中国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力量。”第一次债权人会议后，苗伟说。
“知学公司破产案交出了三份满分答卷，即100%参会、100%赞成、100%清偿，提供了‘治愈’数字经济企业的生动样本。”余杭法院破产审判庭庭长祝继萍说，数字经济企业破产案件中，人才流失严重、产品研发维护停滞、无形资产众多且处置难度大，余杭法院因企施策，根据资产类型、负债规模及结构，通过预重整快速、有效治愈病企。
数据显示，2023年，余杭法院在破产审查环节引导12起案件中债权人、债务人达成庭外和解或重组，审结76件破产案件中，7件通过破产和解、民事和解等方式实现困境企业救治。
2024年，余杭法院持续探索通过预重整及重整、和解等多元化方式化解破产企业债务风险，发挥司法对破产企业的挽救功能。
（文中公司名、人名均为化名）
文/王春 高雅 庞楚楚
（法治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