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魔兽世界》短篇小说集将于今年 11 月发行。《地心之声》收录了 Christie Golden, Andrew Robinson 等人的故事。今天，其中一个故事，Delilah S. Dawson的《警告的低语》在魔兽世界网站上发布。有了它，我们第一次看到了《地心之声》的封面。

本来亚服官网可以阅读简中版本的《警告的低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续暴雪删除了这个链接，不过别着急，这里还是下载下来，大家可以阅读一下，在没有魔兽的日子里过过魔瘾！

注：由于奥蕾莉亚会听到虚空的低语和自己内心的抗争，因此文章中紫色为虚空的低语，红色为奥蕾莉亚内心的声音。

午后的阳光透过头顶深红色的树叶，奥蕾莉亚·风行者正走在通往银月城的小路上。要是在往昔，在那段更加快乐的时光里，她可能会选择飞行，或者用传送门直接传入城内，但现在，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靠近，就像靠近一头沉睡的野兽，后者醒来就会大发雷霆。曾经她守卫过这些城墙，守护过这些人。

可现在呢？现在对许多人来说，她就是危险的源头。

可笑的是，她曾面对过最可怕的怪物、恶魔和部落中最卑劣的敌人，而在这里，想到要通过一扇简单的大门，她心中就充满了恐惧。

转身离开吧。这里都是敌人。所有人都憎恨你。

奥蕾莉亚无视了这些低语。当话语是如此愚蠢时，要无视并不困难。她的靴子继续支持她前行。她的使命不能被自己的恐惧所阻挡，更不能被她与虚空的联系所阻挠。

最近，卡德加把她叫到了达拉然，让她去调查一个名为幽暗之心的东西。那是伊律迪孔在亚贝鲁斯发现的物体，并被交给了所谓的“先驱”。即便如卡德加这样充满智慧，也会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奥蕾莉亚早已习惯于根据模糊的报告采取行动，然后很快揭露这个新威胁背后的意义，并最终解决危机。

不过她得先解决一件更让她担心的事。她必须和她的儿子阿拉托尔好好谈谈。

奥蕾莉亚无视了这些低语。当话语是如此愚蠢时，要无视并不困难。

无论即将发生什么，无论幽暗之心预示着什么，她都必须警告阿拉托尔远离它。尽管他们的关系疏远，尽管她为了远离暴风城而把时间都花在了裂隙之中，只是不断地执行任务。但她只能期望儿子愿意听她的话。就这样，她站在她儿子称之为家的城市的大门前，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

“奥蕾莉亚·风行者，你忘了你已经被禁止进入银月城了吗？”

“洛瑟玛，”她的答复并没有给他想要的尊敬。她的视线落在他闪闪发光的盔甲上。

“你被降职成守卫了吗？这种琐碎的任务似乎不符合奎尔萨拉斯摄政王的身份。

”他扬起了长长的白色眉毛。“当出现需要我注意的重大威胁时，我就得亲自出马。”

“我可不是什么威胁，老朋友。至少如果你觉得我是威胁，就不会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了。

不是说你的婚礼平淡无奇——但也不能说毫无威胁。我都没机会尝尝那块精致的薰衣草蛋糕。”

“如果你还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一位烘焙师。”洛瑟玛打开了一扇门，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奥蕾莉亚？”

城市在他的身后闪耀着光芒，微微发光的白墙配上红瓦的屋顶和镀金的窗框，阳光照耀在窗户上发出阵阵反光。即使经过天灾肆虐和重建之后，这里出现了细微的差别，但她对这里依然是如此熟悉。一个她一生都熟悉的地方。一个她一生都不再受欢迎的地方。

“我是来见我儿子的。我马上要动身去完成一项任务，所以我想和他道个别。”

“确实是一个跨进门槛的好理由。但是记住，奥蕾莉亚。你受欢迎的期限——如果这也称得上‘欢迎’的话——仅限太阳还照耀着银月城的这段时间。一旦夜幕降临，你必须离开。”

她能参加洛瑟玛在苏拉玛举行的婚礼也是基于同样的条件。即使作为银月城的前游侠队长和英雄，她也知道，如果她的停留超过了期限，这座城市会像对待所有敌人一样对待她。

奥蕾莉亚胸口一紧。“我不是敌人。你得明白，太阳井的事情是一次意外——”

洛瑟玛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在艾泽拉斯，很少有人敢这么做。“无论是不是意外，伤害已成事实。这里的人不相信你……我也依然不确定能否相信你。但是……趁现在快去看看你的儿子吧。阳光已经开始无力了。”

快回到太阳之井，完成我们的仪式。你不欠洛瑟玛什么。

“无论是不是意外，伤害已成事实。这里的人不相信你……我也依然不确定能否相信你。但是……趁现在快去看看你的儿子吧。阳光已经开始无力了。

夺回属于你的东西。毁灭他，夺取这个地方！

他向卫兵们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跟着她，然后便大步离开了。奥蕾莉亚捏紧了拳头，在手套里咯吱作响。她和洛瑟玛都没有错，而这正是她深恶痛绝的一点。她对破坏其族人文化的核心负有责任，但她当时确实不知道，只要自己靠近太阳井，她的虚空之力就会腐蚀太阳井的魔力。

