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朱高祥
近几日，杭州萧山的一处社区民生改善工程在文物保护者群体中引发了不小的关注。有网友向潮新闻反映称，明清萧山北城墙遗址正面临建设工程破坏的紧迫危险。
古城墙遗址为何会与民生改善工程发生“碰撞”？小小的城墙砖有多大的文物保护价值？5月6日，记者进行了实地探访。
施工危及路面之下的城墙遗址？
5月6日中午，记者根据爆料线索，来到了位于萧山城厢街道的里横河小区。
刚到这里，就看到社区内有不少正在施工的工人，一辆小型挖掘机停在旁边。杭州市历史建筑群——里横河铁路新村建筑群伫立在社区内，里面的居民和家具等都已搬空，只剩工人们进进出出，建筑旁的道路已经挖好了一半，周围设有施工围挡。
正在改造施工的里横河小区。潮新闻记者 朱高祥 摄
根据现场悬挂的工程公示牌，该段城墙目前可能涉及的工程项目有两个。工程一为“城厢街道西河路社区里横河区块改造工程”，工程二为“萧山区城厢街道2023年‘污水零直排’提质增效项目”，两个项目的建设单位均为杭州市萧山区人民政府城厢街道办事处。
告示牌。潮新闻记者 朱高祥 摄
告示牌。潮新闻记者 朱高祥 摄
记者从附近居民处了解到，这里确实正在进行老旧小区综合改造提升工程，被挖开的道路下将铺设新的管道，原本仅有的污水管会被改造成污水与雨水分流的双管道。
在现场，记者遇到了文物爱好者张国雄。在他的指引下，记者得知，在施工路面的正前方约10米处，地下就是萧山北城墙遗址。
城北路地图 图片来源：Google地图
在城北路上，顺着指引记者看到，路面高于两侧地面，北侧落差约2.4米，南侧落差约1-1.4米，且城北路东西两侧的延长线，正好与西山和白鸽山上城墙的走势吻合。这也意味着，城北路很可能是北城墙的遗址。
若施工持续推进，道路下面的古城墙遗址很可能会遭到破坏。“这是不可多得的历史遗产，我们一些文物保护者都比较着急。”张国雄告诉记者，希望相关部门可以开展“考古前置”工作，通过提前介入建设项目，及时发现和保护文化遗产，避免因建设项目对文化遗产造成破坏，从而保护城墙本体等文物遗存。
施工管道。潮新闻记者 朱高祥 摄
5月6日，潮新闻记者致电萧山区文旅局文化遗产科，对方工作人员表示该项目没有危及北侧的城墙遗址，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再让街道办申请“考古前置”。同时，责成施工方先暂停管道施工，考古所也会每天去现场勘查。
同时，潮新闻记者致电城厢街道办事处，对方工作人员表示，一边是民生污水零直排，一边是文物保护，两边都会关注平衡。目前还在和文物局对接，近期会召开施工方案会议。
古城墙遗址的历史价值有多大？
站在城北路与工人路交叉口，就像站在了历史的余脉之上。
往西是西山，往东是北干山，从空中俯瞰，浙东运河从中流淌而过。历史上，一艘艘漂过运河的船只让曾经的萧然之地，逐渐成为商贾云集的繁华之城。而连接两山的，是同样伟大的工程——萧山古城墙。
民国时期的萧山县城图，上部即为北城墙。图片来源：杭州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萧山分局
据《萧山市志》记载，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为防御倭寇，萧山知县施尧臣奉命重筑县城，十一月动工，次年三月竣工，历时4月乃成。此后萧山城墙屹立了三百余年。清代对城墙进行多次修整、加固。1925年至1930年，因修筑萧绍公路、杭江铁路，建设北干山苗圃和辟东门市场，于是北城墙和东、西两段的部分城墙，相继拆除。抗日战争爆发后，萧山县政府组成拆城委员会，于1938年12月至次年11月，征工拆除其余各段城墙。
曾经的萧山城墙有五座陆路城门和三座水城门，城门上建有城楼，水城门还可通行船只。如今，萧山城墙的遗址已经不多，能看到的仅剩西山和北干山上的两处断壁残垣。
记者爬到西山之上，在山顶斜坡的草丛里，看到一处两米见方的城墙遗址，横横竖竖的条石堆砌在一起，不仔细找很难发现。据悉，位于城厢街道西山东巅、北干街道高田社区白鸽山巅的萧山明清城墙遗址，已于2017年8月25日正式公布为杭州市级文物保护点。
西山上的古城墙遗址。潮新闻记者 朱高祥 摄
从这里往下延伸，一直可以到达城北路地下的城墙遗址。当地一位居民告诉记者，城北路下面确实有古城墙遗址，几十年前建设住房与修缮河道时，还用了不少城墙遗留下来的条石。
据《萧山城厢镇志》和《萧山建设志》记载，城北路由北城墙墙基拓宽而成，原为泥结碎石路，1981年5月改建为沥青路，并改称今名。南北走向的工人路立交桥从城北路中间穿过，将其一分为二，西侧为牛脚湾小区，东北侧为高田社区，东南侧今属里横河社区。牛脚湾小区内有一条东西向的小河，这条河便是北护城河，而河道驳磡用的条石，正是当年的城墙石。
古护城河上的条石。潮新闻记者 朱高祥 摄
据张国雄介绍，2021年，在杭州萧山市心南路和萧然南路路口施工现场，也有市民发现了疑似萧山古城墙遗址。当时，萧山区文保所相关负责人介绍称，此次发现的古城墙遗址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这一发现使萧山古城南墙的走向更加清晰，有助于研究萧山古代城市的变迁。后来，部分条石被送往萧山区博物馆展出，原施工方案还更换成以文物保护为前提的方案。
2021年的施工发现。受访者供图
“该段城墙高差肉眼可见，留到现在实属不易，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理应作为文物予以保护。目前正值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期间，期待文物保护单位以本次工程为契机，对该段城墙开展考古勘探、发掘工作，并据此将其列入四普新发现，认定并公布为文物。”张国雄称。
萧山区文旅局文化遗产科科长沈华锋告诉记者，这段城墙遗址是具有保护价值的，后续的认定工作会进行讨论与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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