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4日，上海迪士尼乐园，游客观看巡游。（人民视觉供图）
被称为拥有“地表最强法务部”的迪士尼，在上海一起民事诉讼中“折戟”，事因年卡余款退还。
2023年12月，因不可抗力导致表演取消，程明源在购买上海迪士尼年卡的当天想要退卡，遭到园方拒绝，遂将上海迪士尼告上法庭。
2024年5月9日，上海市浦东新区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要求上海迪士尼退还年卡剩余款 3899元，而在此之前，已有多名消费者投诉过迪士尼的年卡退卡制度。
多次因退卡问题被投诉
2023年12月31日，为看跨年夜的烟花，在跨年一日票售罄的情况下，程明源购买了价值4399元的上海迪士尼乐园年卡（无限钻石卡）。
没想到的是，当日19时，上海迪士尼度假区官方微博宣布，根据上海市空气重污染专项应急预案的要求，取消烟花表演。
看到通知后，程明源立刻致电上海迪士尼，要求退卡，却遭到了拒绝。“他们明确说，即使没有入园，没有使用过也不可以退。”程明源说，次日，他前往园区要求退卡，再次遭拒。
随后，程明源曾向上海的政务热线“12345”投诉，要求迪士尼退款，这项投诉由浦东新区市场监管局承办。市监局工作人员回复说，迪士尼不愿意协调，而像他那样的消费者投诉其实很多。
原因在于，《上海迪士尼乐园年卡须知》（下称“年卡须知”）规定，上海迪士尼乐园年卡不可转让、更换及退款，除非法律另有规定。
年卡须知还提到，出于乐园承载量、恶劣天气、特别活动、乐园安全或游园秩序的考虑，或者在其他必要的情况下，迪士尼可能不定期更改乐园或乐园内任何游乐项目的开放时间、对不特定公众临时关闭乐园或乐园内的任何部分区域、控制入园人数、暂停或取消任何游乐项目或娱乐演出。
这不是迪士尼第一次因为退卡问题被投诉。
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有用户曾发起集体投诉称，迪士尼度假区官方App预订了年卡，未激活，未登记游客信息。24小时内行程有变，致电客服要求退款遭拒绝。
此前也有类似情况见诸报端。据央广网报道，杭州的一位消费者周女士曾购买三张“春夏畅游季卡”想要赠与他人，但没有送出去，所以想退卡，结果申请被驳回。
程明源并未止步于投诉，他选择走法律程序，起诉上海迪士尼园方。
2024年3月，上海市浦东新区法院受理了案件，4月11日开庭审理。
程明源认为，迪士尼园方的做法违反了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中关于网络购物消费者七天无理由退货的规定。
但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规定的退货种类并不包括年卡。该法明确规定，除了“消费者定做的”“鲜活易腐的”“在线下载或者消费者拆封的音像制品、计算机软件等数字化商品”“交付的报纸、期刊”这四类商品外， 经营者采用网络、电视、电话、邮购等方式销售商品，消费者有权自收到商品之日起七日内退货。
诉讼中，程明源要求园方退卡、删除年卡须知中“上海迪士尼年卡不可转让、更换及退款，除非法律另有规定”条款，并公开道歉。
扣除两次入园折合价款 ，退还剩余款项
迪士尼一方认为，年卡的交易本质是以不退换的固定价格去交换价值远高于此的服务权益，例如无限次入园和其他权益的使用权。所以，在合同中规定“不可退款”是合理且必需的。
2024年5月9日，上海市浦东新区法院作出一审判决，支持了园方在这一点上的意见。法院认为，条款内容与年卡这种门票模式相匹配，同时又设置了例外情形，所以内容合理合法。
不过，程明源的退费诉求还是获得法院支持。
一审法院认定，程明源为了观看跨年夜的烟花表演而购买案涉年卡，从其购买时间及后续入园等情形看，其主张有一定的可信性。由于空气污染，园方取消了烟花燃放活动，程明源因此提出退卡退款申请，此时距他购买年卡仅 16小时，并且尚未使用年卡，所以上海迪士尼方的拒绝不合情理，也不符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相关规定。
对于后续两次入园，程明源表示：在第二次退卡遭拒后，为了避免起诉失败、他的损失更大，“所以当时去了园区看烟花”。
因此，一审法院认为，在扣除2次入园折合价款 500元后，上海迪士尼一方应退还年卡剩余款项 3899元。
对此，案外律师秦勇认为，年卡须知虽然规定了“年卡不可转让、更换及退款”，同时表明“除非法律另有规定”，这意味着这个条款有两个层次，“第一层是按照有关法律规定，允许消费者转让、更换及退款；第二层次，才是法律没有规定的，以此‘不可转让、更换及退款’为准”。
但在上海迪士尼度假区看来，在法院主持的调解过程中，他们已同意向程明源退款。但由于对方坚持其他诉讼请求，才继续诉讼，上海迪士尼度假区回复南方周末称，“法院的最终判决与我们同意的部分退款方案一致，未支持其他诉讼请求”。
在程明源把一审判决书发到社交平台后，有不少声音质疑，认为“年卡可退费”会导致年卡制度被取消、进一步导致黄牛高价囤票。
程明源表示，在庭审时，迪士尼一方律师曾说判决可能结果会导致迪士尼取消年卡制度，但“我觉得这些和消费者正常的维权没有关系，黄牛是迪士尼自身应该管理好的问题”。
（应受访者要求，程明源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陈怡帆 南方周末实习生 顾靓楠
责编 钱昊平