在那个古老而神奇的泉眼面前，她的心灵先是得到了抚慰，就像经历了永恒的黑暗和暴雨之夜后，又站在阳光下一样。她感觉到力量涌入她的体内，让她充满了圣光之力——然后她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入口，虚空中的生物就像伤口流出的脓水一样喷涌而出。然后，她冒着生命危险对抗她所引发的灾祸。

但这并不足以结束她无意开始的一切。尽管她不愿承认，但在很多方面，她都对自己所珍爱的一切构成了威胁——所以她一直与自己所爱之人保持距离，她在拜访卡德加时也是这么解释的。

尽管如此，她在这里仍有牵挂，有新有旧，摄政王至少尊重了她的过往。

她无视了来自虚空和自己潜意识的低语，重新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即使洛瑟玛的卫兵在她周围散开，和她保持着距离。她不能自由行动，但这并没有改变什么。卫兵是为了阻止她伤害这座城市，不过这从来都不是她的本意。

银月城的街道正在重修，不过她感觉银靴之下依然如故，这里依然充满着魅力和魔力。

小路两旁的树木树皮苍白，永远挂着橙色的枝叶，白色的大型立柱也在她记忆中的位置，高高地耸立在两侧。奥蕾莉亚熟悉这里的路，她走着走着，记忆就浮现上来，一层又一层，就像经过多次水洗堆积起来的水彩颜料。

走着走着，银月城居民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而他们的不安更是溢于言表。人们一看到她，纷纷退入敞开的门，消失在小巷里。窗户上出现了观望的面孔，他们竖着耳朵，然后又迅速地拉上了窗帘。

洛瑟玛说的没错。大家确实不相信她。而且似乎很害怕她。太阳井的事情肯定已经传开了，也许就像某种肮脏且具有破坏性的真菌一样，在传播中不断滋生。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左臂上厚重的白银盔甲和那张从未离身的巨弓。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战士，平民对她的反应往往就像雄鹰的阴影下静止不动的兔子。

他们会轻易背叛你。就像你的真爱一样。

图拉扬厌恶你。

你的儿子也惧怕你。释放他们惧怕的东西。摧毁他们。摧毁所有卑微的害虫。掌控你的力量！

奥蕾莉亚加快了脚步。也许这里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但已经没有了家的感觉。实际上，她现在也不确定“家”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漫步而过，木匠和泥瓦匠正在重建各种建筑，旁边建起了脚手架，她走向一排房屋，之前只是听阿拉托尔说过这个地方。虽然阿拉托尔已经长大成人，但在他身上，奥蕾莉亚仍然看到了当年自己在黑暗之门外旅行时，在命运颠覆她的生活之前，交给妹妹温蕾萨的那个小哭包。从扭曲虚空返回之后，她一直与儿子保持着距离，担心她与虚空的联系会伤害到儿子。就这样，她和他的关系日渐疏远。

但是，随着她胸中的每一次心跳，她都渴望看到母子之情尽可能地得到修复，并向儿子传达她的警告：他需要安全地待在这座城市里，这座她孩提时代曾经走过、如今虽然残破但却依然值得珍惜的城市。她将一如既往地为儿子的安全和他们共同的世界而战，而儿子也将继承她的希望，享受世界未来的和平。

最终，她站在了一扇血红色的门前。金色的门环做成了凤凰的形状，磨损的金属表明这里曾经欢迎访客。透过打开的窗户，她听到了一个能让她心跳加速、眼中放光的声音。她的爱人来这里做什么？就像一个优秀的游侠那样，她停顿片刻，观察战场上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和你母亲是如何把雷象引入圣光军团的？”图拉扬说道。“我们曾在德拉诺和它们合作过，我们都觉得它们的顽强、坚韧和智慧很适合成为坐骑。”

“我记得您好像提过。”

听到这个声音，听到其中细腻而深情的恼怒，奥蕾莉亚的心都融化了。

那是她的儿子。

阿拉托尔。

曾经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满眼是泪地与他告别，她知道只有离开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然后是一个手持宝剑的孩子，他认为战争无比伟大。

接着，一个男孩坐在白银之手骑士的肩上，仰望着英雄谷中他几乎不认识的母亲的雕像，感受着母亲温暖的爱意在光辉中照耀整个世界，并伸手去触摸母亲雕像的脸庞。

现在他也成为了白银之手的骑士。

他已经品尝了战争。

他成为了男子汉。

而且依然对她知之甚少——她对他也是如此。

你永远不会了解他。他会将你视为怪物，叛徒。敌人。

“我们经历了太多伟大的冒险，”图拉扬笑着继续说道。

“您觉得她现在在哪儿？”她听到阿拉托尔在问。

这个问题让她感到不安。站在敞开的窗口听他们谈论雷象还算合理，但奥蕾莉亚不想偷听他们谈论自己。不仅是因为她可能会因为自己一声喘息或长叹而并被发现，还因为她可能会听到一些自己很不想听到的话语。

“你知道我深爱着她，但是你的母亲……可不会任人掌控。”

她又愣住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知道您很想念她。”

“当然了。不过……”

然后她的微笑也很快就消失了。最近，她和图拉扬分开了一段时间，都专注于各自的工作。她去执行任务，图拉扬去参加议会会议。

“她觉得她会给我们带来危险，”阿拉托尔悲伤地说道。“您也是这么想的。”

看到了吧？他们就是惧怕你。他们应该惧怕你。消灭他们。

奥蕾莉亚用手摸了摸门。她知道不能再这样偷听下去了。虽然她无法想象没有图拉扬的生活，但她知道图拉扬觉得她的虚空之力极为诡异，尽管他从未承认过，也可能永远不会承认。现在，她希望听到他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这很奇怪，但这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彼此都无法跨越。

“想念，并不会让她回家。”图拉扬说道。“话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只用幽兰喂出来的雷象可以产出——”

“塔拉多奶酪。您可以继续回避那个话题，但我想要知道真相。”

一阵气氛沉重的沉默。

现在他也成为了白银之手的骑士。他已经品尝了战争。他成为了男子汉。而且依然对她知之甚少——她亦是如此。

“好吧，我想你有比奶酪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我不是个孩子，父亲。这样并不会干扰到我。请您和我说说母亲的事吧。您很少说到她。”

又是一声叹息。

你憎恨图拉扬。他很软弱。了结他。他只会带来痛苦。他永远不会明白。你真正的力量在他之外。

“你的母亲是我一生的挚爱，而她……非常复杂。”

奥蕾莉亚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握住散发着夏日暖意的黄铜门环，眼睛望着天空，敲了三下门。此刻太阳还是金色的，但正迅速向地平线划去。很快，天空将褪入长春花和粉红的色彩，星星也将开始眨起眼睛。她没有自己需要的时间，所以她必须珍惜正在拥有的时光。

“你是在期待某人来敲门吗，儿子？”她听到图拉扬问。“也许是送了你一罐星花蜂蜜的风花姐妹？”

“父亲，别这样。我没有在期待谁，也没人需要我期待。我的心思都在我的骑士同伴们身上，而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暧昧。”

好像是长袍忽然勒紧了一样，这位人子突然变得喘不上气来，当阿拉托尔打开门时，他的脸颊粉红，显然是在竭力装出严肃的样子。

看到她完全是出乎意料。

他瞠目结舌，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婴儿时期，这双眼睛和她的一样是绿色的，但在两人分别很久很久之后，它们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奥蕾莉亚并不介意这种变化，对她而言，他一直像太阳一样闪耀。
“母亲！”他边说边露出了惊讶的微笑。

“我的儿子。”她想拥抱他，可他身材魁梧，一身金色的盔甲，就像几个月前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一样。于是她伸出一只手抚摸他的脸颊。“我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说，但是我的孩子，你需要好好刮刮胡子了。”

阿拉托尔笑了笑，退后几步，好让她可以进入房间。

大门在她身后关上的那一刻，背后的窃窃私语变成了遥远的嗡嗡杂音。

她转向图拉扬，就像磁铁找到了真正的北方。过去几个月里他一点没变。在两人共同相处的岁月里——跨越国度、世界和维度的几百年里——她一直觉得他很美。他身上新添的伤疤彰显了他的力量和坚韧，她能感受到他的魅力，尽管她在与之抗争。

“我的爱人，”他热情地说道，尽管还带着些警惕。

奥蕾莉亚再也无法抗拒。也许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奇怪，但每次分别，彼此都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面。

她想去拥抱他，但又停住了，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似乎变成了一道鸿沟。“我想你，”她低声说道。
“我也是。”

儿子看着，期待两人会拥抱，或者至少触碰彼此。可是都没有。

奥蕾莉亚能从图拉扬的眼中看到那份伤痛，能感受到彼此同样渴望沉溺于对方的温存，获得长久以来支撑彼此的慰藉。

“我来城里是为了和莉亚德琳商量些事情，并且希望保持低调，”图拉扬面露微笑继续说道。“你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吗？还是和我一样只是逗留片刻？”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她想让他知道，要这么快就离开她并不开心。“你了解我的，我很快就要走了，去完成卡德加的一项任务。我本想在这里多陪陪你们，但洛瑟玛明确表示，银月城不欢迎我的到来。我必须在天黑前离开，否则他与我们曾有的情谊也将荡然无存。”

图拉扬点了点头。“我可以加入你的任务吗？”

她当然也考虑过。但她对虚空了解得越多，使用的虚空之力越多，这位圣骑士在她面前就越不自在。就像他说的，她是个复杂的生物。

他永远不会接受你的真面目。

奥蕾莉亚知道，如果图拉扬能听到那些在她内心深处搅扰的声音，他要么会永远将她推离，要么会用余生去竭力修复她，而这两种可能性一样令人厌恶。她爱他，因为他就是他，而有时她会想，他爱她是否只是出于习惯和固执。她在改变，她在变成某种全新的东西，但图拉扬却在硬生生地变成他曾经和一直以来的样子。他不需要知道。

“这是我必须独自完成的任务，但在我动身之前，我的儿子可以和我一起散散步。”她终于开了口。

“好主意。”图拉扬满怀希望。“你俩很定有许多事情要商量。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在最好的时间段去看看银月城。我听说建筑师们的新建筑作品非常漂亮。”

她爱他，因为他就是他，而有时她会想，他爱她是否只是出于习惯和固执。她在改变，她在变成某种全新的东西，但图拉扬却在硬生生地变成他曾经和一直以来的样子。

阿拉托尔伸出手臂，但奥蕾莉亚并没有挽住，现在还没有。

“也许我们最好卸下盔甲，像个普通人那样混在人群里？”她说道，眼睛盯着他那硕大的肩铠。“我在来这里的路上，路人并不太喜欢我的武器。洛特玛的卫兵也是如此。”

儿子看向图拉扬征求意见，这让她隐隐有些恼火。

“去装成普通人吧，”他笑着说。“假装成一个享受下午的普通人。战争不会在下一个小时爆发的。”

“如您所愿。”阿拉托尔开始解开沉重的肩铠，奥蕾莉亚则把自己的护甲和武器都塞进一个魔法袋。卸下重担之后，她感觉自己轻盈而敏捷，同时相信自己仍有足够的资源和技能来应对任何威胁。

真是奇怪，她暗想，一位母亲想带着儿子在午后散步，却希望能全副武装。

更奇怪的是，她自己就被认为是这里最大的威胁。

许多人认为风行者家族全都是天生的战士，但事实并非如此。奥蕾莉亚的父亲和哥哥就很少拿起剑和弓。银月城的一些人仍然过着这样的生活，他们认为城墙足以保证城市的安全。当然，他们错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奥蕾莉亚不会梦想回到那样的时代，她可以看到儿子在峡谷中翩翩起舞，或用笛子吹奏欢快的旋律。艾泽拉斯和她的孩子们理应享有和平，而奥蕾莉亚在一千年的时光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徒劳地追逐和平。

阿拉托尔还在继续卸甲，图拉扬则走近她，再次报以微笑。“你的……旅行怎么样？”他问道。

“很好，”她回答。“暴风城的情况如何？”

“老样子。”

“银月城呢？格里福斯还在做糖丝吗？布拉森还是个乏味又八卦的贵族吗？”

“说实话，我们都太忙了，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娱乐，但我希望你在散步时能看到他们。”

说到这里，她也对他报以微笑，但却带着一丝忧伤。

他的微笑里也有悲伤。他向阿拉托尔招招手。“快点，儿子。去享受阳光吧。我嘴笨，无法说服你母亲回暴风城住一段时间，但也许你能说动她。我们一家团聚该多好啊。”

但奥蕾莉亚能感觉到这句真话中包裹着谎言。诚然这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想法，但现实中的三个人并不真正了解或理解对方，只能尴尬地交谈，等待着下一场战争的爆发。图拉扬可能希望这位年轻的圣骑士可以把他的母亲带回家，但事实上，奥蕾莉亚要做的正是说服她的儿子。

艾泽拉斯和她的孩子们理应享有和平，而奥蕾莉亚在一千年的时光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徒劳地追逐和平。

阿拉托尔卸下所有盔甲之后，奥蕾莉亚看着眼前穿着朴素黑袍的儿子，不禁感到一阵自豪。他将她的轻盈敏捷与图拉扬的矫健力量结合在一起，威严的姿态和亲切的微笑更显风采。这一次当他伸出手臂时，她挽住了。他便护送她走出屋子。

她回头看了图拉扬一眼，只见他挥挥手，用嘴型说着：“我爱你。”

“是的，爱。”她也用嘴型回应。令人无比悲伤的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善于离开他，而不是与他团聚。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很久，他们之间传递的不是一个句子或一首诗，甚至不是一部巨著，而是整个图书馆里都未曾言说的情感。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有那么多话永远无法说出口。他的眼神在恳求她回家，但他不会要求她做出那样的牺牲。他的渴望牵动着她的灵魂，但最后她不得不把目光移开。

下次吧。

下次吧，他们会说出心里话。

下次吧，也许她会留下来。

她和他一样讨厌现在这样。

但如果他们不分道扬镳，各自为战，世界就会因此终结，一切都会不复存在，他们也将无处重聚。因此，责任永远高于爱情；他明白这一点，这也是她当初爱他的原因之一。

当奥蕾莉亚把注意力转移到阿拉托尔身上时，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类似的东西——爱意、失落、渴望。他看到了父母之间眼神的交换，见证了一个亲密而复杂的时刻，而现在他却不得不把目光移开。

“您选了个好日子，”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外面正是最美好的光景。温暖的阳光仿佛融化的黄油，穿过沙沙作响的树叶，炽热的黄铜色和深红色将所有的金色点缀得熠熠生辉。薰衣草色的影子在鹅卵石上晃动，爬上了新漆成白色的建筑物的侧面。尽管奥蕾莉亚对洛瑟玛颇为气恼，但她还是能欣赏到这里的美丽和格调，在这里还是能感受到一些家的氛围，即使这种归属感还伴随着飞速流逝的时间。

“我们被跟踪了，”阿拉托尔小声说道。

她扫了一眼警戒的卫兵。“这是我能进城的条件。别担心。”

那我就假装只有我们两个人吧，尽管有人陪同。”阿拉托尔抬头看了看太阳，他卷起了袖子，奥蕾莉亚惊讶地看到他前臂上的纹身。

“你什么时候纹的？”她问道，并直接地摸了摸缠绕在他手腕上的一条黑龙。而在他的另一只手臂上，这条黑龙还有一条阳光的双胞胎，完美对称地卷曲着。一边是暗，一边是光。

阿拉托尔羞怯地低下头，试图把袖子拉回原位。“噢，我……呃……”

“你父亲也许会在意这个，但我不介意。它们很好看。”

他放松下来，卷起两只袖子，伸出手臂，让她欣赏这件作品。

“是个很厉害的人给我纹的。”他咧嘴一笑。

“是的。我认得这种风格。”她也回以一笑。她喜欢这种小小的叛逆。这证明即使他不是她抚养长大的，但他至少继承了她性格中的某些方面。“一点点反叛精神有益心灵。”

她补充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仿佛有了一些共同点，有了一个可以让他们开始建设美好生活的立足之处。也许对阿拉托尔来说，这只是相视一笑和一些纹身的墨水，但奥蕾莉亚知道，她将永远铭记那一刻。

但是这一刻不会是永久。他们身后的一名卫兵咳嗽了一声，她突然感觉两人好像正在舞台上扮演着母子的角色。

“您要和我说什么？”阿拉托尔问道，他的语气又恢复了礼貌，仿佛她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他的母亲。
嗯，也不奇怪吧？毕竟她两者都是。

“我想知道我儿子怎么样了。”她温柔地看着他，一想到他正昂首阔步地踏入一场他们可能无法打赢的战争，她的心就揪紧了。她指了指前方。“我们边走边说吧，或许可以在城里转一圈，然后逛逛集市？”

他笑了笑，带着她向前走去。“有时候我都忘了您了解这个地方。”

“我确实了解这里——但那是以前。也许你不知道，那时候我还是奎尔萨拉斯的游侠队长。”因为她也无法确定儿子对自己的过去了解多少。

“父亲和我说过一点您的过往。”阿拉托尔是如此谨慎、如此正式地选择他的用词。“

最重要的是，他谈到了你是一位强大的领袖和娴熟的战士。”

“这确实是他会重视的某些方面。”

“他——”他停住了，还在斟酌用词。奥蕾莉亚很难如此缓慢地散步，她更习惯于大步流星地快走，即便不是直接奔向危险之地。

他们正走在长者步道，这里是城市中繁华整洁的地段，有一些旅行者一边还在找路，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仿佛有了一些共同点，有了一个可以让他们开始建设美好生活的立足之处。

一边欣赏着辉煌的建筑。金色的树木在头顶摇曳，盆栽植物成群结队地漂浮在空中，小路上微风拂面，给人一种无忧无虑的感觉。烤肉和新鲜面包的香味从旅店“旅者的梦乡”飘散出来，奥蕾莉亚想起了很久以前在那里品尝过美味的炖羊肉。和图拉扬一起。那时候惬意得多。

“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吗？”她温柔地问到。“曾经我和母亲的关系也很紧张，她希望我成为别人，而我年轻的时候脾气又暴躁，不过我们和解了，然后就......”现在是奥蕾莉亚停下来了。

阿拉托尔由温蕾萨抚养长大，他当然知道后面的故事，知道风行者家族的大部分人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她没必要翻出这些陈年往事，他俩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

“发生了战争，”他替她说完，语气里满是阴郁。他摇了摇头。“不，不是那样的，没有那么严重。父亲有很多东西要教我，他在圣光和战斗方面的经验非常宝贵，但是……该怎么说呢？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和普通人图拉扬——像父子一样一起去钓鱼，而不是在圣光军团大主教图拉扬检查我的磨刀石时，和他一起打磨我的宝剑。”见她没有马上说话，他赶忙补充道：“我非常敬重他，真的。他是我的英雄。只是……”

“你先知道他是一位英雄，才知道他是你的父亲，而且这种情况无法轻易逆转。”

他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正是如此。我们有很多共同点，但我常常觉得他更多地时把我当成一项任务……而不是儿子。”

前面有一家人，正在小贩的推车边买糕点。母亲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父亲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的手，那孩子兴奋地说着他最喜欢的口味。奥蕾莉亚看着眼前的儿子，很难想象他曾经那么幼小，那么天真无邪。由于圣光的缘故，她只是在那些年里，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过他。她从未握过他黏糊糊的小手，不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糕点。

“那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她难过地说道，一只手环绕着自己的翡翠项链。“真的很艰难，把你送到温蕾萨的怀里。我知道我会错过所有温柔的时刻，但我知道如果我不离开，就没有人还能再体验这样的温馨，因为整个世界都会变成焦炭。那时候你还那么小。那是我人生最艰难的抉择。”

“我知道您在寻求救赎，”阿拉托尔声音低沉地说道。“温蕾萨姨妈把我抚养长大，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有些东西是她给不了的。”他抬起头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好奇。“我不否认，当我孤独悲伤，想要寻求您的安慰时，我在圣光中找到了您。也正是如此，我接受了它的召唤，献身于它的事业。

阿拉托尔在一栋破败的房子前停下，转身看向她。这个地方很久以前曾落入天灾之手，现在才开始重建；一堵建了一半的墙壁旁堆着新的石块，有人正在一处缺口的两边培育两棵新栽的树苗，而这处缺口之后会重新装上一扇红漆的大门。

曾经有一家人住在这里。他们被赶了出去——或者更糟。而如今，银月城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他们重建银月城，很快这里就会留下新的记忆。

破碎的东西是可以修复的，奥蕾莉亚心想，看着儿子肩膀宽阔的高大影子在墙上被拉得更长。只要有希望，就有治愈的可能。

“我祈祷你能感觉到，”她承认。“有的时候，我可以透过圣光看到你的脸，我很心痛，因为我不能像一位母亲那样拥抱你。有的时候，我仿佛感觉到你在为我哭泣，而我也伸出了手，希望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就好像我的心中一直有一根弦，无论距离有多远，都一直连着你的心。一切都联系在一起，就像光明与黑暗。完美的平衡。”她看着他双臂上盘绕的两条长龙。

“温蕾萨姨妈也曾和我说过类似的话。她说永远不要怀疑您的爱，要相信您永远不会选择离开我，您是一个伟大的英雄，整个世界都要依靠您。我一直不明白，直到有一天……”他的手握成了拳头。“您，我，父亲。我们都肩负着别人没有的责任和使命。我第一次受召上了战场以后，就终于开始理解您了。”

一片黑影从头顶掠过，奥蕾莉亚抬头一看，发现一只金色的龙鹰划过天空，很可能是背着一位旅行者前往逐日岛。它尖锐的叫声回荡在耳边，阿拉托尔也抬起头，用手遮住眼睛，露出了微笑。

“我很高兴能被理解，”奥蕾莉亚说道，感到喉咙里一阵疼痛，“即便我知道我和你父亲的所作所为，并不能得到彻底的原谅……”

你是个怪物。这个孩子永远不会理解你，永远看不到你的真面目。屈服吧。虚空了解你。虚空欢迎你。屈服吧。成为真正的自己。

“——但我感激你的体谅。希望有朝一日艾泽拉斯能够安全无恙，我们能够朝夕相处，直到你厌倦了我的陪伴。”然后是一阵沮丧的笑声。“也许有一天会是如此。也许在另一个世界，情况会有所不同。但这是我们唯一拥有的世界，我们都在全力为之奋斗，不计代价。”

他们离开新建的建筑，进入皇家贸易区。这里每隔一段距离就贴心地摆放着镶金的长椅，拍卖行和银行门口的人群赶在关门前排起了长队，他们不耐烦地用脚尖敲打着地面，嘀咕着漫长的等待时间。

奥蕾莉亚的脉搏加快了，太阳就要下山了，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走到远行者广场时，彼此都沉默不语。在这里，弓箭手们整齐地排成一排，准确无误地射中他们的目标，而附近的骑兵则在练习如何骑乘陆行鸟，后者紫色的羽毛在垂暮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不战斗的时候会做什么？”奥蕾莉亚问道。

阿拉托尔挠了挠邋遢的下巴。“和这些战士一样，我也和战友们切磋技艺。我还致力于研究圣光。”

“那你有没有……”说到这个话题难免有些尴尬。“遇到特别的人？”

他看向别处，满脸通红。“母亲，别说这个了。我是仆人。我是战士。我已经献身于别处，又能为别人提供怎样的生活？”

“总会有空间留给爱的，我的儿子……”

她戛然而止，觉得自己虚伪得无以复加。

幸好他并没有责怪她。“我已经拥有了所需要的一切。我在这里有自己的生活。”

他确实如此。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你对他一无所知。他为什么要听你的？为什么要爱你？你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

“至少，”阿拉托尔说，“我在这里有自己的使命。”

他会战斗，然后失败。让他加入我们的事业。

他们现在来到了逐日王庭，站在一大片泉水前，泉里有巨大的鱼类和优雅的辛多雷，清澈湛蓝的泉水与高大庄严的日怒之塔遥相呼应，带来了某种平静又富有韵律的美感。洛瑟玛就在那座宏伟宫殿的某处，可能正从众多的圆顶或阳台的某处向下张望，等待着奥蕾莉亚超出时限，迎接他士兵们的怒火。

逗留的时间已经到了。

“听我说，我的儿子。要出事了，”她压低声音说道，两人拐了个弯，两边墙壁挨得更近，阴影也更暗了。这样附近就没人了，但仍然遍布耳目，卫兵应该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卡德加告诉我已经出现了迹象，”她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预兆。我正在追逐的神器预示着新的危险，一个潜伏在暗处的敌人。战斗即将来临，作为你的母亲和这里的前游侠队长，我必须请求你：不要参加战斗。”
阿拉托尔半道停下了脚步，眉头紧皱。“您不是开玩笑吧。”

他怀疑你。他憎恨你。

“我从来都不是幽默的人。我只想让你远离战场，过上平静的生活。所以我把你交给了温蕾萨。所以我很久以前就告诉你，那场战争并没有荣耀。守护艾泽拉斯是我的使命。不需要你来承担。”

她儿子眼中的温情一瞬即逝；他变成了符合他年纪的样子，变成了一个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硬汉。“听我说，母亲。您可能不那么了解我，但您肯定知道我绝不会放弃我的职责。我绝不会推卸责任，把风险留给我的同袍骑士。您能想象战争发生时，父亲安然地坐在家中吗？他会怎么做——织织袜子、唱唱歌，假装世界美好又安全，而其他人却因为没有他的保护而横死街头？”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又拉下袖子遮住了手上的纹身。“您觉得我没有资格吗？”

奥蕾莉亚走过来面对着他。“正因为我知道你有资格，所以我才劝你不要战斗。活着，才能重建这个世界。我看过那么多人倒下，不想你也如此。放眼整个艾泽拉斯，放眼任何宇宙的任何世界，我什么都不怕，只怕失去你。”

他不愿与她对视；他的目光绕过了她，超越了她，只在寻找自己。“也许……我不是您可以失去的。当您把我交给温蕾萨的时候，您就已经放弃了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所有权。和您一样，我也属于这份事业，即使您听了会感到痛心。”

他会伤害你，反反复复。虚空中没有痛苦。摒弃血肉吧。超越肉体凡胎。

“痛心也值得，”奥蕾莉亚低声说道。“看到你还活着，长大成人，在这个从废墟中重建的世界中占据一席之地，已经是一份恩赐。我无法赞同你的决定——这不是我对你的期望，也不是我的选择——但我为你骄傲，我的儿子。”

他短暂地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奇怪，有时候您远在天边，我反而会感觉和您更加亲近，不过现在……我又感受到了那份亲近。就像那天在英雄谷一样。”他再次睁开金色的眼睛，用手捋了捋闪耀着太阳光芒的长发，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正因为我知道你有资格，所以我才劝你不要战斗。活着，才能重建这个世界。我看过那么多人倒下，不想你也如此。放眼整个艾泽拉斯，放眼任何宇宙的任何世界，我什么都不怕，只怕失去你。”

他们绕过一个拐角，站在集市前的院子里，小贩们已经开始收摊打烊，大家都提着满满的篮子和袋子匆匆走过，踏上了回家的路。在附近的两个拱门之间，矗立着凯尔萨斯·逐日者的雕像。时间刚刚好，此时卫兵出现了，他们提醒奥蕾莉亚，那些威胁太阳井的人不会在这里受到长久的欢迎。

奥蕾莉亚无视了他们。他指向了天空。“看呐，那是图拉扬之锤。好像他在呼唤我们回家吃饭了。”

奥蕾莉亚凝视着那个星座，微弱的星光开始在靛蓝的天空中闪烁。如果她不赶紧离开银月城，事态就要变得难看了。她宁愿不要再面对洛瑟玛，尤其是在自己儿子面前。两人几乎达成了共识，她也不希望在他面前像罪犯一样被责骂着押送出去。

“他也许是在召唤你。就像我的使命在召唤我。你能送我去城门吗？”

阿拉托尔再次伸出手臂，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挽住了它。这种讽刺的场面把她逗乐了。在他需要有人牵着手学走路的时候，她一直不在他身边，而现在却是他在领着她。她的宝贝。现在已经是男子汉了。

“你确定我没办法说服你待在家里吗？和某个风花姐妹成亲，然后养育一个未来的烘焙师或者酒馆老板？让孩子继承风行者的姓氏？”

阿拉托尔叹了口气。“我们刚刚才找到了共同点……”

“我们的共同点就是战斗。但不同的是，我没有选择，而你有。”

他抽回了手臂，盯着她。“我也没有，我很遗憾您没有看出来。这一点也是我们的共同点。倔强。我们都没有选择拒绝那份召唤，无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两人并肩走着，奥蕾莉亚能感觉到儿子的不安。在与图拉扬争论她和虚空交流的问题之后，她能一次又次地从图拉扬身上感受到同样的沉重。他们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要是她能接近他们，她的男人们，那该有多好。要是他们能接受真正的她——况且阿拉托尔想要的不正是这些吗？

“你有力量来保护你的世界，所以你必须像我一样战斗。但你要知道，我永远不会希望你这样，”她说道。“母亲总是想保护她的孩子。”

“我从未怀疑您对我的爱，”他悲伤地回应道。“但我希望我能更了解您，希望您能再待久一点，能让我们有机会对彼此感到厌倦，相互争吵。不了解您，我也无法了解自己。”

“了解自己是一辈子的事，”她承认。“而我已经为此努力了很久很久。改变是生命的一部分，但爱你是我唯一的不变。”

“我从未怀疑您对我的爱，”他悲伤地回应道。“但我希望我能更了解您，希望您能再待久一点，能让我们有机会对彼此感到厌倦，相互争吵。不了解您，我也无法了解自己。”

当他们接近大门时，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守候已久的卫兵紧紧地盯着她，手里紧握着武器，身后还有布阵的士兵，组成了一道人墙。

“阿拉托尔骑士，”一位卫兵点头说道。

阿拉托尔做了个手势，两人便通过了城门。

一出城门，奥蕾莉亚感到一阵轻松；她履行了自己的那部分诺言，这一刻她又不用受到城墙内任何人的掣肘了。她迅速从魔法袋中取出了盔甲，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再次承受盔甲的重量了。她的盔甲，就像那虚空的低语一样，已经成为她内在的一部分，有了它，她反而更加自在。

阿拉托尔也能感觉到这种变化。“圣光保佑您，母亲，”他郑重地说道，丝毫没有之前的温情。“愿您的任务硕果累累。”

“我宁愿去证明这么紧急的任务不过是空穴来风，但我接受你的美好祝愿，我的儿子。”

她看了他很久，而他走上前去。两人僵硬地拥抱在一起，奥蕾莉亚想起了那种感觉，怀胎许久，梦想着见到那个在她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新生命。她希望自己还能像那样去保护他，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他，让他远离这个世界的一切恐怖。但他现在的个头比她还高，成为了一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也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支持。

她真希望能永远抱着他。“再见，阿拉托尔。”

他后退站定。“愿圣光为您的任务提供指引，母亲。”

她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但她看得出他还是舍不得她离开。

阿拉托尔转身再次穿过大门，奥蕾莉亚带着深情的微笑看着他。他走起路的样子真像个战士，双肩挺拔，步态松弛而优雅。

他会离开你的。他厌恶你，憎恨你的一切。他庆幸终于摆脱了你。

奥蕾莉亚叹了口气。

这次拜访本来可以更顺利——不过也有可能更糟糕。

她也怀疑他会不会听她的话，但她还是得说出自己的心声。至少现在他知道了她的感受，那是她多年来一直憋在心里的感受，也希望有一天彼此能坦诚相见。他们是同一类人。正如她必须找到幽暗之心，即使这意味着要再次离开她的家人；而他也必须投入到接下来的战斗中，即使这意味着要让他的母亲失望。

他会战死沙场。他会失败。你辜负了他。

这不是奥蕾莉亚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人，她怀疑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次踏进阿拉托尔的家门时，能带来胜利的喜讯，并铲除威胁艾泽拉斯的一切邪恶。也许那时洛瑟玛会以对待英雄的方式来欢迎她，图拉扬会说出他的心声，阿拉托尔会和心仪之人过上安定的生活，而奥蕾莉亚也可以和家人团聚，吃一顿简单的饭菜，不用谈论即将到来的末日。

永远不可能。你已经改变。你已经不同往昔。他们永远不会理解你。他们根本不想理解你。你不需要他们，他们不想要你，你必须——

“住口！”她怒吼道。“你今天的谎言已经够多了。让我好好享受这一刻吧。”

好在这一次，那低语声彻底偃旗息鼓。她知道这不会维持多久，但也许虚空也明白，在这个问题上，她是不会动摇的。

她爱她的家人，她想给他们最好的，而现在这样就足够了。也许她的儿子并不了解她……但他想要了解她，光这一点已经弥足珍贵。

那座城市在她身后闪闪发光，亮起了明亮的水晶和欢快的火焰，但奥蕾莉亚·风行者又一次走入了黑暗，孤身一人，一如既往。不过这一次，驱使她前进的并不是暴力。

而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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